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有元清嫿曾贈於他能號令啟明司的虎符,他命任何人不得給元清嫿傳信。
他即將要做的事情太過血腥,並且必須要瞞著她,她實在是聰明,有一絲不對勁都會被她抓住,因此啟明司的人必須和元清嫿斷聯,直到事情結束!
縱容盧大將軍在涼州行惡,派人保護好宸王府後,便帶人離去。
之後的一個月,蕭景淮率領二十萬精銳之師將大漠國逃竄的人盡數擒拿,一時間鮮血染紅大地,嘶喊聲經久不息。
蕭景淮宛如地獄爬出來的惡鬼,所見敵軍皆被他斬殺於屠刀之下。
他腳步不穩,出刀卻凌厲決絕,刀舉起必鮮血淋漓。
將大漠國的頭顱,親自交給元明逸,並將啟明司的所有人留下,保護齊冥,並派人去尋找齊冥帝。
元清嫿只知盧嬌嬌僅在城門處攻打,卻不知是蕭景淮這一月,就將盧嬌嬌的人斬殺近半,在西城門盧嬌嬌的人損失大半,主城門被蕭景淮一人殺了一支精將部隊。
他身上的鎧甲和衣衫已經看不出曾經的顏色,盡數被鮮血染紅。
他望著眼前的景象,正當決定一舉拿下的時候,卻得知元清嫿被人控制。
蕭景淮多日以來的神經緊繃,再加上藥物的影響,再聽到這消息的那一刻,突然眼前一黑,猛的雙膝跪地,千鈞一髮之際,他猛地將刀狠狠插進地里,穩住了身型。
他恍惚了一會,猛地站起身。
元明逸趕緊過來扶他:「孤傳了太醫。」
蕭景淮推開他的手,眉宇間凝結一團黑氣:「不必,我要去她的身邊。」
雖說這一幕是他曾預料到的,但事實發生,他還是忍不住地擔心。
元明逸蹙眉:「孤也擔心,但你現在的狀態經不起長途跋涉!」
蕭景淮搖頭,推開他,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蕭景淮回到宸王府之前,去見了夜冥,讓他照顧好齊冥的人,便去見了曾經大半夜頂替盧嬌嬌去見大皇子的那位女子。
那位女子祖上是做人皮面具的,沒有特殊材料,面具輕易脫不下來,亦不會被發現。
他早前離開景涼前,便安排她做好。
她曾因長得像盧嬌嬌,而被盧嬌嬌盯上,被迫送給大皇子,受盡屈辱,還要揚唇說著令人窒息的話語哄著大皇子。
她的父母皆被盧嬌嬌斬殺,若是不從,她年幼的弟弟也將死於她的刀下。
後來被蕭景淮所救。
蕭景淮帶著夜冥的面具,見到的便是元清嫿委屈的樣子,他靠著強大的自控力,忍著心底的眷戀和思念,這才沒有衝動地上前將她抱在懷裡。
元清嫿觸碰到他冰涼的手時驚訝的模樣,讓他感到溫暖,他之後便不再讓她碰到他。
別冷到她。
元清嫿有夜冥在身邊,心安些許,每日的笑變多了。
元清嫿不知的是,她心裡擔憂的人,就蹲在樹上,沒日沒夜地陪著她,保護著她,騷擾她的都被趕走。
每夜她睡著後,窗邊都站著一人,無聲地陪著她,給予她足夠的安全。
蕭景淮每日都要吃徹骨丸,以至於又一次控制不住自己,差點從樹上摔落。
他狼狽的從宸王府出去,因元清嫿覺得自己胖,想要吃點涼菜,他正好藉此理由出去,留在這只會嚇到她。
暗衛接住他,擔憂道:「殿下,方丈讓您一天一顆便好,您怎能每日三顆?」
蕭景淮慘笑一聲,沒有回覆。
不吃無法維持,他現在因為體溫降到臨界點,因為藥物的輔助脈搏摸不出,但若是溫度升高,他的脈搏便會有變化。
他銘記狗蛋說的話,因此努力克制自己的溫度,狗蛋哪怕後來發現了,也沒有證據,便不能告訴元清嫿。
他見到元清嫿便如同身臨八月盛夏,怎能控制得住?
藥物用得多了些。
他終於還是沒撐住,這一年的奔波勞累,還是到了極限。
他緊閉著眼睛,身形搖搖欲墜:「去清華殿要些涼菜,再要一碗湯,只吃涼菜會肚子疼。」
說完便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他昏倒前,腦海里浮現一道奶娃娃音,隨後又慢慢變得俏皮。
「蕭景淮,我可以保護你,在無人敢欺你。」
我信你。
「蕭景淮!哥哥說今天去看煙花,快快快,我們沖~」
嗯,煙花很美,你比煙花更美麗。
「蕭景淮!!!我要的話梅糕呢!忘了?你怎麼不把吃飯忘了呢!我不管,我要吃。」
其實他做了,只是覺得她生起氣來很可愛,話梅糕就在懷裡呢。
「蕭景淮,我們偷偷溜出宮玩吧,聽說外面有燈會耶~」
不行,有危險!
罷了,只要你玩的盡興,那些人不足為據,我定然不讓他們擾了你的興致。
「蕭景淮,你想家嗎?」
他還有家嗎?他當時想的便是,元清嫿所在之處,便是他的歸所。
「蕭景淮,我要去景涼。」
好,我帶你去。
「喲,這是誰家的小公子?可有婚配?姐姐我活不了多久,被壞人盯上了,消失前想要快樂一把,你可願意同我回家?」
你不會消失,我不會讓你消失!
我……願意。
「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下,我爹爹是皇帝!我只要求他去,他定然同意你做我的面首。」
「往後跟著我吃香喝辣,穿金戴銀,享數不清的榮華富貴。」
元清嫿,元清嫿,元清嫿。
嫿嫿。
這兩個字,恰似罌粟,一旦在他腦海中浮現,便如燎原之火,難以遏制。
等他醒過來時,景涼大變,盧將軍率領眾軍謀反,如今只剩下宸王府還未淪陷。
蕭景淮帶這留在景涼的啟明司的人和暗靈衛,以雷霆手段,快速攻進城,沒給他們傳信的機會,全部抹喉,殺之。
蕭景淮從齊冥走後,盧嬌嬌又從別國招來不少軍馬,各國湊出一些,還真多出不少人。
元明逸打著拉扯心理戰的目的,這場戰役維持了一年之久。
加上蕭景淮將景涼控制住,這場戰役可算是圓滿結束了。
他將盧嬌嬌控制住,又把齊冥的人安頓好,將齊冥帝接過來,給元清嫿一個驚喜。
前前後後都是他忙的腳不沾地。
元清嫿問他,計劃了什麼?這樣會顯得她很蠢。
不是,若不是她,若沒有啟明司那些人,大漠國的人沒那麼好滅,若沒有世子兵和她的計謀,齊冥定然也會受到戰火的波及。
但計劃他沒法說,告知心意時,他卑劣的想要以同情拴住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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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親前,元明逸曾問過他:「不打算告訴嫿兒嗎?」
之前沒有說是怕此事會為她帶來負擔,讓她心生同情,因此選擇他。
而現在馬上要成親了。
蕭景淮聞言望著盛世繁華的涼州:「不了,已經過去了。」
後來,元明逸迎娶皇后時,蕭景淮騎馬跟在他身後,去鎮國大將軍府接親。
當看見白椰一身紅色婚服亭亭玉立站在院落中,元清嫿面帶笑容虛扶著他,他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他跟著元明逸下馬,元明逸於他擦肩而過時,在他身邊低聲說了一句。
「時機成熟,告訴她吧,朕看得出來,她於你的感情早已不是那些可以左右的。」
說完拍拍他的肩,笑的溫柔如風,一如傳聞中的白月光太子殿下,氣度不凡的朝白椰走去,身上帝王的凌烈被他壓下去,僅剩溫柔。
蕭景淮愣在原地,手還僵在半空中,耳邊喧鬧聲突然變小,周邊鑼鼓喧天的,顯得他格格不入。
這一天他都是渾渾噩噩的度過,到了晚上還要被元明逸拽去擋酒,瑞王逮著機會可勁地灌蕭景淮。
元明镹悶聲不坑地倒酒,遞,倒酒,遞,反反覆覆。
這時一道清甜莞爾的聲音響起:「蕭景淮?我們回家吧?」
蕭景淮有些喝多了,他抬起頭望著來人,突然感覺詞彙匱乏,任何一個詞語都不能形容元清嫿現在的美。
他聽見了。
她對他說,回家。
他有家了。
元清嫿知道這些事情之後心痛不已,大罵他自作主張,又心疼地將他抱進懷裡,自責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
其實之前她就察覺到夜冥可能是他假扮的。
聽說方丈的事情之後,她沒想到蕭景淮竟然年僅幾歲就知道了?
提到道士,不難想到軒轅澈的師傅,也就是現在的悟道方丈,曾經是一個野道士。
元清嫿想不明白,既然決定幫蕭景淮,為何還要將那枚像乾坤袋一樣的東西給盧嬌嬌呢?
嘖嘶,頭好癢,好像要長腦子了。
元清嫿低下頭就看見蕭景淮眼眶紅紅的樣子,心下一軟:「你別怕呀,嫿兒絕不負你。」
兩人坦白過後,更加黏膩,在齊冥傳出一段供人仰慕的佳話。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時光如流水流失,只有愛意亘古不變。
早在五年前,元清嫿生下一子,蕭司樺。
狗蛋確定完成任務之後便離開了。
亦如它說的那樣,任務完成即脫離世界。
而今日是元清嫿的生日,元清嫿陪著父子倆玩了一整天,回來後,倆都累得倒床就睡。
元清嫿沐浴過後,進屋給父子倆蓋好被子,回到自己寢室中,拾掇床榻準備休息。
這時她身形一頓,好似有人在身後輕生叫她的名字。
她遲疑的轉過身,望過去,漆黑清澈的眼睛中迷茫逐漸消散,染上喜悅之色,嘴角緩緩勾起。
「回來了?」
恰似一首悠揚的樂章,在最後一個音符消逝時,仍有裊裊餘音,縈繞心頭,不絕如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