她神情太過於凝重，伯克心裡剛因為阿戚調皮搗亂升起那點輕鬆之意蕩然無存，提心弔膽地問：
「怎麼了，mini身體有問題嗎？」
格蕾雅微微搖頭：
「mini身體沒問題，但是趁著vitas還陪著它，儘快掃描結束吧。」
伯克瞬間眉頭緊皺，敏銳抓住了關鍵點：
「趁著vitas還在？」
格蕾雅頷首：
「對，我們已經決定了，這個星期結束以前，將vitas重新放回大海。」
聽了她的話，伯克愕然地瞪大眼：
「這麼急？」
mini的情況他心裡清楚，不是短時間能解決的，其實他已經做好了率先放歸vitas的準備，但是屬實沒想到會這麼早：
「可是，vitas身體剛剛恢復正常，況且它不會願意把mini獨自留在這兒的……」
「我也不想這樣！」
格蕾雅略微揚高了聲音，將手裡的檔案夾放到一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伯克瞬間歇了聲，探究地看著她。
格蕾雅靠著桌子低下頭，手指捏了捏眉心，過了片刻，才抬起頭來：
「伯克，這兩頭虎鯨留在這的時間已經馬上三個月了，我們這裡只是動保組織，沒有飼養虎鯨的資質，vitas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如果它留在這裡的時間再拖延，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伯克瞳孔微縮，格蕾雅的話沒說完，但是他已經明白了。
虎鯨不是普通的家養動物，甚至有別於一般的野生動物，動保組織是沒有飼養虎鯨的資質和權限的，這是一個致命的弱點。
待在這裡的時間越長，就會有越多的人知道這裡有兩頭虎鯨，很快就會有人把主意打到它們身上。
隨便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就可以強行把vitas運走，比如——
「動保組織環境不過關，不具備虎鯨長期居住條件，也沒有相關證件，為了虎鯨安全，應該送往具備資質且更加適宜的場所臨時餵養」。
這種理由動保組織反駁的餘地很小，對方隨意運作就可以如願。
而虎鯨最有可能被送去的地方，就是海洋館！
那裡有所謂的最了解虎鯨的飼養員，以及充足的食物，還有更大的水池。
格蕾雅眸色暗沉，眼底的冷意就快凝成實質：
「伯克，這個城市是虎鯨的友好城市，但是這個國家不是。」
「花費重金辦理繁雜的手續去引入一頭虎鯨，以及，用合理合法的理由找藉口從動保組織帶走一頭虎鯨，對於資本家而言，明顯是後者更加的有誘惑力。」
「更何況vitas無論是體型還是智力，相比起普通的虎鯨都要更佳，他們不可能不會打它的主意。」
格蕾雅閉了閉眼：
「我們這個動保組織是半公立，政府的話語權很大，要是對方使手段讓上面下達了文書，哪怕是我們不願意vitas也會被送走的。」
vitas只要進了海洋館，有心之人完全可以數據造假，或者編造它其他的身體問題，海洋館有專門的動物醫生，動保組織插不了手。
一旦vitas被評定為不滿足放歸條件，那它這輩子還能不能放歸大海，什麼時候放歸大海，就再也不是他們能決定的了。
「伯克，一頭虎鯨的價值不小，不要小看人類的貪慾。」
伯克張了張嘴，半晌，聲音有些沙啞：
「你是不是得到了什麼消息？」
格蕾雅很喜歡這兩頭虎鯨，要是想送走肯定很早就開始計劃了，不會那麼突然。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知道了什麼。
格蕾雅眼裡閃過一絲沉痛，猶豫了片刻，低聲道：
「以前我也曾救助過一頭虎鯨，它被漁船的螺旋槳打傷了，所以留在這兒呆了半年……」
格蕾雅仿佛陷入了什麼痛苦的回憶，呼吸逐漸加重：
「我是想救它的，但是沒辦法。」
「……後來我去海洋公園看它了，他們讓它懷孕了，但是但是小虎鯨沒能存活，所以他們沒兩天又給它做了人工授精。」
「可是這次幼崽依然沒有活下來，那群瘋子後來又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最後把它賣到了別的國家。」
格蕾雅說到這裡就再也說不下去了，眼眶憋得通紅。
伯克同樣聽的很難受，抬起手剛想要拍拍格蕾雅的肩膀，卻被她後退一步避開了。
格蕾雅背過身去，飛速地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聲音摻雜了一絲難以遮掩的鼻音：
「總之，那個海洋公園的老闆馬克西姆，9天以後會來這個城市，在他來之前，我們必須把vitas送回大海。」
伯克有些遲疑：
「送回大海就可以了嗎，我們是不是應該想辦法把vitas送遠一點，這樣它能夠更安全？」
「不用。」
格蕾雅否定了這個提議：
「雖然對虎鯨態度一般，但我們國家是禁止捕鯨的，馬克西姆在這個國家有龐大的資產，可他是外國人，沒有本國國籍，一但vitas回歸大海並且還在本國境內，他就不可能明目張胆地去捕撈了。」
只要vitas回到大海，它就會變得跟千千萬萬生活在大海的虎鯨一樣，對於馬克西姆來說就沒有他想要的便利了。
「那mini呢？」
伯克不放心地看向旁邊正在做檢查的郁圓。
「mini全身癱瘓，對於馬克西姆來說沒什麼價值，他不會碰這個裝滿滾燙熱水的罐子的。」
格蕾雅神情篤定：
「不過它身上那些人造骨骼確實是麻煩，難保馬克西姆不會突然感興趣，所以我會在它檢查完閉以後，偽造假的檢查結果。」
這樣安排確實比較保險，伯克提起來的心終於稍微安定了一些。
而不遠處的郁圓，將他們倆的談話盡收耳底。
她不自覺抬眼望了望水池中的阿戚，卻發現他也在看她。
和郁圓對視後，阿戚又在水中繞了一圈，彎起尾巴攪動出一連串細小的泡沫，朝郁圓叫了兩聲。
郁圓忍不住眼裡浮上笑意，緊接著又想到了和格蕾雅的話，眼裡的笑瞬間淡去。
阿戚最討厭人類，如果被關進了海洋館，他這輩子都不會快樂了。
郁圓眼神有些黯淡，這兩天檢查身體，那些工作人員的談話她全都能聽到，也漸漸意識到自己的情況。
本來從人變成虎鯨就已經足夠離奇，更沒想到這具身體遭遇了這麼多莫名其妙的改造。
格蕾雅說過想修復她身上的人造骨骼很難，而且必須注射麻醉。
手術時間沒有參考，所以時間不能完全保證。
麻醉的注射劑量是個很大的難題。
要是劑量過少，她可能會手術中就清醒過來，以她的體型，疼痛下無意識地掙扎有可能會導致手術失敗。
但要是劑量過多，她不僅好不了，還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就算手術很順利，能治好也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郁圓氣孔噴出一隻水霧，有些鬱鬱寡歡。
這次和阿戚分開，她可能以後再也見不到阿戚了，一直埋藏在心裡的話，或許她應該找機會和阿戚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