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謙剛走,五皇子出現在了明月行館。
草了!
一看雙眼紅彤彤的五皇子,顧留白心裡就咯噔一下。
他怎麼忘記了五皇子這回事了。
靜王妃可是改變了五皇子審美趣味的女人,是五皇子心目中的女神啊。
五皇子不見著顧留白還好,還繃得住,一看見顧留白,他頓時就繃不住了。
「顧老狗,你真的該死啊!」
他看著一臉深沉的顧留白,眼淚都快下來了,「你怎麼能透我的嬸嬸!」
顧留白嘆了口氣,「其實是她透我。」
五皇子整個人都不好了,「顧老狗,我和你拼了,你他娘的這個時候還裝逼。」
顧留白道:「不要對道首不敬。」
五皇子看著顧留白,那叫一個無奈。
他真的也是不得不服氣。
顧留白剛剛入籍宗聖宮的時候,他覺得顧留白就算要圖謀道首,那也得花個十年八年的苦功,但現在可好,直接就成了。
顧留白之前,任何一個時代的道宗道首,那都是德高望重,都是類似佛宗玄慶法師一樣的存在,但現在可好,長安城裡的這些道觀,沒幾個人覺得顧留白夠格。
但顧留白這做派就是,我不要你們覺得我夠不夠格,就看我能不能做得上就行了。
我做上了道首,再慢慢收拾你們。
烏雞觀觀主沖明現在估計就坐在道觀里哭了。
顧留白看著五皇子,忍不住笑了,道:「五殿下今天來找我做什麼?該不是特地來找我拼命的?」
「要拼命早找你來了,還等到現在。」五皇子恨恨道,「我六弟和我說馬上就要過來,他估計有要事找你,所以我才也趕過來。」
說完這句,他卻是又忍不住一聲哀嚎,「顧老狗你真該死啊。」
顧留白笑了,「現在別嚎了,等會等六皇子到了之後,你再當著他的面嚎。」
五皇子狂翻白眼,「你當我傻啊,我要丟人也只在你一個人面前丟人,還能丟到別人的面前去?」
顧留白想要拍拍他肩膀,說上一句,別傷心,我也磨破皮了的。
但想著這句話要是說出口,五皇子真要和自己拼命,他也只能在心裡偷著樂。
這時候五皇子倒是認真了些,輕聲道,「我那座王爺府,最近不是已經動工了麼,陳屠也不知道是不是什麼時候借著什麼由頭來偷偷看過,昨天給我偷偷塞了份圖紙。其中的機關設計,巧奪天工。我那園子若是造成,恐怕略微布置些人手,幾千兵馬衝進去都不夠看,他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學來的這種本事。」
顧留白有些感慨。
雖然他一直口口聲聲說陳屠到長安來只能殺豬,但是他心中十分清楚,若不是陳屠有這種手段,在黑沙瓦的時候,那糧倉早早失守,他們恐怕早就活不下來了。
這時候有人傳報,六皇子到了。
五皇子和六皇子私底下已經見過幾次,已經熟悉,倒也沒什麼多餘的客套話。
三人在靜室之中坐下之後,六皇子一點廢話都沒有,道:「宮變那日,我宮中有一株白瓣白蕊的梅花,它的花蕊卻變成了粉紅色,我覺得怪異,後來確定是神通氣息所染,就如城中有人修出厲害神通,很多石榴樹上凝結甘露是一回事。我查證了許久,直到昨夜,才查到一個線索。二十七年前,帝王起居注之中有記載,宮中三株這種白瓣白蕊的梅花,花蕊也變成了粉紅色,但當時的任何記載之中,都沒有顯示當時長安有什麼厲害修行者修成神通。但我卻發現了一樁詭異的事情。」
五皇子瞬間被勾起了好奇心,「什麼詭異事情?」
六皇子輕聲道,「我們九叔中邪屍變,死而不僵,在他的宮中遊走。」
五皇子一愣,知道顧留白不可能知道這種李氏隱秘,便對著顧留白輕聲解釋道:「上代龍椅之爭之中,老九是最早死去的皇子之一,按照李氏的記載,這人是偷偷和妖人勾結,想用某種咒術來對付幾個比他有希望奪得龍椅的皇子,但他勾結的妖人反有異心,想要控制他的神志,最後弄得他和那些妖人兩敗俱傷,那些妖人固然被他滅殺,但他自個也被那些妖人整死,被弄成了那種死而不僵的游屍,最後是被火化了。」
顧留白微微皺眉,他瞬間想到了圍殺王夜狐的那一戰的細節,王夜狐也偷用了四皇子的屍身,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六皇子問道,「這事和王夜狐有關係麼?」
六皇子搖了搖頭,「若是二十七年前王夜狐當著皇爺爺敢做這種事情,早就已經死了,哪會等得到現在。」
五皇子卻是知道顧留白的脾氣,他知道顧留白不喜歡聽某個人的揣測,而喜歡看證據。
於是他看著六皇子道,「可有什麼證據?」
六皇子點頭道,「我查了太史局有關此事的記錄,太史局當時當家做主的人是李熏,李熏也是當時李氏機要處最厲害的人物之一,他可以確定那梅花異變是有人修成神通,但沒有將九叔的死和這聯繫在一起,但這次四哥死後被人控制軀殼,那梅花再次異變,這種事情就並非偶然,我覺得這和某些人的修行門徑有關。」
顧留白瞬間就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覺得有些人的神通法門修行的門徑就是李氏嫡系死亡,被別人的神通法門弄成這種游屍,他的神通修為就會得到提升?」
六皇子點頭,沉聲道,「如果將二十七年前第一次梅花異變視為那人正式修成神通,這次異變視為這人神通修為有大的提升,那就只要查證二十七年前,長安大致是有幾個人正好成就八品。」
五皇子面色凝重了起來,「有哪幾個?」
六皇子沉默了片刻,道:「我們父皇似乎就是在那一年成就的八品。」
五皇子和顧留白頓時無語。
六皇子也不廢話,道:「而且很湊巧的是,皇宮裡原有三株這樣的白梅,現在只有我宮裡有這麼一株,我記得父皇曾經和我提過一嘴,說這梅字通霉不吉利,意思就是讓人挖掉換株別的,當時我就覺得這株梅花長得也不錯,它又沒啥過錯,我讓人挖掉它做什麼,後來我就一直沒讓人這麼做,事情就這麼過去了。後來父皇就不喜歡我,我就禁足在皇宮裡頭,我當時一直覺得是我有些政見和父皇不和,再加上被太子挑唆,所以才導致這樣的結果,但現在想來,會不會因為這是我沒有順了父皇的意思,將這株梅花挖了?」
顧留白也不掩飾,實話實說道,「按你這麼說,那還真有可能,任何神通法門的修行者都不想被人發現修行門徑,更何況這神通修為提升,還是要李氏嫡系變成這種游屍?」
六皇子有些艱難的點了點頭,道:「我現在糾結的是,那這種推斷要不要告訴李氏機要處的人?」
五皇子也頓時一張苦瓜臉。
這問題的確有點難。
按理兒子肯定不能對付老子。
更何況修行門徑詭異,也並不代表他們的老子一定會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但修行門徑是這樣,的確他和六皇子就不得不擔心,會不會自己在哪天也會變成一具游屍。
顧留白沉默的想了一會,然後看著六皇子道,「其實六殿下倒是應該想想清楚,為何之前一直被禁足,但這次清除王夜狐和林黨之後,你父皇怎麼就默許你在外走動了。」
六皇子看了顧留白一眼,道:「我現在腦子亂的很,看來你已經想到了答案,那你就直接和我說了算了。」
顧留白認真道:「之前禁足,現在反倒不禁足,在我看來,不論是對你還是對五皇子,你們的父皇倒像是給你們做了一個選擇題。在李氏機要處和他之間,你們到底選哪個。」
五皇子和六皇子都沉默下來。
過了許久,六皇子才點了點頭,道:「他若是真想弄掉那株梅花,隨時都可以,他想要我死,之前也隨時都可以,他之所以這麼做,讓我能夠察覺這些,應該是像你所說的一樣,就想看看在他和李氏機要處之間,會做什麼樣的抉擇。」
「李氏機要處決定龍椅歸屬,同時也監管龍椅上的人。但皇帝未必喜歡這樣。」顧留白看著六皇子和五皇子,道:「皇帝和你們李氏的機要處之間未必會走到決裂那一步,但若是換了我,我也覺得我不可能不防備。或許會因為某件事情,某個人的想法,而走到那一步呢?在那之前,他必須試探出他身邊這些人的選擇。」
說完這些,顧留白就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平靜的看著五皇子和六皇子。
六皇子也並不猶豫,慢慢點頭道,「父皇給了我這樣的機會,不管如何,我也會給他機會。」
五皇子苦笑起來。
這可不是告發不告發的事情,而是兩邊必須要選一邊,他會站哪一邊的問題。
「我哪邊都不站。」
五皇子艱難的說道,「手心手背都是肉,這件事,我只當從來沒有知道過。」
顧留白鄙視道,「你不告發,其實相當於也就站在你父皇那一邊了。」
五皇子瞬間就怒了,「顧老狗,我和你說,萬一我們選錯了,到時候你也得保著我們。」
顧留白本來想說憑啥,但看著五皇子的眼神,他就只能點了點頭。
憑啥?
憑他透了五皇子的女神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