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步群合作這麼多年，對方是什麼樣的人，朱長崎再清楚不過。
有句老話說得好，咬人的狗不叫。
用在這裡雖然不太恰當，但能形容秦步群為人處世。
平日裡看著笑嘻嘻一小老頭，和藹可親，但他的心思比誰都深沉。
笑裡藏刀！
要弄你，都不帶跟你翻臉的。
像今天這種帶著威脅性，幾乎等同於告訴你：不好好聽話，不好好辦事就刀了你的現象。
說實話，這麼多年朱長崎還是第一次見。
朱長崎不知道自己呆愣了多久。
腦海中一遍遍回憶著，最近所有的謀劃和布局。
實在想不通哪裡出了問題，本該萬無一失的啊。
最後只能得出，應該是有第三方想要得到星火，陰差陽錯之下選自己背了黑鍋。
好在秦步群智商在線，也沒老眼昏花，知道自己是無辜的。
要不然，那柄水果刀插的可就不是蘋果了···
但其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所以，星火究竟在哪裡？
張易一的說法朱長崎也已經了解，同事一場，以他對張易一的了解，小姑娘應該沒有撒謊。
那麼星火的下落只有一種可能！
袁立將它藏了起來。
「老所長，心思深啊。」
「我猜了半輩子，從沒有猜透過。」
星火藏在那，朱長崎確實一點兒眉目都沒有。
若不是當初在實驗室，偷看到袁教授笑著拿出人工種子說成功了，朱長崎都不敢相信竟然真的能做出來。
作為植物生理學、遺傳學、基因學方面的專家，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星火項目的匪夷所思。
那東西，宛如神話啊···
朱長崎沉思片刻，一時之間也找不到突破口。
獨坐在病房，朱長崎憂思難寐。
綠野環保公司。
華燈初上，袁宏亮在電腦上打開星火數據，對照袁立留下的工作日誌，一點點查看相關的數據。
奈何隔行如隔山，更別說袁宏亮學識有限，除了文字性描述的內容之外，剩下的無論如何都看不懂。
正當他關閉數據，準備明天先去找張易一，若是不能解決再去找王老師的時候。
辦公室的智能貓眼，忽然傳來提醒。
「老總，有訪客請求。」
袁洪亮還以為是郭雲德找自己，頭也沒回地吩咐：「讓他進來。」
卻沒想到，智能鎖自動打開，郭雲德身後還跟著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子。
「亮子，這是張易一。」
見袁宏亮愣神，郭雲德開口提醒了一句。
袁宏亮趕緊起身，還沒來得及問話，就見張易一大步上前，毫不扭捏地與袁洪亮握了手，開門見山地說道：
「袁總你好，我是袁教授的學生，張易一。」
「很抱歉，我昨天才知道袁教授出事的事情。」
「聽我父親說，你之前找我多次，但都被他自作主張地回絕了。」
「我今天過來，想和你詳細談一談，關於袁教授出事和星火的問題。」
袁宏亮被張易一的直接搞得有點愣神。
下意識握過手，趕緊邀請對方坐下。
給對方倒了杯水，這才整理了一下思路，坐到張易一對面。
對方雖然是父親的弟子，但袁宏亮素來與父親關係僵硬，極少去研究所走動。
至今，還是第一次與張易一見面。
平日交流，也從未聽父親提起過對方。
就連張易一的父母，袁宏亮也僅是只聞其名，從未見過其人。
要不然，上次在葬禮現場，袁宏亮就認出對方了。
張易一雙手握住水杯，盯著眼前的袁洪亮。
欲言又止片刻，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說起。
本來，來的路上已經想清楚了，無畏乎合作尋找星火。
但事到臨頭，感覺似乎不太對。
正當張易一糾結的時候，袁宏亮開口了。
「我之前找你，是想了解一下有關星火項目的事情。」
「因為我父親出事之後，研究所其他所有人都聯繫不上了，只有你的電話還能打通，但卻聯繫不上你本人。」
「所以後面我到你家，想和你聊一聊，了解一下關於星火項目的具體情況。」
「後面的事你也知道，被你爹拒絕了。」
袁宏亮頓了頓又說道：「關於星火項目，研究所官方和朱長崎都表示，項目因為長期沒有成果，宣布失敗，撤銷了。」
「我想聽聽，你對星火項目的了解，是真的撤銷了還是假的撤銷了？」
這下，輪到袁宏亮直接。
張易一雖然略顯驚訝，但似乎並不意外。
「據我所知，星火項目的確因失敗而撤銷了。」
袁宏亮點點頭，腦海中閃過下午時候，在李雷的布局下，所有人宛如棋子，排兵布陣的場景。
同時，將自己帶入張易一的視角。
試圖分析出，自己還沒有去找對方，對方卻首先找上門，究竟要做什麼？
一開始，袁宏亮心中疑問一大堆，一時半會兒卻又不知從何問起，腦海中思緒閃過。
索性不再試探，反而開門見山單刀直入。
問完話，直接將之前公司技術部門提供的，那些手機的調查報告，遞給張易一。
見對方眼神疑惑，直接開誠公布。
「今天下午的事，我也參與其中，被人擺了一道。」
「具體情況一會兒再給你細說，你先看看這份調查報告。」
片刻後，原本一臉狐疑的張易一逐漸震驚起來。
待到整個報告看完，還不等張易一發問，袁宏亮直接說起了今天下午他和郭雲德的遭遇。
毫無保留。
袁宏亮做事，素來大膽，我行我素。
三言兩語將下午的事描述清楚，這才問道。
「所以，星火數據現在就在我手裡，那麼，你能告訴我這一份星火數據你是怎麼拿到的嗎？」
張易一也不隱瞞，說道:
「星火項目宣布失敗撤銷之前，大概一兩個月左右。袁教授讓我拷貝一份，回頭他有用。這是我從實驗室拷貝的有關星火項目的數據。」
「實際上，就是當時進行的一項基因剪切耦合編輯之後，形成的胚胎發育情況的數據檢測。」
···
交談的進行，袁宏亮的直接和坦誠似乎感染了張易一。
很快，兩人將各自掌握的信息做了交換。
「這麼說來，你也不知道星火項目究竟有沒有成功？」
「也不知道星火究竟在哪裡。」
「而且，目前是兩方在尋找星火，秦步群和李雷！」
張易一點頭，「是的。」
「所以說，我父親的意外，如果是人為的話，只可能是這兩方某一方人馬做的？」
張易一繼續點頭，「理論上是這樣。」
「然後，你今天來找我是希望我們一起找到星火，避免你父母被秦步群陷害？」
「是的。作為回報，我會幫你在尋找星火的過程中，調查清楚袁教授究竟是被誰陷害，還是真的只是單純的意外。」
袁洪亮不置可否，隨意點頭，對於張易一的話不以為意。
和張易一合作，袁宏亮主要目的是搞清楚星火項目，搞清楚來龍去脈。
至少他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畢竟，這東西涉及專業問題，憑他自己無法明白。
至於對方所說，幫他查清楚原理事故的真相，袁宏亮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不指望搞科研的張易一，能在這方面對自己有什麼幫助。
他只是想將對方當做星火項目的百科全書用。
「這個先不著急，只要找到了星火，只要我們拿到他。」
「到時候，我父親是不是被人做手腳才出的事故，自然一清二楚。」
「那麼，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或者說你有什麼建議，我們應該從什麼地方開始尋找？」
張易一開口：「或許···」
就在袁宏亮和張易一商議著，接下來該怎麼辦的時候。
某處狹小逼仄的房間。
鴨舌帽男子，也就是李雷正氣喘吁吁的，對躺在地上的男子，拳打腳踢。
「老子付了錢讓你辦事兒，你是怎麼辦的？」
「袁宏亮的保鏢都被電暈了，你不把他抓過來，自己跑了？你以為你能跑得出我的手心嗎？」
「啊？」
李雷一邊打一邊聲色俱厲地喝問著。
躺在地上的男子哼哧幾下，才弱弱地回答。
「我答應幫你做事不假，但沒答應幫你殺人啊，我還不想死，可不敢幹那些事情。」
「老子讓你殺人了嗎？讓你把他給我帶回來！」
「袁宏亮和他的保鏢是髮小、是同學，感情極深，只要他的保鏢在手，說不定會答應我用星火數據交換。」
「本來萬無一失。」
「但現在，你把它放走了，你還不想死？老子恨不得現在就殺了你？」
躺在地上的文濤進氣少出氣多，被踢得在地上直哼哼。
片刻後，李雷似乎是打夠了，這才停手坐下來休息。
順手給自己倒了一瓶水，摻了些粉末，咕咚咕咚喝著。
「說吧，現在怎麼辦？」
「事情搞砸了，秦步群正滿世界找你找我，東西沒拿到，還惹了一身騷！」
停止了挨揍，文濤喘息了一會兒，似乎終於恢復了點力氣，這才吃力說道：
「雷哥你放心，我會幫你把星火數據拿回來的。」
「就你？還拿回來？你怎麼拿回來？」
聽到文濤這話，李雷更生氣了，站起身又踢了兩腳，惡狠狠地問道。
文濤是什麼貨色，李雷最清楚不過了。
這傢伙貧寒出身，智商尚可，勉強可以算得上是個高才生。
不過上大學的時候，也不知是什麼原因，陷入高利貸漩渦，借了一屁股的債，再也沒爬起來。
為了還債，這傢伙又跑去賭博，妄想一夜暴富，還清欠債鹹魚翻身。
是個人都知道十賭九輸，這傢伙自然是賭得越厲害，欠的債越多，陷入惡性循環。
因此，只要給錢，這傢伙幾乎什麼事都肯干。
當然，用了這麼久，李雷也清楚，雖說這小子啥事兒都敢伸手，都敢去做。
但卻不敢觸碰犯事後，危及生命或十年往上的。
用他的話來說，他還想活著，還想鹹魚翻身還想發財。
說什麼只要有了錢，只要發財了，就能迎娶他的摯愛，走向幸福人生。
幼稚！
李雷只能當對方魔愣了。
這麼大人了，居然還放不下情情愛愛？
還有了錢就能贏取摯愛？
雖然沒有從對方口中問出來，這摯愛究竟有多麼優秀。
但隨便想想也就知道，必然又是一出少年求愛不得，在心中築起的高坎，邁不過去的場景。
不過也好，不這樣，自己還怎麼控制這人？用這傢伙？
腦海中閃過文濤的底細，李雷不禁有些感慨。
誰都有，心中邁不過的坎。
只是對方的坎，有些狗血罷了。
這情商著實有些低了，好在智商還算不錯，對電路機械改造和智能操控這方面很有本事。
生氣歸生氣，可不能真把文濤給打死了，還得用。
對方缺錢，自己何嘗又不是呢？
這一屋子設備哪一個不是得花大價錢？
···
李雷搖了搖頭，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暫時扔到腦後。
「行了，別裝了。我用了幾分力氣，我比你更清楚，趕緊起來！」
「若我所料不差，袁宏亮拿到星火數據後，肯定會找與之相關的專業人員去研究研究。」
「不然，就憑他那點兒學識，根本搞不懂星火是怎麼回事。」
「事不宜遲，想辦法早點跟蹤對方，先確定他會找誰幫忙。」
「回頭找機會，把星火拿過來。」
「這一次，不容有失！」
李雷的話好似聖旨，剛說完，躺在地上有氣無力的文濤竟然真的一股腦爬了起來，千恩萬謝。
「行了行了，我知道。」
「這次的錢就不扣了，後面的經費我回頭給你打過來。」
文濤便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和大腳印，摸了一把臉上的污漬，滿臉堆著笑容。
滿口答應。
「雷哥，你就放心吧，這一次保證萬無一失。」
「剛才你打我的時候，我靈光一閃，又想到了一個很好的跟蹤方法。」
「我這就去準備，爭取天亮之前搞定，一定把袁洪亮盯死。」
李雷沒好氣地點點頭，揮揮手，對方屁顛地離開。
望著門頭遠去的背影，李雷收起臉上不耐煩的神色收起，恢復陰沉。
目光掃過房間裡的所有設備，微微冷笑。
「想找我？呵呵，行啊，這些東西先留給你們。」
李雷起身，對著小小的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
隨後打開一個抽屜，從裡面抓走三個星火數據盤一模一樣的數據盤塞進口袋大步離開。
「老闆，我拿到了一份星火數據，這就給你送過來。」
「不過依我所看，這一份星火數據和之前的一樣，似乎不夠完整。」
「現在我追查的一份新的數據下落需要資金活動···」
出了門，李雷不知撥通了誰的電話，談話聲逐漸遠去。
滿屋子，綠色的指示燈，悄無聲息地閃爍著，電流聲嗡嗡作響。
李雷門都沒關，消失在黑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