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屍將上官君和玄姬安排的妥妥噹噹,時時刻刻的監視他們在空閒的時間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但遠在皇宮的玉清卻睡不著了,他站在門口,雙手負在身後,方才與上官君通話的銅鏡緊握在手上。
他深沉的眸光盯著天上的星宿,露出深沉之色。
玄姬的話言猶在耳,讓他不禁為自己擔憂起來。
他想著天下,想著旁人,卻唯獨沒有想過自己,而正是因為沒想過自己,問題才有可能出現在自己身上。
是天人五衰,還是走火入魔?
這一點,玉清也猜不透。
就在他兀自出神的時候,忽然察覺到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玉清扭臉看去,竟然是謝瑞。
「皇上,這麼晚了,您還沒有睡?」
謝瑞雖然寫了退位詔書,但謝雲錚並沒有繼位,所以謝瑞還是皇帝,只不過是名存實亡的虛名罷了。
謝瑞一開始難以接受,但時間一長,他心裡的執念逐漸消失,也學會了慢慢放下。
「我睡不著,就出來看看,沒想到國師也沒睡。」
聞言,玉清並沒有接口,而是看向不遠處跟著的高讓,高讓微微點頭,表示謝瑞說的都是實話。
玉清見謝瑞擺著一臉喪氣的表情,便問道,「皇上有什麼心事?」
謝瑞似乎就等著他開口,當下就說道,「國師,您看我有修煉的資質嗎?」
漫長的時間,謝瑞適應了自己的身份,也改了自稱,那個『朕』字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玉清語氣略顯詫異,「您想修煉?」
「是啊,我想長點見識,也想長點膽子,而且我無事可做,更能專心修煉。」
玉清並沒有立刻敷衍謝瑞,而是認真的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不得不說,他因跟謝雲錚沾了親,根骨也是不錯的,而且氣運也不錯,否則以他之前的所作所為,根本不可能還在宮裡住著。
雖然他氣運和根骨都不錯,但玉清也沒有立刻應答下來。
「皇上可知修行的目的是什麼?」
謝瑞沒有立刻回答,因為在他心裡,修行就是長本事的事,如果他會道術道法,他就不會懼怕惡鬼。
他的皇叔不就是因為修行道術,變得無所不能,誰都不能將他怎麼樣。
謝瑞也想成為這樣的人,但他也聰明,知道這種話肯定不能如實告訴玉清。
雖然玉清是他曾經親封的國師,但他卻是站在皇叔那邊的,他的心向著皇叔,自己想要修行增加修為,強大實力,這種話自然不能告訴他。
因為他們會猜,會認為自己強大實力後會繼續跟皇叔作對,他們肯定不會造成這種禍患,所以也不會讓他修行。
玉清見他不說話,便說道,「修行是大道,要有憐惜眾生之苦,舍小愛為大愛的胸懷,若是不知為何修行,就算真的拜師,也修不出什麼修為來。」
「皇上如果真的想要修道,首先要做的是走出皇城,去天下看看,知道什麼叫眾生之苦,什麼叫眾生之樂。」
聞言,謝瑞詫異的看他,「您想讓我出宮?」
玉清點頭,「皇上出身尊貴,用民間的話說,您生在象牙塔,從小金尊玉貴的養著,不知民生之苦……」
謝瑞聽不得這話,直接打斷,「我難道不苦嗎?父皇早死,弱冠之年,這天下的擔子就落在了我的肩膀上,外有敵患,內有惡狼,我每日提心弔膽的活著,生怕哪一天就被造了反。」
想起從前的日子,謝瑞的後腦勺都發涼。
人各有苦,只是苦不相同罷了。
「皇上如果真的想要修行,老道還是建議您出去走走。」
玉清依舊堅持自己的意見,這一年來,謝瑞雖然不在對皇權執念,可他沒出去看過,他根本不知底層的百姓到底有多苦。
他的確有些磨難,可他從未餓過肚子,他的處境比不上那些貧苦百姓的萬分之一。
別說災荒年,即便是現在,也依舊有百姓吃不上飯,為了一口糟糠賣兒賣女賣妻子,甚至易子而食。
這些謝瑞只是聽過,可他從未親眼見過,現在的他根本不懂真正的民間疾苦,就算根骨在佳,也不適合修行。
玉清並沒有直接拒絕,謝瑞就知道這件事還有希望,可他非要讓自己出去看看,謝瑞有些不願意。
其實也不是不願意,而是有些發怵,害怕。
他自小生活在皇宮,無論何時何地,身邊都伴隨著一幫奴才和侍衛保護他的安全。
如今他不是皇帝了,但在宮裡,所有的奴才太監也照樣對他畢恭畢敬,可一旦出了這道宮門,就不會有人在簇擁著他。
除了高讓,沒有人會願意跟他出宮,他的安全也得不到保障。
謝瑞心裡自然是怕的。
雖然怕,但謝瑞的心裡也有一點渴望的小火苗,他從未出過宮,他也想出去看看。
只不過在出去時,他希望他的安全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國師說的我知道了,我會考慮的。」
謝瑞並沒有立刻做下決定,蔫頭耷拉的轉身回去。
高讓不遠不近的跟在身後。
走了一會,謝瑞忽然停下了。
高讓見他不走了,便上前一步,提醒道,「皇上,夜深露重,還是早點回寢殿吧。」
謝瑞沒接這話,頓了一會,才開口道,「高讓,如果我出宮了,你還願意跟著我嗎?」
高讓恭敬道,「奴才自小伺候皇上,皇上在哪,奴才就在哪兒。」
謝瑞聽到意料之中的話,嘴角揚起了一抹淺淡的弧度,「剛才國師的話,你也聽到了,對吧?」
高讓問,「皇上當真想要出去走走嗎?」
「不是走走,是出去歷練。」
謝瑞沉聲說道,「他們都說我這個自小生活在象牙塔的人不知道人間疾苦,那朕就出去走走,看看他們口中的人間疾苦到底是什麼樣的?」
高讓沒說話,人間疾苦何止是在人間,宮中也有,只要想看,何處都有。
「雖然你們還叫我皇上,但我心裡清楚,我早就不是皇上了,所以此次出宮也不可能安排侍衛跟著我,可能只有我跟你。」
對於自己的處境,謝瑞心裡門清,但高讓聽著,卻有些於心不忍,當即說道,「皇上放心,奴才自小練武,肯定能護好皇上的安全。」
謝瑞回眸,笑著說道,「你以後別叫我皇上了,叫我的名字吧。」
高讓一臉驚恐,連忙低下了頭,「奴才不敢。」
謝瑞見他是真的惶恐,想了想,又改口道,「那叫我少爺吧。」
從今以後,他就是謝少爺,不再是宮裡那個高高在上的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