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文宣帝的出現,眾人皆是一驚,木春嚇得趕緊從亭子裡出來,雙膝跪地給文宣帝行禮。
「皇上。」沈雲卿看到文宣帝走近,臉上的弧線勉強勾勒出笑容,可卻怎麼也掩蓋不了眸中的委屈,淚水和雨水混在一起,順著她的臉頰滑落,薄唇微顫,透露著淒涼之感。
沈雲卿脆弱的樣子使得文宣帝一下就想到了當日御花園遇刺,正是這位身軀嬌小柔弱的女子擋在他的面前。
而今日的沈雲卿,一雙靈動的杏眸中沒有了往日的神采,一向紅潤的臉頰此刻蒼白如紙,宛若冰雪,身體搖搖欲墜,如同破碎的玻璃娃娃般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了。
「卿卿」
他顧不得大雨的洗禮,一個大步上前,將她護在懷裡,沈雲卿搖搖欲墜的身體似乎是找到了一個支撐點,不由得意識漸漸模糊起來,癱軟在文宣帝懷裡,暈了過去。
「傳太醫去瓊華殿。」文宣帝高聲道。
李明德領命後急忙命人太醫院,心裡祈禱著沈雲卿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文宣帝將沈雲卿抱上轎輦之後,轉身看著在地上跪著的木春,目光閃過一絲凌冽,冷冷道:「杖斃。」
冰冷冷的兩個字讓木春如臨冰窖,撲在地上聲嘶力竭道:「皇上饒命啊,奴婢是奉順嬪娘娘之命才如此做的,皇上饒命啊……」
見文宣帝不再講話,坐著轎輦急速往瓊華殿方向走去,李明德搖搖頭,示意身邊的小太監堵住木春的嘴,將她拖了下去。
……
怡月閣主殿
順嬪坐在臨窗的貴妃榻上,看著屋外的瓢潑大雨,心裡忐忑不安,有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娘娘不好了,皇上下令杖斃了木春姐姐。」木秋連忙進殿稟報導。
「什麼!」
聽到木秋的話,順嬪驚呼出聲,她本以為就算皇上知道了頂多就是杖責木春,禁足她幾天,沒想到文宣帝竟然大怒,直接下令杖斃了木春。
木春可是她的貼身宮女啊,自入宮後便一直陪伴在側,聽到這個消息要她如何不震驚,如何不後怕。
拿在手中的茶盞不慎滑落,整個人癱軟在榻上,六神無主道:「木秋,你說皇上會怎麼懲罰本宮呢?皇上會不會將本宮打入冷宮,本宮不要去那種鬼地方,聽說那裡的瘋女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本宮要是進去了就只有死路一條。」
「對了」順嬪靈光一閃,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本宮去求貴妃,貴妃家世顯赫,膝下有大皇子傍身,慕容老將軍如今又打了勝仗,若她開口,皇上一定會開恩的。」
木秋看著慌亂無措的順嬪,開口安撫道:「娘娘您先不要慌,皇上還沒下令要懲罰您,只要景昭儀沒有大礙,等皇上氣消失了,說不定就不會追究了。」
順嬪這才像吃了一顆定心丸似的,冷靜了下來:「你說的對,本宮以宮規懲戒沈雲卿,是她不尊上位,是她不敬本宮在先,本宮沒有錯。」
「是她不敬本宮在先,本宮沒有錯。」
順嬪嘴裡一直喃喃低語,似乎這樣才能讓自己保持冷靜。
很快,皇上杖斃木春的消息便傳到了皇后耳朵里。
鳳儀宮內,香爐里的安神香悠悠地充斥著整個宮殿,皇后端起桌上的茶盞慢悠悠地飲茶品茶,景昭儀罰跪的事情子夏一早便與她稟報了。
後宮之中上位妃嬪懲治下位妃嬪是常見的事情,皇后本不想管,但動靜鬧得這樣大,甚至驚動了皇上,皇后作為六宮之主自然不能視而不見,敷衍了事,以免皇上對她心生不滿,覺得她這個皇后不稱職。
於是,她便先禁足了順嬪,等景昭儀甦醒後再做定奪。
「子夏,你替本宮送些上好的人參到瓊華殿,再說幾句寬慰景昭儀的話。」皇后扶了扶腕上的赤金石榴鐲,緩緩開口道。
子夏領命後便退出向瓊華殿趕去。
……
瓊華殿
文宣帝抱著沈雲卿緩緩將其放到床榻上,看著眼前女子毫無生機的模樣,不禁眉心緊蹙,一向冷峻的臉上此刻似是凝結了一層寒霜,明明是六月的天氣,卻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他抬手輕輕撫摸著沈雲卿蒼白的臉頰,大手緩緩摩挲著她的眼帘,一種說不出來的心疼,在他心底翻湧。
「皇上,張太醫到了。」李明德上前道。
「參見皇上。」張太醫正欲行禮,文宣帝就擺手催促道:「先給景昭儀診治。」
張太醫連忙上前,拿出脈枕,隔著帕子細細為沈雲卿診脈。
「景昭儀如何了,為何一直昏迷不醒?」文宣帝語氣中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
見文宣帝如此緊張的神情,張太醫便猜測這位小主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怕是不輕,更是不敢掉以輕心。
「回皇上,景昭儀身體並無大礙,只是中了暑氣,加之淋雨導致風寒入體,如此一冷一熱,所以才會暈倒,待微臣開一副祛風散寒的藥,給小主服下便可,只是……」
張太醫轉身看向文宣帝,沾了沾額頭上的汗,戰戰兢兢道:「景昭儀本就有體寒之症,經此一遭,怕是難以有孕。」
空氣凝滯,落針可聞。
只見文宣帝眉頭緊鎖,雙唇微抿,臉色陰沉地讓人不寒而慄,眼神中的憤怒在看向沈雲卿的那一刻瞬間化為了柔情。
半晌,文宣帝緩緩開口,語氣異常沉重道:「這件事情先不要讓景昭儀知道。」
李明德,傳朕旨意:「順嬪林氏,身為九嬪之首,本該謙和有禮,內職克修,然其心狠手辣,蓄意謀害妃嬪,其行令人髮指,著降為寶林,以示懲戒。」
此言一出,李明德心中大為震驚,蓄意謀害妃嬪,皇上這話是不是太重了,更何況以往六宮之事都是交給皇后處理的,如今皇上為了景昭儀,竟直接下旨廢了順嬪的位份,李明德搖搖頭,心說,如此一來,順嬪怕是再無翻身的可能了。
消息傳到怡月閣,順嬪仿佛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癱軟地坐在地上,內心的恐懼與絕望更是如決堤的洪水般填滿她的眼眶,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強烈的屈辱與不甘湧上心頭,李明德的話更是如同利刃般刺痛著她的內心。
她不明白,她不過就是懲罰了一個下位妃嬪,怎會落得一個蓄意謀害嬪妃的罪名,還因此斷送了自己的前程,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突然,她雙眼猩紅,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朝著門外的聲嘶力竭道:「本宮要見皇上,本宮要見皇上。」
看著眼前崩潰失控的順嬪,木秋忙上前安慰道:「娘娘,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沒有打入冷宮,一切都是可以從頭再來的。」
從頭再來?本宮用了五年的時間才從寶林升為嬪位,五年時間啊,本宮又有多少個五年的青春啊。
順嬪眼中閃過一抹陰狠之色,沈雲卿,你這個賤人,都是你害的,本宮就算死也要拉你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