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條新聞有爆點,有新奇角度,有遐想空間,包含熱點事件,起步傳播範圍就足夠廣泛,還利用了人們與聯邦政府的嫌隙。
如果有一位新聞傳播學的教授站在這裡,他一定會驚呼出聲,並堅持把這整個事件寫入教科書內,將整個泄密新聞事件列為最典型的人為炮製爆點新聞的案例。
實在太典型了!
不得不說,總統先生的競選演講不是白做的,他很懂民眾究竟喜歡什麼。
而面對這種幾乎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完美體新聞,該怎樣應對?
答案是同樣製造一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完美體新聞,但核心爭議點要比上一個更吸引人,更大,直接用『體積』打敗它。
自然而然地,人們的視線就會從國會身上轉移到新的新聞目標身上去了。
並且大家沒有忘記國會的事情,只是眼下有更值得追逐的新聞,大家已經不屑追逐國會了。
麥可·格雷迪達成的直升機墜毀,其本人及隨從三人全部死亡。
這算不算新的新聞?
布魯克林覺得還不夠,麥可·格雷迪的地位不夠。
總統先生出手直接針對的就是軍方,是各委員會,是國會,不是具體某個人。具體某個人的關注度再高,也不如一個集體高。
那麼就需要挖掘麥可·格雷迪身上吸引人的點了。
首先,他是軍人!
將話題引導到軍人身上,是個很好的選擇。
現在軍隊正因議題泄密事件而廣受關注,往這方面引導,可以免費蹭熱度,省去一部分傳播成本。
然後,麥可·格雷迪具有爭議性。
他先是代表軍方前往紐約參加庭審,後來雪城慘案發生後,他又站出來暗指雪城慘案系軍方所為。
最後,麥可·格雷迪的死亡會與雪城慘案的死亡相輔相成。
他曾經暗指雪城慘案是軍方所為,結果就死了。
還是達成軍方安排的飛機而死,還是本來應該跟另一個同伴一起走,但另一個同伴沒等他,自己提前走了,他沒能跟另一名同伴搭乘同一架飛機的情況下。
為什麼他的同伴不等等他?
為什麼機場非要安排兩架飛機?
為什麼軍方不安排統一時間?
以及最重要的,為什麼機場會安排一架有問題的飛機給他?
只要稍加引導,就會讓人想到才剛剛埋掉的錢德勒·凱恩。
麥可·格雷迪是不是掌握了什麼有些人不想見到的證據?
這麼一炮製,麥可·格雷迪之死甚至跟前段時間轟動全聯邦的雪城慘案,跟刺殺檢察官都聯繫了起來。
麥可·格雷迪一個人的吸引力或許的確不如整個國會,可只要稍加引導,在這個新聞里,麥可·格雷迪也不是一個人啊。
他是直接強蹭一系列轟動全聯邦的熱點新聞,蹭著他們的熱度,蹭蹭往上攢。
現在的問題是,這件事是誰在引導。
如果是國會在引導,陰謀的苗頭將直指軍方。
這是最有利於新聞傳播,最符合人們心理預期的方向。
人們可以輕而易舉地從引導材料中找到一系列的語句對『自己的猜測結果』加以佐證。
如果是軍方引導,操作起來就更複雜一點兒。
在引導過程中不能將陰謀的落點放在自己身上,而是要結合實際情況,聯繫新聞泄密事件。讓受眾認為這是國會為了轉移目標故意製造新的焦點新聞。
這麼做要難一點。
但布魯克林需要考慮的不是做法的難易程度,他需要考慮的是會是誰在做這件事,或者說是兩邊都在做。
以及令他印象深刻的上一次。
上一次,他故布疑陣,打算不斷轉移陣地,利用先覺優勢拖垮軍方,結果軍方僅僅開始反應不及時被打的措手不及,但很快他們就反應過來了,不僅破解了他布置的疑陣,還反將一軍,直接限制了陣地。
軍方在新聞媒體的炮製方面並不比國會裡的任何人差。
——顯然,他完全不知道那次軍方之所以反應迅速,是派屈克·內斯特做了提醒,他實在高估了軍方。
鑑於雙方一個是炮製新聞的祖宗,國會大廈,一個是新晉高手軍方的神秘宣傳隊伍,布魯克林覺得想從中做點兒什麼,不啻於火中取栗。
但他也不是全無優勢。
他的優勢就是這件事暫時沒有波及到他。
他還沒有下場,而是可以站在看台上仔細觀察。
他需要從接下來的新聞報導中分析國會與軍方的戰況,進而選擇下場時機。
因此,他交代鮑勃注意新聞報導。
掛掉鮑勃的電話後不久,伯克·福斯曼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剛一接聽,就聽到另一邊傳來伯克的叫聲。
「麥可·格雷迪怎麼死了?!!」
「他怎麼能死呢!」
「他死了我可怎麼辦啊!」
這個曾經儒雅謙和的老頭兒現在毫無當年風度翩翩的樣子,直接在電話里對著布魯克林一通哀嚎,那聲音簡直聞者傷心聽者落淚,這世上恐怕只有被搶了壓歲錢的小孩兒才能與之相媲美。
——對伯克·福斯曼來說,麥可·格雷迪就是個大玩具,一個他垂涎欲滴再三要求後布魯克林轉讓給他的大玩具。
現在大玩具壞掉了,他自然傷心了。
他還沒玩兒夠呢。
哀嚎了一會兒,也沒聽到布魯克林的安慰,伯克感覺一個人唱獨角戲很沒意思,就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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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聽到布魯克林說道「不錯,聽起來你恢復的挺好的,比前段時間中氣十足了許多。」
伯克不知道什麼叫『中氣十足』,想來不是什麼好話。
他連忙轉移話題「麥可·格雷迪之前說過,會有一個觀察員被委派到紐約。」
「嗯,是有這麼回事兒,按照麥可·格雷迪所說,這個觀察員應該這會兒已經到了。」
布魯克林提到麥可·格雷迪的名字時,頓了頓,嘆了口氣。
活著的麥可·格雷迪終究比死掉的麥可·格雷迪更有用,對於他來說。
死掉的麥可·格雷迪於他而言毫無用處。
「那位觀察員就能起到替代麥可·格雷迪的作用。」伯克·福斯曼說道「有了他,你就不需要麥可·格雷迪了。」
布魯克林心裡微微一驚,問道「為什麼?你怎麼知道?」
是啊,為什麼?他怎麼知道的?
這跟他之前的預測不說大相逕庭吧,只能說完全南轅北轍,毫不相干。
他之前認為軍方會抓緊時間對付自己,但聽伯克的意思這個觀察員反而是來和談來的?
為什麼?
和談的美好願望即將達成,布魯克林卻沒有一點兒美夢成真的感覺。
他只有滿腹的疑慮。
總統先生不聲不響搞了個大的,炮製熱點新聞,利用輿論引得國會跟軍方相互廝殺。
派屈克·內斯特馬上就要來紐約,目的未知。
麥可·格雷迪起飛不到十五分鐘就落地成盒。
軍方似乎還嫌水不夠渾,又派來個觀察員,跟自己產生聯絡。
這都是為什麼?
到底發生了什麼?
軍方的態度怎麼就發生轉變了?
布魯克林十分確信,必然是有什麼事情,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導致軍方轉變了態度。
如果軍方是來和談的,那派屈克·內斯特呢?
聽他上次通話的語氣跟內容,似乎能與軍方和談的推斷相互印證。
布魯克林與派屈克·內斯特跟他的盟友軍方,似乎真的準備罷戰,握手言和了。
布魯克林似乎真的能擺脫陰影,完全掌握自己的命運了!
聽起來就可喜可賀。
但布魯克林既不覺得可喜也不覺得可賀。他只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所以,為什麼?伯克是怎麼知道的?
「那個觀察員是一個熟人。」伯克·福斯曼說到這停頓了一下,改口道「不,對我來說是熟人,對你來說可能不是,你可能根本沒見過他,但你跟他應該很快就能熟悉起來。」
「他是安東尼的大兒子,麥克萊德·甘迺迪。」
布魯克林:???
這跟他設想的又不一樣。
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推測軍方的動機了。
如果是要趁機大決戰,那就不應該派個觀察員來聯繫他,擺出一副坐下和談的樣子。
如果是要和談,那拜託請你派個正常的人過來,不要派個跟他有仇的仇人之子過來啊。
布魯克林是不相信,他都把人家老父親派到非洲去了,這位麥克萊德·甘迺迪會跟他客氣。
這要談又不太想談的架勢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人格分裂了不成?
布魯克林想不明白,他感覺頭疼。
伯克還帶來了領一個消息——他只管說,不管布魯克林的反應的。
「布魯克林,跟你說個秘密。」
「昨天會上我們的代表重提重啟新聞法案提案的提案,羅齊爾女士沒有反對。」
「除了羅齊爾女士,還有不少人都轉變了陣營,從反對轉為了支持。」
伯克是個合格的情報傳遞者,他只說情報,不發表主觀意見。
但布魯克林在聽完這則消息後,心裡已經有了判斷。
羅齊爾女士是總統先生的鐵桿支持者,她先收到消息,並不值得驚訝。
值得驚訝的是,她的表態。
她,或者說總統先生,開始支持重提新聞法案提案了?
「讓羅齊爾來紐約吧。政治聯盟不要停。」
布魯克林說道。
讓羅齊爾來紐約,是因為他跟總統先生現在是盟友。
政治聯盟上不讓步,堅持要折騰散架,是因為在政治聯盟這件事上,兩者是競爭關係。
哈佛暫時得不到,沒精力要,那也不能白白讓給總統先生,想一美分都不付就拿走政治聯盟,那是不可能的。
伯克贊同布魯克林的觀點。
對伯克而言,總統先生這是在挖他大哈佛的牆角呢啊!
想占哈佛的便宜?他哈佛大管家,伯克·福斯曼還沒死呢!
「統計一下,都哪些人在贊同。」布魯克林思考片刻後又道「新聞法案這時候提出來不是個好事情,這可能會導致我們被捲入旋渦中去,成為別人手裡的槍。」
去年失敗的那一版新聞法案提案中就有關於新聞媒體傳播內容的規範,或者更確切地說,布魯克林萌生提出新聞法案提案的想法之初,目的就是限制這個。
這跟現在國會,將來軍方或者國會面臨的問題簡直太契合,太配套了。
新聞法案提案,新聞泄密事件,新聞翻轉,熱點新聞……簡直配一臉。
布魯克林使喚別人慣了,可沒有給被人當槍的習慣。
「還有那個麥克萊德·甘迺迪,你有他的資料嗎,我需要了解一下這位甘迺迪。」
布魯克林又道。
伯克·福斯曼發出一陣不懷好意的笑聲,似乎已經預見布魯克林跟麥克萊德·甘迺迪的見面,場面該是如何尷尬,以及兩人相處後,所說出的每一句話會有多尷尬了。
「我已經給鮑勃了,他會拿給你的。哈哈哈哈~~」
布魯克林無視了伯克·福斯曼的幸災樂禍——自從他拒絕伯克·福斯曼用自己交換哈佛的提議後,這老頭兒雖然還在幫他,但卻一直見不得他好。
「對了,安東尼·甘迺迪現在怎麼樣?」
布魯克林問道。
伯克·福斯曼的笑聲戛然而止。
沉寂半晌後,伯克·福斯曼有些不耐煩地道「你應該去問鮑勃,他才是你的助理!」
儘管是這麼說,他還是告訴了布魯克林。
「情況不太好。前段時間他感染了登革熱,折騰沒了半條命。他的小孫子感染了瘧疾,還在救治中。」
「安東尼昨天發來一封郵件,請求你能讓他的小孫子回聯邦來治療。但郵件被鮑勃篩掉了,估計你還不知道呢吧?」
布魯克林的確不知道。
為布魯克林過濾無用信息,本就是鮑勃的職責。
安東尼·甘迺迪對布魯克林來說毫無作用,他發出來的聲音自然也就會被歸屬到廢物一類去,不可能通過鮑勃的篩查。
布魯克林甚至敢確定,鮑勃自己都不知道安東尼·甘迺迪的信你寫了什麼,他只是看到來信人是安東尼·甘迺迪,就直接篩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