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第二年春季的風，郁圓和阿戚跟著海鳥重新返回了最開始的故地——
克萊爾生活的海域。
郁圓忍不住將頭露出海面，竟然覺得就連吹過來的海風都變得溫和了許多。
她轉頭看向阿戚：
「魚哥，我們去哪裡找克萊爾呀？」
博克絲虎鯨群雖然長時間待在這邊海域，但它們偶爾也會去遠一些的地方狩獵和玩耍。
想要尋找它們還是有些難度的。
郁圓目光不住的在左右巡視，每看到一處熟悉的景觀心裡的雀躍就不由地多加了一分。
歸鄉仿佛是每一個國人自出生起就已經戴在骨子裡的浪漫，哪怕是郁圓變成了虎鯨，哪怕這片海域不算是她的家，她也有了天然的歸屬感。
阿戚也在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眼裡划過一絲異樣，詢問郁圓道：
「你想先回那片海草林看看嗎？」
郁圓眼睛一亮：
「好啊。」
於是兩頭虎鯨按照記憶中的路線，想要游回他們最開始休息的那片海草林。
然而，期待卻沒有了空。
郁圓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
原本應該是茂密一片的海草林，現在已經全部都消失不見，甚至連一片海草都沒有剩下，留下的只有短短的海草根部，以及光禿禿的海砂。
就連之前棲息在海草林的魚蝦，現在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有海洋生物能把海草林清除到這個地步，不過有一個物種能。
那就是人類。
海草林長得太過茂盛，如果有船隻從上面經過的話，確實很容易被海草纏住螺旋槳。
可能是為了便利，所以被清除乾淨了吧。
郁圓有些失落，卻也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情。
阿戚卻看著那片光禿禿的海砂，眼裡閃過一絲凝重：
「郁圓。」
郁圓回頭望他：
「怎麼啦？」
「這裡的魚太少了，很奇怪。」
阿戚仔細回想著他們剛才路過看到的一切：
「還有我們剛剛路過的珊瑚礁，似乎也變了很多。」
路過的珊瑚礁就是當初他們一起看小丑魚的地方，郁圓歪頭想了想，那片珊瑚礁確實暗淡了許多。
不，或許不是因為黯淡，而是因為那些色彩艷麗的珊瑚有很多都不在了，就連那些顏色好看的小魚，數量也少了很多。
郁圓心中驚詫，下意識道：
「可是挖掘珊瑚不是違法……」
但她很快住了嘴，不是所有國家挖掘珊瑚都違法，況且珊瑚價格不便宜，也總有人會鋌而走險。
阿戚轉身，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此時一片深藍，宛如一張深淵大口，在吞噬著一切。
這邊海域明明之前很富饒，否則博克絲鯨群也不會長時間駐留在這裡。
然而現在，原本生機勃勃的海洋卻突然暗淡了許多，透露著一種難以察覺的死氣。
阿戚的心越來越沉：
「郁圓，好好跟著我，我們去找克萊爾。」
郁圓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乖乖跟在了阿戚身邊：
「好。」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們心裡也越來越沉重。
太反常了。
魚蝦少了，海草也大多被清理的乾淨，艷麗的珊瑚礁全部都被取走，就連海沙都有被翻動過的痕跡。
仿佛整片大海的生命力都已經枯竭，留下的只有空落落的軀殼。
郁圓找了所有克萊爾喜歡玩耍的地方，全都一無所獲。
她還看到了她曾經留給克萊爾的魚籠，此時破破爛爛的躺在海底，已經被海沙掩埋，看起來很久都沒有被光顧過。
如果說單純只是見到了這個魚籠，郁圓還能安慰自己克萊爾可能已經對這個魚籠不感興趣了。
可是整片海洋都變得空洞陰森，郁圓再也沒辦法用那個理由來騙自己。
「克萊爾…，你去哪兒了？包包……」
郁圓忍不住浮出水面，發出高亢的叫聲，一遍又一遍的叫克萊爾和包包的名字。
但是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直到和阿戚一起游過海域的邊緣，來到另一片海域，他們終於能確定，博克絲虎鯨群已經不在這片海域了。
阿戚想起他和郁圓離開之前，曾經對博克絲說過，這邊海域已經不再平靜了。
可惜那個時候博克絲好像沒有放在心上。
阿戚閉了閉眼，囑咐郁圓：
「圓圓，從現在開始，除了換氣儘量不要再露出海面，也儘量少發出聲音。」
郁圓心中一顫：
「有人要抓我們嗎？」
阿戚的眸光一瞬間暗沉下來，眼底印出幾分恨意：
「也許是。」
郁圓張了張嘴，過了好一會兒才啞聲問：
「那，克萊爾和包包怎麼辦？」
阿戚擺了擺側鰭，眼神堅定：
「我們去找他們，一定會找到的。」
話是這麼說，可是儘管他們連著搜尋了兩片海域，直到精疲力竭，最後都沒有找到博克絲虎鯨群任何的蹤跡。
郁圓和阿戚只能暫時先狩獵，通過進食補充體力。
體型大的魚少了很多，哪怕是狩獵都費了些力氣。
郁圓沉默地將魚肉吞進肚子裡，這是她變成虎鯨以來唯一一頓吃下去都沒感覺到在吃什麼的進食。
最後一塊魚要進肚，郁圓輕聲道：
「魚哥，我們分開找吧……」
「不行！」
她話音未落，就已經被阿戚厲聲拒絕。
郁圓頓了頓，繼續道：
「我知道要是我們分開可能會更危險，可是我們一直在一起的話效率太低了，萬一克萊爾遇到了危險，會不會差的就只是我們耽擱的那一點點時間呢？」
阿戚沉默片刻，還是道：
「不行，我不同意！」
「阿戚！」
郁圓拔高聲音，卻猛然看見阿戚的眼睛，眼底泛著淡淡的紅，有血絲爬上了眼球。
她的心頓時軟了下來。
克萊爾是阿戚除了家人以外認識最久的虎鯨，雖然阿戚什麼都沒說也不願意承認，但是郁圓知道克萊爾是阿戚最重要的朋友。
他怎麼可能不著急，怎麼可能不擔心？
他只是……
不想讓她也跟著涉險。
郁圓心底輕嘆，主動游上前，嘴吻蹭了蹭阿戚那雙遍布血絲的眼睛，低聲說道：
「阿戚，從我們相遇開始，你知道我沒有生存能力，所以總是教我，想讓我變成海中真正的霸主，想讓我成為一頭合格的虎鯨。」
「現在我是一頭合格的虎鯨了嗎？」
阿戚眸光微閃，看著郁圓清亮的眼睛，過了好久才低低回應：
「當然。」
郁圓笑了起來，眯了眯眼睛：
「那既然我是一頭合格的虎鯨，也應該能成為你最好的搭檔，對嗎？」
她的一字一句都在告訴阿戚，我可以的，我可以幫助你，我們可以互相支撐，所以也請你放心的依靠我。
阿戚最終還是同意了，他知道郁圓已經是一頭能在海洋里獨立生存的虎鯨，他不能永遠限制她。
郁圓離開時和阿戚約定：
「我們每隔兩小時回來匯合一次。」
阿戚最後還是忍不住叮囑她：
「一定要小心，如果聲納探測到陌生的東西不要去接近，還有，如果尾巴疼的話一定不要逞強，要停下來……」
郁圓一一認真應下，然後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游去。
阿戚看著她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碧藍的海水中，這才順著剛才的方向繼續尋找。(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