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妖魔禪院
月色朗朗，秋風蕭瑟。
黑風山細碎的林間小道上，一道迅捷的身影急速的朝著山上攀登而去。
身形矯健，敏銳迅捷。
李響渾身氣血凝練，一股熱氣縈繞心頭，奮力朝著妖魔禪院的方向趕路而去。
這是他出生以來走的最遠的一次，此地已經已經距離石河村二十餘里了，一路攀爬而來，氣血沸騰，他從來沒有覺得身體這麼舒暢過。
武者，就應該行於山川大河，上擊九天，下搏驚濤。
在山林間穿行的感覺，讓他渾身都舒暢無比。
要不是怕驚擾了妖魔，他都忍不住想要高呼一番。
半個時辰後，黑風山山腰附近，李響看著面前濃密的藤蔓，心臟在微微的加速。
根據系統的提示，他知道，推開藤蔓之後，便就是正式進入到了妖魔禪院的地界了，到時候需要面對的，便是那三尊妖魔。
回想當時看到的沖天妖氣，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是還是忍不住感覺到有些不自在。
輕輕推開面前遮住視野的藤蔓，一條幽然的山林小徑出現。
順著小徑朝前看過去，在不遠處，一座有些破舊的禪院出現在了面前。
禪院不大，說是禪院，看起來卻更像是一間四合院，只有幾間簡陋的木房。
「嗯？！」
「怎麼跟預想的不一樣？」
李響有些詫異。
本來以為推開之後，會看到的會是一座宏大的詭異禪院，裡面群妖林立，人骨綿延，妖氣衝天，三尊妖魔鎮壓此地。
再不濟也是虎狼精怪巡山而過，留下一間惡氣沖天的妖魔洞窟。
怎麼……
怎麼會是如此寒酸的小木屋？
這架勢，說是禪院，但是其實就比蘇秦的小破學堂大不了多少，這妖魔，還真是寒酸啊。
李響不敢大意，手裡握緊了從鐵匠鋪順來的鐮刀，收斂自身氣血，小心謹慎的朝著破木屋靠了過去。
禪院很小，只有四間破木屋相互環繞，留下一個偏門。
李響沒有從偏門進去，而是輕輕的靠著木屋的外牆，仗著自己身子小，想要先偵察一下當中的情況。
淡淡的燭光從木屋當中照出，看起來這幾尊妖魔，都還沒有休息，卻是不知道在做什麼了。
躬身前行，收斂氣息，李響首先找了一間偏殿靠了過去。
人蹲在屋檐下，側耳靠在木牆上，靠近紙窗，他隱隱約約聽到裡面似乎有人聲傳來。
李響小心翼翼的的在食指上沾了一下唾沫，然後在紙窗上輕輕的點出一個小洞，朝著裡面探尋了過去。
仔細辨認之後，他的表情卻變得非常古怪。
燭光下，一隻面目醜陋的狼妖竟然穿著道袍，坐在竹椅上，面色愁苦的捧著一捧竹筒在哀愁的抱怨。
「老師啊老師，這本《道德經》我已經讀了幾千遍了。」
「您所說的道，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山下那群人都說，這本書就是您的道的傳承，可我已經讀了十年了，讀了幾千遍了，為什麼還不能修出仙光呢？」
狼妖面色愁苦，手中拿著的竹筒上看起來已經有了年頭。
燭光晃動，他靜靜的捧著竹筒在不斷的哀愁抱怨。
時而埋怨大道無情，時而埋怨人族強盛，妖族不得其法。
時而又以頭搶地，跪在地上發了瘋一樣的哀嚎，祈求老師仁慈，告訴他什麼叫做無為，什麼叫做道，為什麼妖族不能修行大道。
「這……」
「他居然想憑藉一本《道德經》，窺視太上大道……」
角落裡，李響看著發狂的狼妖，表情微微的抽搐著。
作為一名優秀的穿越者，三清道祖的名號他還是知道的，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三清，但是看到狼妖竟然竟然想憑藉一本道德經就修出大道，李響依舊覺得這個傢伙瘋了。
就像好你一個小學生，捧著一本《量子力學》，抱怨自己為什麼看不懂當中的世界觀，無法理解傳說中的大統一理論是怎麼回事兒一樣。
一個是學歷不夠，你硬要跳級讀書。
另一個，是這道藏本身，流傳了不知道多少歲月，早就和原版相比不知道被改成了什麼樣子，你居然還妄想從這當中修出大道？！
好傢夥，這要是真讓你修出了大道，就不是該你懷疑人生了，道祖都要迷茫一下。
「啊！明天！」
「明天再去山下抓一名書生來！」
「不！抓十個！」
「我知道了，這一切都是老師對我的考驗！」
「大道何其艱難！道心不堅，如何證道？！」
「老師，我！我一定要讀出個名堂，妖族積弱，我一定要讀出個名堂，找到這個種族的未來！」
狼妖繼續發狂，妖氣肆意。
李響不敢久留，怕一會兒被狼妖感應到，轉身朝著另一個偏殿去了。
依舊如法炮製，在窗戶上點出一個小洞，朝著裡面窺視而去。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更讓李響感覺到詫異。
房間裡，燭光環繞，一個秀麗的女子握著一柄小刀，房間裡雕刻著竹筒，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女子眼神當中卻透露著一股無法形容的疲倦。
像是隨時都會昏睡過去一樣。
一道麻繩從空中垂落，將一頭秀髮纏繞，每當女子迷茫，犯困的時候，都會狠狠將她驚醒，然後反手用手中的小刀刺在腿上，鮮血淋漓。
頭懸樑，錐刺股！
以血為墨，以刀為筆！
在她身旁，堆積著厚厚的竹筒，上面全都是她鐫刻的作品，一點淡淡的浩然氣環繞在房間內，只是卻無比稀薄，像是對她的嘲笑一樣。
「為什麼！」
「為什麼我已經寫了這麼多的書，我已經寫了這麼多的感悟！」
「為什麼上天就是不認可我！不賜予我浩然正氣！」
「就因為我是妖族，就因為我是蛇身，天地就不認可我的道理嗎？」
「憑什麼！憑什麼！」
伴隨著女子撕心裂肺的怒吼，恐怖的妖氣貫穿而出，壓的李響都喘不過氣來。
憤怒之下，她發了瘋的一樣的起身，在房間裡癲狂一樣的亂舞，一頭秀髮在麻繩的纏繞下斷了大半。
妖氣恐怖，李響不敢亂動。
半刻鐘後，她像是瘋了一樣的將竹筒踢到，隨手撿起幾本朝著窗戶砸去，砸碎紙窗，扔了出來。
隨意一瞥，李響隱約間看到上面寫著幾個字。
「知行合一、致良知……」
血淋淋的字上，纏繞著淡淡的浩然氣，但是更多的卻是被妖魔氣壓制。
這是？！
心學？！
王陽明的心學？！
一個妖魔，竟然在深山裡面，寫出了王陽明的心學？！
李響詫異，卻不敢發聲，他忽然覺得山上的這幾個妖魔，似乎都不簡單。
良久，房間裡忽然傳出了女子的哭聲，偷偷看去，卻是那女人又重新坐了回去，一邊哭，一邊握著小刀在寫書。
「我……」
「我會證明自己的，我會證明一切的……」
「啊哈哈哈啊，我會的……」
女子再度陷入了瘋魔。
李響深吸一口氣，緩緩的從此地離開。
一個想讀明白《道德經》的狼妖。
一個想寫明白《心學》的蛇妖。
這禪院裡面，都是什麼怪物？
他知道這幾個妖魔修煉走錯了路，但是他不知道這妖魔的路能離譜到這個程度。
就好像他以為這妖魔是一加一等於幾算錯了，實際上這妖魔是因為研究不出來核武器的工藝工程而發愁。
離譜……
他將目光看向了主殿，那應該就是黑熊精所在的位置了。
緩緩靠過去，他很好奇，這個熊瞎子，在琢磨的，又是什麼鬼。
剛一靠近，就聽到一聲佛號從房間裡傳來。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李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