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里，一滴的狼藉。
周衍和林淮各自坐在一邊喘著粗氣，誰也沒有搭理誰。
但是相互對視一眼，兩人都心照不宣的被對方的狼狽模樣給氣笑了。
做了二十多年兄弟，還是第一次撕破臉到大打出手的地步，不過周衍覺得值，林淮也是。
「你怎麼會知道她的情況？你們聯繫過了？」
周衍雖然不回家，卻依舊耳聰目明。
他就知道，林淮不會眼睜睜看著姜且和他鬧矛盾不管。
林淮也不否認，「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到底是怎麼搞的？當初娶她回家的時候，說會好好對她，這才過去多久，對於自己說過的話，就全然都不記得了嗎？」
「這話你應該去問她。」
周衍混不吝的抽出兩張紙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我倒是想好好過，也要她好好配合才行。」
「她沒了孩子，本身就夠委屈了，你還要她怎樣？」
林淮不認同他的話，周衍這根本就是在給自己找藉口。
「你看到的都是表面，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孩子沒了，她不第一時間通知我也就算了，張口閉口的提離婚，當我們周家是旅館？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我只知道一個巴掌拍不響，姜兒固然有錯，你也並未全無過錯不是嗎？」
「所以你現在是要怎樣？」
周衍最受不了別人說教，「揍我出氣還不夠，打算領她走？」
「你簡直混帳！」
林淮頓時變了臉色，要不是手邊沒有什麼東西，簡直想朝他砸過去。
讓他自己聽聽，這是說的什麼話。
「行了，我們之間的事，我自己會看著辦的，今天就當你沒來過，我們還是兄弟。」
周衍簡單整理了一下，抬步就要走，林淮卻在他要出門的時候將人叫住。
「周衍，你知道為什麼她會毅然決然的選擇跟我分開嗎？」
提到之前，兩人都沉默了。
誰也不願意回想起那段不堪的經歷。
但為了姜且，林淮卻不得不親手揭開這個血淋淋的傷疤。
「她是個寧折不屈的人，我有感覺，你和舒寧把她鬧的心灰意冷了，你要是真的不在意，就繼續自己的所作所為，但凡你對她還有半點輕易，就要適可而止了。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多謝你提醒。」半晌後，周衍終於開口，「但是她的事，已經跟你沒關係了，以後，你們兩個少接觸。」
話音落下，周衍利落的拉開門走了出去。
舒寧還帶著一幫人守在門口。
看見周衍臉上掛了彩，眾人紛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但是周衍卻當場就明令禁止，今天林淮來的事，對外不許透露半個字，不然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開除。
於是，眾人都閉緊了自己的嘴巴，老實的散了。
唯有舒寧還停留在門口，「周總，您這傷口都腫起來了，我陪您去醫院吧。」
「用不著。」
周衍偏頭，躲開她伸過來的手，「我說過的話，你都忘了嗎？」
舒寧搖搖頭，老實的轉身走了。
看到這一幕，林淮納悶的追出來，「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就像你看到的這樣，她只是一個下屬而已。」
周衍不屑於在這種事情撒謊，這一點，林淮對他還是深信不疑的。
所以林淮更加驚訝了，「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麼不跟姜兒解釋清楚？何必要她白白誤會？」
「我倒是想解釋，也要她給我機會才行啊。」
周衍提起這件事就覺得窩火，「每次我去見她，她從來沒有好臉色，好歹做了兩年的夫妻，她對我的感情，還不如對待路邊的一兩條野狗親近，換成你，你受得了？」
「……」跟著他們林淮只覺得無語，「你們兩個都是為人父母的年紀了，怎麼做事還向小孩一樣？能不能成熟點？」
周衍偏頭盯著地上的一隅不說話，顯然要她不跟姜且一般見識是不可能的。
這麼久了，對他不聞不問，即便覺得他出軌了，好歹吵一架也是好的，這麼冷處理，算怎麼回事？
長這麼大，還沒有人給他閉門羹吃，但是在姜且那兒，他就沒有一次好待遇。
「你去哄哄她，怎麼說也是男人，老是這麼僵持也不是回事啊。」
林淮拍拍他肩膀。
周衍卻是一副混不吝的樣子，「要去你去，我沒時間見她。」
林淮一愣，「你真的願意我去？」
周衍平靜的臉上，兩條劍眉皺起來，「你少去她面前晃悠。」
人比人氣死人，要是看見了林淮，對比之下想起了之前他的好，他們就真的完了。
林淮勸了他一番，最後走了，只把決定權交到他手上。
周衍當天住在了辦公室。
不是因為工作，而是想要安靜下來好好的想一想。
捫心自問，即便他們現在關係再惡劣，他心裡還是有她的，並且只有她。
不然他也沒必要死守著一段名存實亡的婚姻。
可她的心呢？
他不介意多走幾步，但最怕的就是，她一步也不肯走向他。
感情的世界要是他剃頭挑子一頭熱，即便再努力最後恐怕也取不到什麼好結果。
不知不覺，十二點的鐘聲響起。
周衍聽見動靜，才後知後覺的看手機，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今天，是他認識那個沒良心的女人第六年。
六年前，他在宴會上第一次看見她，她被姜父不公平的對待，她梗著脖子，即便挨打了也不服氣。
其實從那個時候他就應該看出來，她骨子裡是個倔強的人，只不過那時她年齡太小了，他把她當小屁孩，完全沒放在心上。
卻不料，最後自己也遭到了報應。
回想起初見時的場景，他忽然很想問問她，當時那件西裝，最後被她怎樣處理了。
事後，她到底有沒有找過他呢？
回憶如潮，讓周衍在辦公室獨自喝的酩酊大醉。
轉天酒醒之後，他下了一個決定，他要回去見她。
跟她把一切都解釋清楚。
比起這樣一次又一次在她面前沒面子，他還是覺得不能相見的日子更煎熬。
反正她除了會冷戰，也沒辦法在其他方面拿捏他了。
或許也正是因為沒有辦法，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的屢試不爽。
但她沒有堅持離婚，是不是說明，她心裡也是放不下的？只是因為嘴硬不肯說呢？
周衍不知道答案，所以他希望，可以從姜且嘴裡，親口說出一個答案。
於是轉天，他在打聽到了戚許會和她出來去餐廳吃飯的時候，早早就等在了那裡。
與此同時，還有舒寧。
他坐在比較隱蔽的角落，她進來時，並沒有發現他們。
周衍卻遠遠的，就注意到了姜且。
她穿著一件駝色的大衣，頭髮又長了很多。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印象里的小姑娘，已經完全褪去了青澀，逐漸成為了一個又充滿韻味的小妻子。
周衍還是和第一面一樣，只看見她出現，眼睛裡就容不下別人了。
舒寧離他最近，所以感受也是最直接的。
那一瞬間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呢，大概就是萬念俱灰。
她默默的喜歡了這麼多年的男人，無論眼中心中，卻都沒有她的影子，他心心念念的只有姜且，她除了認輸，似乎也沒有別的可做了。
於是她聯合周衍，在姜且去洗手間的時候，演了一齣戲。
當她風情萬種纏住周衍的時候，男人雖然表面是在看自己，但實際上，他的餘光卻一直在留意姜且的動向。
她不想見到他一張冷臉的樣子，哪怕是吵架，也比冷戰好過千倍。
果然，在舒寧一聲聲的刺激下，姜且從洗手間出來，好整以暇的望著他們。
那一刻，周衍只恨不得立馬衝過去，跟她解釋一切，然後帶著人回去接孩子，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
他要的不多，只要有孩子和她在身邊足矣。
他們你來我往，相互譏諷了幾句，在她離開之後，周衍火速推開了舒寧，並對她說，「從今往後，回到會所，不准踏進周氏一步。」
然後，他出了餐廳，去了停車場一直守在那裡等姜且出來。
一路上，他的車一直跟隨在不遠不近的距離守護著她。
看著她進了他們的家，他如秒如年的等到了深夜，厚著臉皮走了進去。
張媽看見他回來，驚詫的要命。
他卻沒解釋那麼多，在客廳里兜了一圈，沒見人，只問了一句，「姜且呢？」
張媽指指樓上，說她在洗澡。
周衍便命人出去，把庭院門上鎖。
太久沒有回來住過了，張媽甚至還跟他確認了一遍，「您今晚，確定不走了是嗎？」
周衍很想笑，從把姜且娶回來，這就一直是他的家，夜深了，他不回家，還能往哪裡去呢？
他確定以及肯定的點頭，「是，我不走了，以後，我都不走了。」
他決定聽林淮的，好好哄哄她。
於是等人出去鎖門，他便再也忍不住，脫了外套，一步一步，看似穩重，實則急切的上了樓。
一切都是他熟悉的模樣，卻又因為這段時間的不歸，顯得有些陌生。
但到了臥室門口，他還是堅定的推開了門，出現在了他心上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