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支支吾吾，尾巴一擺轉過身，將頭扭向一邊，想要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奈何尼納沒有給他這個機會，順著他轉頭的方向遊了過去，很快又和他面對面，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顯然如果糖糖不回答這個問題，他就會一直追著他，直到糖糖回答。
糖糖被弟弟的目光盯到心虛，眼睛毫無焦點地掃視著面前的海水，看起來還在猶豫。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聲若蚊鳴地吐出四個字：
「……我不知道。」
糖糖說完後眼眸低垂徹底不動了，
他不敢再看尼納，事實上他心裡清楚，如果媽媽一定要求他這麼做——
他大概是不敢反抗的。
尼納大嘆一口氣，他就知道會這樣。
「糖糖，你為什麼總是沒有勇氣去選擇自己想要選擇的東西，你要一輩子都聽媽媽的話嗎？」
媽媽一共孕育了五個孩子，三頭雌鯨，兩頭雄鯨，全部都存活了。
這在整個虎鯨種族中都是一個驚人的數字！
糖糖是媽媽的第三個孩子，尼納是最小的那個。
可是糖糖太過於和軟，他沒有勇氣堅持自己的想法，也從來不敢大聲地表露出自己想要的東西，更不敢去拒絕母親安排的不喜歡的一切。
正是源於這些，尼納大多時候都不願意叫他哥哥，而是直呼他的名字。
因為他覺得和糖糖相比，明明他才更像哥哥才對！
在虎鯨的族群中，雌鯨會比雄鯨獨立的早得多，一旦成年就成為了獨立的個體，自己完成鯨群分配的工作去獲得食物，然後照顧自己活下去。
而雄鯨在成年之後，也大多還會待在母親身邊，甚至有些雄鯨終身都會依賴母親的接濟，想從母親口中分得更多的獵物。
而這一現象在這頭對待孩子性格暴戾的雌鯨身上更是體現得淋漓盡致，甚至過猶不及。
三個姐姐早已經獨立，早年不快樂的童年讓她們和媽媽並不親昵，甚至不願意再靠近雌鯨。
而糖糖和尼納則依照舊俗，還是待在雌鯨的身邊。
被母親積年累月的欺壓，以及本身溫和的性格，造就了習慣性聽從母親命令，毫無主見的糖糖。
或許他有那麼一瞬間迸發出的勇氣敢去反抗雌鯨，但這樣的勇氣支撐不了多久就會散去。
他又會變成犧牲自己思想聽從雌鯨命令的傀儡雄鯨。
「你不想去攻擊那頭雄鯨，其實是因為你心裡早就放棄了對不對，你覺得自己比不過那頭雄鯨，郁圓也不會喜歡你，是不是？」
尼納大聲說出來糖糖埋藏在心底的陰影。
糖糖還在進行乏力地狡辯：
「不是的，等郁圓的剛好起來，媽媽說我可以和他公平競爭……」
「你就是！」尼納根本不相信，大聲打斷他：
「你甚至不敢和那頭雄鯨競爭，等郁圓回到大海，你就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起離開這片海域！！」
「媽媽說媽媽說，你就知道媽媽說！為什麼不能是你自己想說呢！你難道只會聽媽媽的話嗎，那你自己呢，你自己怎麼想的呢？！」
尼納越說越激動，一邊說一邊逼近糖糖，尖銳的叫聲甚至引起了整個虎鯨群的注意！
糖糖避無可避，最後只能閉上眼睛大喊：
「你不也一樣聽媽媽的話，你不也一樣不敢反抗媽媽，為什麼只說我一個呢！」
尼納將糖糖藏在心底最隱秘的懦弱公之於眾。
他說的對，自從看到郁圓對阿戚的依賴和信任，糖糖就覺得自己沒辦法勝過阿戚了。
阿戚無論是體型還是戰鬥力都有絕對的優勢，郁圓又那麼喜歡他。
糖糖根本找不到自己贏的任何一個理由，他只是有一點小小的希望，要是媽媽命令他繼續求偶。
他遵從命令再努力一點，萬一呢，萬一郁圓突然選擇了他呢？
尼納一點兒都沒錯，他自己本身沒有一點勇氣，他甚至把那一點小小的希望寄托在了媽媽的命令上。
媽媽要求他去做，他就去，媽媽讓他放棄，他也……
這是意料之中，不是嗎？
尼納剛被糖糖頂得一時語塞，下一秒就見糖糖猛地轉身，尾巴一擺，飛速地游遠了！
「你又逃！」
他瞪圓了眼睛，氣憤地吐出一連串細密的水泡，氣孔用力噴出一陣水霧！
又是這樣！
每次遇到自己沒辦法解決的事，要麼就是被媽媽責罵，糖糖就只會逃走！
兩頭虎鯨的爭吵已經吸引了整個虎鯨群的視線，雌鯨的三個女兒在旁邊冷眼看著。
糖糖逃走的頻率太高了，已經沒辦法引起她們的興趣了，反正最後他還會老老實實地回來，然後繼續乖巧地待在雌鯨身邊。
不管雌鯨對他做了什麼，他都只會忍耐。
而尼納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聲音過大，下意識就看向了雌鯨的方向，眼裡頓時滿是心虛，縮著腦袋朝自己其中一個姐姐的身後躲，生怕下一秒雌鯨就游過來狠狠咬他一口！
姐姐譏諷地哼笑一聲，仿佛在嘲笑尼納剛剛還趾高氣昂地教育糖糖，現在就連和媽媽對視都不敢了。
尼納渾身一顫，莫名的羞恥充斥了全身，卻還是厚著臉皮待在姐姐身後。
好在最後另外兩個姐姐也遊了過來，三頭雌鯨並排游到了一起，將這個弟弟完全遮掩在了自己身後。
一個孩子的逃跑，另外四個孩子全部跑到了對立面，這在虎鯨群中也是極端少有的事了。
雌鯨呆在虎鯨群首領旁邊，看著幾個孩子的目光越來越涼，似乎染上了幾分攻擊性。
她是整個虎鯨群孕育孩子最多的雌鯨，可是她的孩子卻全在敵視她。
習慣性地想用暴力的方式鎮壓孩子的反抗，但心中難免升起幾分異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