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番外：老克什和貝婭
老克什把貝婭放走了。
做這個決定的時候他猶豫了很久，因為他知道一旦馬克西姆發現了他的欺騙，等待著他的絕對不是什麼好下場。
可是他還是這麼做了。
在馬克西姆還沒有那麼瘋狂的時候，老克什是科羅溫家管家的弟弟，他和他的哥哥一起為科羅溫家族工作，看著馬克西姆長大。
科羅溫家的小少爺從小就很喜歡動物。
貝婭是另外一個海洋館的雌鯨生下的一頭小雌鯨，是作為馬克西姆22歲的生日禮物被買回來的。
早年的科羅溫家族經營著許多動物園，貝婭是科羅溫家族第一座海洋館裡的第一頭幼鯨，當時人氣很高。
那個時候的馬克西姆還沒有接手家族產業，只有那唯一的一頭小虎鯨，他很喜歡它，所以委託了老克什去海洋館照顧它。
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從學校畢業，只有晚上會過來。
每當夜晚來臨，老克什像接小時候的馬克西姆放學那樣，在海洋館的門前等他，用那個陳舊的手電筒照亮門前的路。
那個時候和他們總會一起站在透明的玻璃壁後面，看著小小的貝婭漂在水面上休息。
玻璃壁倒印出馬克西姆眼裡的狂熱，他說他要建立更好更大的海洋館！
老克什看著他發亮的眼睛，那時他還以為是馬克西姆為了讓貝婭生活的好一些。
現在想來，那只是他的野心在瘋狂燃燒！
後來馬克尼姆從學校畢業後逐漸接手了家族的產業，如他所言，科羅溫家的產業擴展的很迅速。
第2年的時候，更多更大的帶著科羅溫家族家徽的海洋館開始在各個城市矗立。
馬克西姆再也沒來看過貝婭，老克什和和它也被遺忘在最初的最小的海洋館裡，直到這座最初的海洋館因為客源稀少被拆除。
貝婭被接到了另一座無論是設施還是場地都更好更新的海洋館。
老克什重新回到科羅溫家的老宅工作，它被交給了專業的飼養員。
他為貝婭感到開心。
原來馬克西姆沒有忘掉過這頭可憐的虎鯨。
現在它會有更好的棲息環境，也會有更好的食物。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直到聽到那場噩耗。
貝婭在海洋館殺了人。
知道消息的第一時間老克什就趕到了海洋館。
貝婭已經被移出了那個大水池，它被關在了一個狹小得連翻身都做不到的箱子裡，不停地撞擊著箱子的鐵壁，發出淒涼的叫聲。
馬克西姆在旁邊暴跳如雷，最後猛地踹了一腳箱子：
「安靜點兒，該死的畜生！」
然後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快點把這頭畜生送走！」
老克什心裡一驚：
「馬克西姆…不，科羅溫先生，你要把貝婭賣掉嗎？」
馬克西姆冷笑一聲：
「賣掉？怎麼可能，這頭畜生給我闖了這麼大的禍，賣掉怎麼可能補償得了它給我帶來的損失！」
老克什鬆了一口氣，只以為是因為貝婭傷了人，為了掩人耳目，馬克西姆要把它送到別的海洋館。
老克什看了看箱子裡痛苦無比的虎鯨，低聲懇求馬克西姆：
「既然這樣，科羅溫先生，讓我送貝婭去吧。」
馬克西姆雙手環胸，用自己的眼神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
老克什把頭垂得更低：
「我相信貝婭，它一定不是故意的，它只是受到了驚嚇，我從小照顧它，讓我陪著它吧。」
馬克西姆遲疑了片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特別有意思的事，哼笑了一聲同意了：
「那你就送它去吧。」
……
直到進到那所隱蔽的研究院，老克什才驚覺馬克西姆根本不是人要把貝婭送到新的海洋館。
靠虎鯨表演賺的錢其他沒有惹事的虎鯨也可以賺，馬克西姆不想給一頭已經犯過錯的虎鯨再犯錯的機會。
老克什驚呆了，他不明白為什麼馬克西姆要對貝婭這麼殘酷！
他找上了他：
「科羅溫先生，你不能這麼對待貝婭。」
他手忙腳亂，試圖改變馬克西姆的決定：
「貝婭還小的時候您就看著它，它是老科羅溫先生送給您的生日禮物，它是您擁有的第一頭虎鯨……」
馬克西姆有些不耐煩：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即使你說的再多，也改變不了它只是一頭虎鯨。」
老克什呆住了，就這麼看著馬克尼姆一字一句道：
「我有很多海洋館，也有很多虎鯨，它既不是最聰明的，也不是最大的，還給我惹了那麼大的禍，現在它唯一的價值就是為我的科研做貢獻。」
他說完這句話後沒再給老克什再開口的機會，轉身大步離開了。
老克什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他一直以為貝婭對馬克西姆是不同的，沒想到這一切都是他一廂情願。
對於馬克西姆來說，貝婭從來不特殊，它是工具，是籌碼，甚至是一堆美金。
……卻絕不是能讓他放在心上的一條生命。
老克什渾渾噩噩地回到了研究所，卻在工作人員口中得知貝婭已經被送上了手術台。
那一刻他感覺自己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了，踉踉蹌蹌跑到手術室門外，拼命地砸門，最後被工作人員強行關進了一間辦公室。
在那裡，他發現了貝婭的檔案。
長期營養不良，胃潰瘍，細菌感染，精神狀態不健康……
貝婭才14歲，它是一頭才剛成年不久的小虎鯨！！
老克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它離開的時候，還很健康，為什麼會這樣？
他開始留意海洋館裡其他虎鯨的生活狀態，真相讓他還感到絕望。
原來貝婭根本沒有過上他想像中的更好的生活，恰恰相反，它每天都要被迫訓練高難度的動作，如果完成的不好，就要餓肚子。
哪怕是能吃上食物，吃的也是價格最低廉的不新鮮的魚。
它也並不能每天待在遊客看到的那個大水池裡。
大池子換水的花銷更多，為了節約成本，在表演結束海洋館閉館後，貝婭就會被關進只有幾十平米的池子裡。
雖然貝婭從來沒有看到個大海，可它小的時候老克什一直把它照顧的很好。
它不用表演，可以住在大水池裡，每天可以吃新鮮的魚……
可是這麼簡單的條件，馬克尼姆也沒有給它。
老克什開始日夜煎熬，不斷地回想，要是當初老科羅溫先生詢問他的時候，他沒有說出馬克西姆從小和地上的動物長大，或許更喜歡海洋生物。
要是他沒有說出這句話，貝婭就不會被買來。
是他害了貝婭。
在得知貝婭手術恢復的並不好時，老克什知道，他必須要贖罪了。
他在夜晚的時候用一段錄像替代實驗室的監控，悄悄潛入了貝婭待著的水池。
它很虛弱，躺在池子裡一動不動。
老克什眼裡划過不忍，隨後將一桶散發著腥臭味的水倒進了水池，然後暗中調整了監控貝婭生命體徵的醫療器械。
沒人會想到有人會鋌而走險只為了去救一頭虎鯨，因為這頭虎鯨在他們眼裡沒有任何值得被拯救的價值。
所以第二天也沒人質疑水池裡已經開始發臭的虎鯨的體徵數據是假的。
他們認為貝婭已經不具備實驗條件，也不願意再花精力去維持它的生命。
在得知馬克西姆最後甚至打算在貝婭死後就將屍體拋回大海後，老克什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為貝婭感到悲哀。
那個冷漠的人甚至連讓它好好安息都不願意，就這麼像扔垃圾一樣將它拋下。
他告訴馬克西姆，他想送貝婭最後一程，就這樣在馬克西姆玩味兒的目光下，用謊言為貝婭爭取到了唯一一條生路。
他知道，他要感謝馬克西姆的傲慢和唯利是圖。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他沒辦法就這樣將貝婭帶出來。
為了防止被人看出端倪，他給貝婭使用了小劑量的鎮定劑。
直到船上的人將它丟進了海里，老克什提著的一口氣才悄然鬆開。
他站在甲板上，看著貝婭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海浪中。
他不知道它能不能活下來，但是他想，如果讓貝婭自己來選，它應該寧願選擇死在寬廣無邊的大海中，也不想再待在那個狹小的水池裡。
「貝婭，好好去生活吧，願你往後能夠肆意吹著海面呼嘯過的海風，願你能夠隨心所欲徜徉在那片蔚藍的大海。」
其實大家有沒有發現，老克什後悔的事不應該像老科羅溫建議買回貝婭，而不是後悔圈養虎鯨本身，如果貝婭住在條件比較好的海洋館，他或許不會覺得後悔。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認知，他是個善良的人，但是長時間待在科羅溫這樣發動物財的人家裡，他也同樣被蒙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