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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 剎那的心痛

2024-12-15 04:19:01 作者: 無罪
  夜色四合。

  章青牛和幾個同僚剛剛喝完一場酒,走到距離自己院子不遠處的一處街角,尿意上涌,他看看四下無人,便解開褲腰帶對著牆角舒舒服服來了一泡。

  尿完的時候,他卻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一邊的胡同口,對他做了個不要出聲的手勢,然後示意他跟著進去。

  章青牛眼睛一亮,麻利的提上褲子,雙手在腰帶上擦了擦,飛快的系好腰帶便跑進了那胡同。

  那胡同中央有一座最多狗屋般大小的神龕,裡面放著一個被煙火熏得黝黑的塑像。

  這邊人把這地方當成土地廟,平時都會供些香火。

  章青牛進去的時候,看著安知鹿在那個被熏得黝黑的土地爺神像前點了三根香。

  「知鹿哥,你也信這個?」

  他壓低了聲音,笑嘻嘻的問道。

  反正在他的印象之中,安知鹿是不信這些的,從來沒在什麼廟裡燒過香。

  「燒著玩。」

  安知鹿眼中燃起一股殺氣,但轉過身來的時候,臉上卻只是掛著笑。

  他看著眼前的章青牛,以前跟著他混飯吃的青衣小廝,此時已經穿上了官袍,身材也壯碩了不少,他的笑容便似乎變得越發燦爛了些,「阿牛,聽說最近你混得不錯啊,又升了?」

  「哪能和知鹿哥你相比啊!」章青牛一聽倒是反而露出了羨慕的神色,「知鹿哥,我聽說連漁陽郡那個賀氏的賀厚積都和你拜把子了,還有郡守都想把女兒嫁給你。」

  安知鹿淡淡的說道,「是有這回事,和賀厚積是拜把子了,到時候他能給我出些軍資,不過郡守的女兒我沒要。」

  章青牛更加羨慕,輕聲道:「知鹿哥,你要不再幫我給上頭說說好話?咱們一塊長大的兄弟,總不能離你越來越遠不是?知鹿哥你看不上郡守的女兒,不如想想辦法便宜一下我?我要是能成郡守的女婿,那我這一輩子也值了。」

  安知鹿心中冷笑了一聲,眼中的笑意便帶著些譏諷了,「阿牛,那你不覺得我來找你,可能就是為了這事?」

  章青牛差點驚喜的叫出聲來。

  他瞪大眼睛看著安知鹿,「知鹿哥,你這是真的?你真想撮合這件事?」

  安知鹿點了點頭,但同時對著章青牛做了一個不要大聲喧譁的手勢,然後道:「不過要做郡守的女婿也總不能太差勁,最近你不是已經在修行,來,讓我試試你的真氣到底有了點底子沒有。」

  章青牛笑嘻嘻甚至帶著點得意的朝著安知鹿伸出手來,他心想安知鹿肯定會大吃一驚,因為教他修行的幾個人都說了,他雖然入門實在是晚,但他的天資真的不錯,修行的進境比絕大多數人都快上很多。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安知鹿也伸出手來,兩個人才一搭手,一股子極為可怖的力量便摧枯拉朽般摧毀了他所有真氣,瞬間侵入他的所有經脈。

  他連叫都沒叫得出聲來,渾身所有的經脈之中就像是被貫入了冰冷的淤泥一樣,他整個人氣血都沒辦法流動。

  章青牛驚恐的看著安知鹿,他感到一股股陰冷的氣機在不斷侵襲著他的生機,他馬上就要死了。

  也就在這時候,他才注意到安知鹿點的那三根香很詭異。

  那三根香是青色的,但往上飄蕩的煙氣在夜色里發紅,就像是三根血線。


  而此時的安知鹿也不和他說話,他從袖子裡抽出一個布袋,從布袋裡面抓出了一把米。

  他用這把米在地上畫了一張符。

  在這個過程之中,章青牛隻覺得自己生機在飛速流逝,但一動都不能動。

  畫完這張符之後,安知鹿伸手一招,章青牛也不知眼花還是臨死前的幻覺,他只覺得那一尊被熏得黝黑的神像身上被抽出一股淡淡的黑氣。

  這黑氣朝著地上那種符上一落,章青牛就感覺自己的頭髮往上一豎,他直覺自己氣息斷了,已經死了,但整個人的意識卻往上飄去,他的神魂似乎被往上抽離,脫離了軀殼一般。

  這時候他確定安知鹿不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也不是在試自己的修為啊什麼的,純粹是要殺了自己。

  他又是害怕,又是憤怒,瘋狂叫道,「知鹿哥,你為什麼要殺我?」

  他不管多用力喊,自己的身軀似乎已經死透了,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但安知鹿卻似乎聽到了他此時的心聲一般,看著他,眉梢微挑,道:「阿牛,說實話在跟著我的這批人裡頭,你是最讓我討厭的。本來你本事和他們差不多,但混著混著卻好像成了我之下的老二一樣,好像除了我之外,就是你說了算。別的那些跟著我的人,一個個只知道聽我的吩咐做事,我對他們好,他們就想著怎麼報答我,他們都不會舔著臉主動來問我討要什麼。他們知道我這人有分寸,該給的不會不給,但你就不一樣,你每次幫我做了點事情,都會找個由頭來問我要好處,生怕我忘了給你好處似的。還有,你得了點芝麻大的好處吧,在他們面前還要誇大,弄得我好像對你特別優待,你和我關係就是比他們高一層一樣,你就想壓著他們。」

  「你每次都這樣干。」

  安知鹿也不著急,看著章青牛慢慢說道,「做了點事情就要好處,就好像是拿著做的事情要挾我一樣。是不是我哪天不滿足你,你就把我給賣了?還有,我現在升多大的官,和你有什麼關係。你能在這裡混得不錯,已經是我照顧了你,結果我升得高,就一定也要將你帶得高?不然你就埋怨我?」

  「阿牛啊阿牛,你以為你身邊沒我安排的人?我都聽說有兩次了,你喝多了就和人抱怨我,說都一起長大的好哥們,怎麼對你就不夠好。都是一起長大的戰孤兒,我要在裡面先殺一個人試試,你說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你,這事情你怨我還是怨你自己?」

  安知鹿不緊不慢說著這些,等到那三支香快燃完的時候,他從自己的手指尖上擠出一滴鮮血,落在那張符里。

  章青牛這時候分明清楚的看到,那些米粒迅速的發霉,就好像被一種陰暗的力量給侵蝕了一般。

  「阿牛,你們這種人,做人老想著靠別人,老想別人有出息了帶你升官發財,但有什麼人,能有自己靠得住呢?」

  「下輩子,記住靠自己。」

  當這幾句話說完時,章青牛隻感覺自己變成了一道氣流,朝著那符中落了去,然後他的意識便徹底斷絕了。

  最後一縷香火煙氣和符中湧起的一絲黑氣,隨著安知鹿那滴血的手指提起,落在他的掌心,變成一道若有若無的黑線,沁入他的體內。

  與此同時,安知鹿渾身的真氣流動的速度越快了一些,他的真氣除此之外似乎沒有任何的變化,但他只覺自己的腦海之中,也多了一根清晰的黑線。

  這根黑線就像是一縷筆直的煙氣一樣,因為它的出現,他才感知到自己的腦海里似乎出現了一片天空。


  這片天空是黑色的,天空里都是滾滾的氣流。

  一道道的氣流此時就像是煩躁的巨蟒在不停的涌動。

  與此同時,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機,似乎在那根黑線之中散發開來。

  楊燦只是和他說了這神通法門的修行門徑,如何入門。

  但入門之後,到底會形成何種神通,隨著神通修為精進,神通會有什麼樣的變化,這些就一點都沒有說。

  但他當時可以肯定的是,這大隋朝楊氏的神通法門,實在是非同小可。

  一名修行者按照真氣的強度,在修行者世界之中,似乎連七品的邊都沒有挨到,但按著這種修行法門修行,卻是已經能夠形成神通?

  雖說這還不是修行者世界真正意義上的八品神通,但這也的確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獨夫。

  這種神通法門,他如何能夠拒絕?

  此時這種玄之又玄的氣機在他腦海之中那根黑線散發出來的同時,他心有所感,他腦海之中那根黑線隨著他的意識落向他的左臂。

  黑暗之中,三支香火已經熄滅,那章青牛滿臉鐵青,渾身冰冷,已經死得不能再死。

  但他緩緩抬起左臂時,章青牛的左臂居然也緩緩抬起。

  在黑暗裡,章青牛這具屍身,就像是他的影子,又像是他控制的木偶一樣,顯得無比的詭異。

  安知鹿微微垂首,他轉身離開。

  這根黑線重回他的腦海。

  他腦海之中,那片無數巨蟒涌動般的氣流形成的黑色天空,更是劇烈的波動了起來。

  這時候他心中微微一痛。

  他想到了遠在長安的安貴。

  那個真正將他當成兄弟,從來不問他要東西,卻只想著將天下最好的東西,甚至想將所見的所有繁華都塞給他的安貴。

  他在黑夜之中遙望長安。

  而在長安,在這個黑夜裡,安貴在一盞油燈之下,正在給他寫信。

  安貴在給他的信箋之中,描述長安最近發生的大事,楊氏的生祭造煞,還描繪了傳說中的天下第一美人靜王妃到了明月行館。

  那真是匯聚了天下最動人的美艷,萬般言語也形容不出她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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