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燃心低聲道:「我不知道。」
他已經很少有這樣茫然的時候。
裴照抬起手,捏著沈燃心的臉提起來:「你別給我鑽牛角尖!一定還有其他辦法!就是那個老東西……不對,他沒老,一定就是那個煞筆沈自清沒告訴你!」
陸業山拍了一下院長的手,不滿道:「別給孩子臉捏大了。」
裴照罵罵咧咧的放下手,陸業山看著沈燃心,開口道:「沒關係,你可以自己好好想一想。」
沈燃心點點頭,朝著羈押室走過去。
他現在腦子太亂了,很想見到陸止,他走了兩步,便小跑起來。
陸業山的聲音從後面遠遠傳過來:「燃心,陸止在異管中心待了近十年,其中原因,想必你知道的。」
沈燃心站在羈押室門口,彎著腰大口大口的呼吸。
他知道的,他知道的。
以陸止的能力,想要逃離異管中心很容易,想要逃離聯邦的追捕也很容易。
可他沒有逃,他被困了十年,並不是被異管中心的羈押室困住,困住他的,是陸止對自己的喜歡。
他說,他的小玫瑰,不該長在陰暗的角落常年不見陽光。
他說,他的小玫瑰,應該張揚肆意的活。
一旦啟用了沈自清的方式,陸止必定為世俗和聯邦所不容,他的存在不被承認,他的生命不被尊重,他會被聯邦通緝。
沈燃心知道,他會因為自己的生而痛苦。
羈押室的門被嗤啦一聲打開,熟悉的味道沖了出來,陸止和往常一樣站在門口等他,見到他就撲了過來,湊在他的脖頸邊聞來聞去。
見沈燃心沒有回應他,陸止小心翼翼的抬起腦袋,用手去勾他的小拇指,輕輕晃了晃:「對,不起。」
沈燃心鼻尖有些發酸,他很想哭,卻怎麼也哭不出來。
陸止愣了一下,似乎能感知到沈燃心的情緒,用微微乾涸的唇去碰沈燃心的眼角。
沈燃心推著他的肩膀,開口道:「陸止,你會怪我嗎?」
陸止歪了歪腦袋,沒聽懂沈燃心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
他沉默了一會兒,把沈燃心輕輕的抱起來:「抱。」
在他無法控制自己情緒的時候,沈燃心就會抱抱他。
只要抱一抱,聞到沈燃心的味道,他好像就什麼也不在乎了,不管有什麼情緒,馬上就能安穩下來。
現在,他希望他的小雌獸也會在擁抱中開心起來。
沈燃心回抱住他,很用力。
陸止擰眉,下巴輕輕蹭了蹭沈燃心的頭頂。
*
沈燃心和陸止在羈押室里待了十來天,趙姐打電話通知沈燃心,他的假期快要結束了,讓他準備回公司。
「再給我一周的時間。」沈燃心看著在自己身邊睡著的陸止,輕聲道:「最後一周。」
趙姐在那邊,聽到了沈燃心的哽咽聲。
她愣了一下,並沒有急著催沈燃心回來:「好……我來安排,不急,你,你要是家裡有事的話,就先休息。」
沈燃心掛了電話,轉頭看向身邊的陸止。
他的情況確實如沈自清所說,已經越來越不穩定了。
沈燃心垂下眸子,指尖輕掃了一下陸止鬢邊的銀髮。
他身邊放著一疊紅繩,是在戀綜上,陸止掛在他樹上的那些。
沈燃心一遍又一遍的細細數著紅繩,仿佛這些東西在此刻已經不是普通的紅繩,而是他和陸止每一天的回憶。
陸止說要帶他回家,所以不管他那時候怎麼將他推開,他都會黏黏糊糊的貼上來。
分別六年後的第一眼重逢,是愛人陌生的注視,是壓抑不得的思念,是沈燃心毫不猶豫掐著他脖頸的手。
陸止對他的所有承諾,在如今都實現了。
小隻只言出必行。
沈燃心頓了一下,給院長打了個電話。
「你要帶陸止出去?」裴照的聲音激動起來:「他現在……!」
「異控局可以隨時監測我們,你可以在他身上裝定位裝置,甚至可以安裝炸藥,如果他失控,你隨時可以……」
他話還沒說完,院長就打斷了他的話:「沈燃心,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對不起。」沈燃心哽咽了一下。
他彎下腰,企圖用這種方式減少心臟中傳來的痛感。
但是好像沒有用。
他疼的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眼淚毫無徵兆的掉下來,他不想哭的,可是太疼了。
滾燙的淚自鼻尖掉落,砸在懷中熟睡的陸止緊閉著的眼裡。
「我答應過他,要帶他走出去的。」
沈燃心哭的泣不成聲,像憋了很久,但最終仍舊崩潰到潰不成軍的孩子。
「院長,我答應了他的……可是我做不到,怎麼辦啊……為什麼偏偏是他,為什麼沒有辦法,他受過那麼多傷,吃過那麼多苦,等了我那麼久,為什麼我做不到?我怎麼辦,我怎麼辦啊陸止……」
陸止睜開眼,那滴眼淚從他眼角滑出來,他眨眨眼,伸出手碰了碰。
眼淚落在指尖,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好冷,也好苦。
他不喜歡這個味道。
——
一會兒應該還有,想一次性把這個虐的地方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