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極為熟悉的臉。
是六歲時的小勿虛。
「大師兄，你真的忍心殺了我嗎？」
「我們一同長大，經歷了無數歡聲笑語，你真的要殺我嗎？」
「殺了我，這世間就再無我了……」
小勿虛眼眶通紅，手中抓著一個撥浪鼓，緊巴巴的看著神遊子。
神遊子的思緒，拉回了從前。
他咬咬舌尖，思緒恢復清明，勿虛已經不再是他的小師弟了。
他已被師傅逐出宗門，淪為邪修，他與他、是對手！
是仇人！
「勿虛。」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神遊子又一口舌尖血，噴在白鶴劍上，朝勿虛魂體刺去。
他毫不猶疑、任何情面都未留！
勿虛輕笑一聲，消失在原地，出現在神遊子背後。
同時。
撥浪鼓『啪嗒』掉在地上。
「師傅！小心！」
「勿虛在您身後！」
明亦楚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袖中符紙飛快拿出，如同活了般，自行飛向五行困神陣，貼在法陣上。
勿虛陰笑，襲向神遊子的背心窩子。
卻頓住了！
「勿虛，你還得練。」
「不過，你沒時間了。」
神遊子冷哼一聲，剛才那是金蟬脫殼，他習道法多年，不至於這點功底都沒有。
提起手中白鶴劍，從他身側一刺，勿虛發出尖銳的聲音。
「啊！」
「啊！」
明亦楚與道和都捂住了耳朵。
明亦楚尚且有點法力，可以保持清醒，而道和口鼻流血，捂著耳朵倒在地上，痛苦打滾。
明亦楚趕忙用符紙封住了他的耳朵，狀況才好點。
「哈哈哈……大師兄，你儘管殺我。」
「我死，那幾十個村民也跟著一塊死，陪葬也值了。」
臨死前，勿虛得意反撲。
神遊子眉頭一獰，剛才勿虛激怒了他，只顧著滅除勿虛了。
忘了村民的事。
「勿虛，放村民一命。」
「我敕信書一封，下告地府，讓它們寬恕於你。」
神遊子皺眉，無論如何，今日必須要滅掉勿虛。
哪怕他付出性命！
「大師兄，我只有一個條件。」
「只要你答應我，並做到，我就放了村民。」
「嘿嘿，我說話算數。」
勿虛得意笑著，少量陰氣中的一張孩童臉，滿是可怕。
他一個念頭，被他隱藏在附近林子中的無神智村民，都走了出來。
密密麻麻，有六七十人。
神遊子看著一臉呆滯的村民，明白勿虛是對他們用了狩傀術。
「你說吧。」
神遊子又看向勿虛。
勿虛得意不已，「只要大師兄你自爆，我便放了他們。」
他明白，今日他活不下去了。
他要大師兄，陪他一起下去。
「不行！」
「師傅，你不要聽勿虛的鬼話。」
「你不能自爆，我們一定能找到解救村民的辦法。」
明亦楚對神遊子搖頭。
自爆一般是邪修臨死之前最愛做的事，妄圖炸死周圍一切。
自爆的人，肉身與神魂俱滅。
沒有來世！
道和不明白自爆是什麼意思，但看明亦楚反應強烈，也知道是不好的用意。
跟著著急起來。
瞭然，神遊子竟呵呵笑了起來。
原來這就是他要面臨的大劫。
大劫就大劫吧。
師傅曾告訴過他，學道者，應為國為民為天下安定，這是他的使命。
一條命救幾十條命，功德圓滿了。
側身對明亦楚道：「徒兒，師傅不能陪你了，往後你要好好修行。」
「師傅會化作漫天繁星，默默看著你。」
「道和，你天賦異稟，是修道的好苗子，要跟著亦楚好好學。」
「老道我，就先走一步了。」
神遊子撫撫鬍子，笑著說。
又看向勿虛，「勿虛，你放了村民，我自會自爆。」
「大師兄，萬一你騙我，等我放了村民再消滅我怎麼辦？」
「不如你我師兄弟一起自爆吧。」
勿虛眼底滿是瘋狂。
一些愚蠢的村民算什麼？他不能成仙，大師兄也不能。
死也要把他拉下去。
符陽滅陰陣里的明亦楚與道和，雙雙落下眼淚。
「師傅，不要這樣！」
「亦楚願自爆，勿虛，我可以代替師傅。」
明亦楚貼著法陣，恨自己道法太差，連法陣都破不開。
「我願意做容器，我願意。」
「一切都因我而起，我願意去死。」
「只要我死了，神遊子老師傅就不用死了。」
道和跪在地上痛哭。
他恨自己活著，小時候為什麼沒有餓死。
所有罪孽都因他而起。
他該死！
勿虛看著二人，得意非常，心中卻有幾分酸澀嫉妒。
大師兄的命真好。
「大師兄，你到底想不想救那些村民？」
「想就和我一起去死吧。」
「只有死了，他們才會活下去。」
勿虛催促起來。
只有死亡才公平。
神遊子對著明亦楚二人笑了笑，又看了一眼陪伴了他二百多年的老夥計，大青牛。
緊接著。
催動全身的靈力，讓它們在各處穴位中瘋狂轉動。
全身發燙，七竅流血。
神遊子全身鼓脹起來，費盡全力用靈力凝出一個靈力泡，將勿虛包裹其中。
然後抱著勿虛，不肖片刻，「砰！」的一聲。
人死道消。
五行困神陣與符陽滅陰陣皆破。
山間颳起一陣狂風，天上雷雲響動，仿佛是為神遊子的自爆而可惜。
而明亦楚、道和，在陣破的那一刻，也被強勁的自爆罡風給吹飛了出去。
暈倒在地上。
勿虛魂滅的那一刻，被控制的村民也漸漸甦醒了過來。
還沒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亦是集體吹暈了過去。
神遊子抱著勿虛自爆後，原地什麼也不剩。
只有生前的點點功德金光，在閃爍。
「師傅！」
「嗚嗚嗚……」
明亦楚骨折，被痛醒了。
他顧不得身體疼痛，著急的從遠處的石頭上爬過來。
看著點點功德金黃，趴在地上伸出胳膊去抓。
什麼也抓不到。
「師傅，我再也見不到您了……」
以前種種，出現在腦海，從前那個愛喝酒、不正經的小老頭沒了。
在他命格被偷生病時，著急忙慌為他熬藥的小老頭再也見不到了。
一幕幕，明亦楚親眼看著功德金光慢慢消散……
他突然噴出一口血，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