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管閒事也不是大問題。」
「能拖得走就說明還是有一點自控能力。」
顧留白也不去看他,只是看著陰十娘和胡老三,認真說道:「你們看不過去的人,我想辦法讓你們殺就是了,甚至有可能讓那些人比死了還慘,保證你們不會掉腦袋。」
陰十娘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轉頭看向胡老三。
胡老三則猶豫了一下,稍顯木訥道:「就是…就是不能太久,不然還是忍不住哩。」
顧留白笑道:「我叫顧十五,做這種事情一向初一拖不到十五,而且有些事情我可以安排你去做,這樣一來你也像用鈍刀割他的肉,不會讓你等得心急。」
「那行。」胡老三看了一眼陰十娘,他覺得陰十娘都能行的話,那自己肯定也能行。
「那杜兄呢?」顧留白反客為主了,看著杜哈哈問道。
杜哈哈豪爽道:「我一年的開銷在五百貫到一千貫銅錢之間,刨掉我這些花銷,如果在長安能夠讓我盈餘有兩千貫以上,那我就可以在長安。」
「這麼簡單?」顧留白倒是吃驚了,「沒有別的要求?」
杜哈哈想了想,道:「不能拖欠,月結。」
顧留白認真道:「沒問題,可以立字據,只會多,不會少。」
杜哈哈道:「那就沒問題了,你問別人吧。」
「那藍姨呢?」顧留白的目光落在了藍玉鳳的身上。
這個藍玉鳳很像是那種規規矩矩人家的普通婦女,她的年紀和顧留白相比,喊她一聲姨也是正合適,但被顧留白這麼一喊,她卻是紅了臉。
「我可能…不太合適去嘎。」她低著頭,吞吞吐吐的回答了一句。
顧留白溫和的笑了笑,道:「那總該有覺得不合適的理由。」
藍玉鳳有些為難般輕聲道:「我手腳不乾淨,容易討人厭…聽說那些大城裡管這個的比較多嘎。」
「手腳不乾淨?」顧留白一時有些發愣。
「她喜歡順手偷拿有錢人的東西,然後送給日子比較過不下去的窮苦人。她這個習慣在哪都改不了,就是因為這個,她才被寨子裡的人趕出來,然後沒辦法一路流落到了陰山。」陰十娘知道藍玉鳳會吞吞吐吐說不爽利,便索性直接解釋道。
顧留白瞪大了眼睛,「劫富濟貧?」
藍玉鳳的臉更紅了,「也不算嘎…就是有些人丟了點錢財也無傷大雅,我忍不住就拿了給那些可憐人。」
「就是看到值錢的順便拿一點,不會想方設法去偷庫房之類的吧?」顧留白擔心起來。
藍玉鳳連連搖頭,「那不會。」
「那你…」顧留白猶豫了一下,還是老實問道:「那你拿人家東西的時候,小不小心,手腳快不快,會不會很容易被人抓到?」
「那倒是也不會嘎。」
「一般人根本察覺不到。」陰十娘索性代她回答道:「就算她最早被寨子裡趕出來,也只是懷疑是她,因為有她在的地方就很容易丟東西,但也從來沒有抓到過她。」
藍玉鳳紅著臉,解釋道:「寨子外面的人厲害,有幾次我還是被發現了,就是我跑得快,他們追了好久還是被我跑掉了。」
顧留白鬆了一口氣,但還是有些不放心,道:「那你偷不到東西會不會一定要去偷回來,或者惱羞成怒打死追你的人?」
藍玉鳳馬上搖頭,「被發現已經丟醜死了嘎,哪還好意思回頭。」
顧留白道:「那也沒什麼問題啊。」
一旁杜哈哈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了起來,「關鍵她自己人的東西也忍不住順手牽羊。」
「自己人也忍不住偷?」顧留白愣了愣,忍不住就笑出了聲來。
藍玉鳳羞得抬不起頭,只是在心裡頭辯解,他們這些人又不缺錢。
陳屠只是衝著顧留白笑著沒說話。
越是聰明的人,越是想得明白藍玉鳳這種癖好若是在長安會引起什麼樣的麻煩。
顧留白倒是覺得這藍玉鳳極為有趣。
他強憋著笑,認真想了想,商量道:「「藍姨,若是有些東西很值錢,但是我馬上要用,或者比人命都重要,還有就是丟了之後特別麻煩,如果我做了標記不能拿,你能控制住麼?」
藍玉鳳道:「應該…能嘎?」
看著她明顯還是不夠堅定的樣子,顧留白認真道:「藍姨,若是絕對不能拿的東西,我用綠色做標記,能拿的東西,我用藍色做標記,沒做標記的,你隨意,然後你控制一下,一天最多拿一件,你看可行?」
「一天能拿一件?!」藍玉鳳驚喜的看著顧留白,道:「這樣你不會討厭我嘎?」
「怎麼可能!」顧留白一副誰敢看不起你我揍誰的模樣,「這哪裡討厭了?人還一天吃三頓飯呢,你一天拿一樣怎麼了?都是自己人,誰不給你拿誰小氣!」
「那我一天就拿一件!」藍玉鳳高興得臉都紅撲撲的。
「若是到了長安,你最好拿了別人的東西順便給我看一眼,我看看能不能拿。」顧留白微笑道:「在長安,好多人不缺錢,但有的東西人家丟了會死人的。」
「好!」
「到了長安,哪些肯定不能拿我會慢慢和你說的,放心,不麻煩的,長安可以拿的值錢東西可多了。」顧留白認真道。
「好!我就一天拿一件,人一天還吃三頓飯呢,我一天拿一件怎麼了!」藍玉鳳也理直氣壯起來。
「夠了!」
陳屠寒聲打斷了誘拐婦女的顧留白。
他眼睛裡發射出一種很瘮人的光澤,「我們陰山一窩蜂同氣連枝,哪怕你能說服他們所有人,我不同意,這樁事情你便做不成。」
「這的確是我們的規矩。」陰十娘出聲,「我們陰山一窩蜂,要麼一起,要麼都不去。」
顧留白平靜的看著陳屠,「其實你心裡明白,你們也回不去陰山的。既然那些貴人盯上了你們,你們不可能和以前一樣自在了。」
看著他平靜的面容,陳屠心裡有股無名的野火猛烈的燃燒了起來。
「顧十五,我並不覺得你是和我們一樣的人。」
陳屠感到有鮮血涌到了臉上,「而且從頭到尾,你還沒有說過,你為什麼一定要去長安。」
面對他異常兇橫的眼神,顧留白卻只是只是異常平靜的反問道:「難道像我這樣的人,不應該去長安嗎?」
陳屠冷笑起來。
他就是不喜歡顧留白這種說話方式。
顧留白卻淡淡的笑了起來。
他的笑容里蘊含著強大的自信。
「我剛剛問過你,你知道長安是什麼樣的地方麼?」
他看著陳屠的眼睛,緩緩說道,「你們已經告訴了我你們眼中的長安,現在我來告訴你,在我的眼中,長安是什麼樣的地方。」
春風樓里安靜下來。
就連陳屠都被顧留白的氣勢徹底的壓住了。
「長安是盛世的中心,不僅聚集了天下的財富和珍寶,還讓無數的才俊蜂擁而至。」顧留白的目光從窗口投向遠方,「長安這座城裡迎送著無數才華橫溢的年輕人,適者生存,數不勝數的才俊在長安活不下去,然而依舊將自己的智慧,對於這個王朝的看法和最強的一面留在了長安。」
「長安的那些權貴在思想上或許不夠深刻,但有些佛寺中的高僧或是道觀之中的修士,他們的思維卻接近神明。」
陳屠深深的皺起了眉頭,他並不能全部聽懂,但他至少可以判斷出來,顧留白並不是想和那些才華橫溢的年輕人一樣,在長安爭奪名利。
但越是如此,他反而越是覺得危險。
「夜火琉璃與星齊明,瓊樓玉宇就像是要飛到天上,而我就想在天上看著這些瓊樓玉宇,看著長安的萬事萬物。」
顧留白卻接著緩緩說道,「在別處,即便在再高的地方點一堆火,都沒有多少人會在意,在長安,那些能看清事物本質的人,打個噴嚏或許便能讓我們這裡引起一場風暴。」
陳屠眯起眼睛,只是他依舊保持著沉默。
「我們和謝氏這個公子的爭鬥是不對等的。他能輕易的編織一張巨網將我們籠罩在內,而我們只能被動的去化解。」顧留白自嘲般笑了笑,道:「但在這裡,永遠都找不到對等的機會,哪怕解決了這個謝晚,依舊有別的風暴會將你輕易的席捲在內。這種掙扎無邊無際,永遠沒有盡頭。但在長安,我會解決這些不對等,我可以將網兜到他們頭上去。」
「有這麼容易麼?」陳屠冷笑道:「你在長安根本沒有根基。」
顧留白感慨的笑了起來,「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才要帶著你們一起去。」
陳屠微眯著眼睛道:「陰山下的狼不能在瓜州的巷子裡生存,我並不覺得我們在長安能夠安生活下去。」
「沒有我,你們不行。但有我,你們就可以。」
看著又忍不住要駁斥自己的陳屠,顧留白平靜道:「你不用現在就否定或者答應我,就如我娘和我說,長安會給我答案一樣,此去長安八千里,在這八千里路里,我會給你確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