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善也沒有繼續藏著,而是道:「皇上的身體大不如前了,想傳位給皇長孫。」
寧王瞳孔微眯,這是他沒有想到的,意料之外。
但皇位幾乎內定,也沒有什麼驚喜,他只是擔心父皇的身體,不知道究竟有沒有生命危險。
寧王妃也連忙問道:「父皇的身體真的很嚴重了嗎?」
裴善道:「堅持是可以堅持,但畢竟年邁,不能再繼續熬著了。」
「從楚王的婚事上你們就可以看出,那麼匆忙,也有沖喜的意味。」
寧王妃眸光一紅,連忙背過身去。
寧王也抹了一把眼淚,難過道:「我就知道,他一直瞞著,只召臻兒伺疾,就是怕露出風聲來。」
裴善想告訴他,那是因為皇上不信任你呢,但看寧王這樣聯想,還挺難過的,他就沒有說破了。
寧王妃擦乾眼淚後,很快就調整好情緒問道:「那需要我們做些什麼?」
裴善心想,這才是一國之母應該有的氣度呢。
便道:「只需要王爺繼位後,儘快傳位給皇長孫,讓皇上心安修養便好。」
寧王:「……」真是夠直接的。
寧王妃:「……」果然是這麼回事。
她看了一眼哽住的丈夫,問道:「你怎麼說?」
寧王笑了,他怎
麼說,他能怎麼說?
自己親兒子,難不成還去跟他搶皇位不成?
便道:「最少得三日,第一天登基祭祖,然後是你的封后大殿,再然後便是傳位。」
「沒有三日可不行。」
「就是不知道這三日,父皇可還滿意?」
裴善道:「也不用那麼著急,一個月內都是可以的,皇上應該能等。」
寧王:「……」傳位給他,又盯著他傳給孫子。
可以的。
寧王妃:「……」想笑,但是不能,現在要憋著。
裴善見他們都沒有什麼異議,便道:「主要這麼多年,皇上看著寧王殿下一步步成長,始終沒有能放下心來,這最後的時日,就讓他老人家安安心心養老吧。」
「王爺退位後,照舊住在宮裡,由新皇盡孝道。」
「皇上會搬去行宮養老,絕不摻和你們父子間的相處。」
寧王想,那就是自己偶爾指點江山還是可以的,就是不能過分。
親爹不在頭上壓著,好像也挺輕鬆的。
再說,二弟都已經離京了,父皇也老了,能為臻兒做的都做了,他總不能要了他的老命吧?
當即便道:「你去回復父皇吧,就說,一切按照他的意思辦。」
「我是他的兒子,自然會聽從他老人家的安
排。」
「臻兒是我兒子,我所做的一切也是為了我兒子,絕不會讓他老人家為了我們父子憂心的。」
裴善道:「既如此,我就去交差了。」
說完,給寧王和寧王妃行禮便告退了。
沒走多遠,寧王妃追出來道:「裴大人,你等等。」
裴善停住,便見她問道:「父皇他老人家的身體……還能養回來嗎?」
裴善看見她眼底的擔心,便道:「仔細照料的話,或許可以。但要我師娘出手才行。」
那就是要去無錫了。
寧王妃微微一愣,很快就道:「我知道了。」
末了,她又道:「寧王這邊,我會看住他的,你……你們放心吧。」
裴善微微頷首,說道:「那就辛苦王妃了。」
寧王妃苦澀一笑,她辛苦什麼?真正辛苦的是父皇母后,是為了新皇順利登基而絞盡腦汁,避免寧王掌權的大臣們。
還有裴善,一直默默為皇孫出力,但始終卻被認為是立場不明的大臣。
「是你,你辛苦了。」
「謝謝你,裴大人,王爺能有你做老師,是他的榮幸,也是我的榮幸。」
裴善抿了抿唇,如同多年前那般寵辱不驚,轉身離開了。
寧王妃站在原地,目送他走。
不多時,寧王在
她身後出聲道:「這些年委屈他了,一直默不作聲,任由別人誤會。」
寧王妃道:「忍一時是聰明,忍了這麼久,是因為他心裡顧著和你的情意。」
「王爺,你欠裴大人太多了。」
寧王目光微微一暗,苦澀道:「找機會報答吧,現在怎麼辦呢,我也不知道。」
寧王妃輕嘆,是啊,找機會報答吧,她也是一直這麼想的。
可這麼多年,也沒有找到機會啊。
裴善再次回到皇宮,天都還沒有黑。
余得水通傳的時候,皇上才發現自己一下午什麼也沒幹,就光顧著等了。
他連忙從龍椅上跑下來,出去迎著裴善,直接問道:「那個混球怎麼說的?」
裴善笑了,皇上果然是最心急的。
他道:「同意了,說是給他三天時間就成。」
皇上聽後,立即鬆了一口氣,但又覺得不能太過分了。
「三天怎麼成,最起碼半個月。」
裴善:「……」
「我給王爺說了,一個月之內。」
皇上勉勉強強同意道:「也行吧。」
但嘴角已經咧起來了,看起來非常高興。
裴善道:「那微臣到時候就和皇上一起出京了。」
皇上道:「你放心吧,朕不會忘記你的功勞。這麼多年,你也
是時候出去走走了。」
「朕記得你上一次去江南,還是因為你師父出征,你師娘也離開京城,你追著去的。」
「算起來,那時候欣和才出生吧。」
「可是現在,欣和都要成親了。」
裴善才恍惚,是啊,已經那麼多年了?
「我一直想好好孝順我師娘,得她幫我良多,卻一直沒有機會報答。」
「事到如今,再不好好陪伴,她就已經老了。」
皇上也開始恍惚:「是啊,大家都老了。」
「裴善,你真的很幸運。你師娘……她改變了你的命運,包括朕的。」
裴善微微笑著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皇上沒有問他,究竟知道多深?
因為那已經不重要了。
他們這一世的人生,各自得了圓滿,縱然有些小遺憾,都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如果真的那麼苦心孤詣地尋找十全十美,或許也就是一場美夢,時間到了,也就該醒了。
他拍了拍裴善的肩膀,說道:「珍惜吧。」
裴善點了點頭,這次去無錫,他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但在做成之前,他誰也不會說。
他那目光微微閃動時,思緒已經飄得很遠很遠了。遠到,曾經那個在無錫寺廟外,安安靜靜賣畫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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