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來說,她是望向菲墨的這個方向。
但很快她又裝作若無其事的移開視線,仿佛她剛才犀利的眼神只是一個錯覺。
菲墨略一思索就明白過來,笑著走到她身邊,貼近她耳邊輕聲說:「吶,你知道我存在的吧?就算看不見也能聽得見。」
半獸少女,也就是簡·阿修萊特,瑟縮了一下脖子,躲過突然而來的陰風。
菲墨見她仍然沒有想交流的意願,也不著急。
祭拜完母親,簡吃了幾個野果墊肚子,然後處理那隻抓到的野鳥。
菲墨看見她潦草的把鳥殺了拔完毛就架在火堆上烤,甚至都不考慮把肚子掏乾淨!
「太糙了太糙了!小狐狸你不會做菜嗎?這烤的都是什麼東西啊!」
菲墨嘖嘖感嘆。
不知道聽到哪句話,簡那條營養不良的細尾巴僵了一下,不自覺耷拉下來。
「好歹把鳥肚子裡的東西都掏乾淨了再吃吧。」
簡的尾巴橫著掃了幾下,內心似乎是在掙扎,最後還是把那隻半生不熟的鳥從火堆里拿了出來,用家裡唯一的刀子把它的內臟清理乾淨。
菲墨點頭,「嗯嗯嗯,對對對,還要把野果塞進鳥肚裡再合上,可以去味提鮮。」
「你家有鹽吧?在鳥身上多劃幾個口子,用鹽巴抹均勻入味。」
「烤的時候火別太大,不然表面烤黑了裡面還沒熟。」
……
簡煩躁的甩甩尾巴。
這個幽靈的話怎麼這麼多
雖然她的眉頭皺得死緊,但還是一板一眼的按照菲墨的話做。
木炭小火慢慢烤,表皮溢出油脂,一種從未聞過的焦香充滿整間屋子。
簡的肚子很給面子的響了,乾咽了幾下,目光死死鎖定烤鳥。
「差不多了,可以吃啦!」菲墨說。
幾乎剛說完,簡就將那塊烤縮水、只剩巴掌大小的野鳥撈出來,放到家裡唯一的碗裡。
沒有餐具,她直接上手,扯下一隻腿,大口塞進嘴裡!
呼、呼!
好燙好燙!
但是好香、好好次!!
簡捨不得吐出來,含在嘴裡晾涼。
焦脆金黃的外皮,和香嫩的肉混在一起吃,一口下去還有淡淡的果香!
那雙大而長的狐狸眼滿足的眯起。
菲墨撐著下巴坐在小木桌上。她碰不了任何東西,自然也沒法吃,但看這隻小狐狸吃還挺有趣的。
「狐狸是犬科的說,這麼一看,確實。這得餓了有多久啊,真是個小可憐……」
簡的臉默默紅了,那條尾巴不自覺晃得更加頻繁。
心想:這隻幽靈好煩吶
簡只吃了半隻烤鳥,雖然戀戀不捨,但她還是克制住了——她打算把剩下的留到明天吃。
不過她又猶豫了一下,扯下一隻翅膀,然後放到菲墨那個方向。
菲墨愣了一下,「給我的?」
簡沒說話。
菲墨嘴角彎彎:「我吃不了。你最好把這些都吃了,你太瘦了,補充點營養吧,吃飽了明天才有力氣捕獵。」
簡有些躊躇。
這時,她鼻子嗅了嗅,眼神一凜——有人來了!
她急忙把剩下的烤鳥藏進木板床下的泥瓦罐里。
然後拖著崴傷的腳,一瘸一拐的把門鎖上,外加整個人的力量把門堵住。
門外很快來了一伙人,正是之前追打她的地痞。
「開門小雜種!我知道你在裡面!偷了我們地盤上的東西還想跑?」
「快開門!再不開等我們進去打死你!村長來了也沒用!誰會包庇你這種偷東西的臭老鼠?」
七八個人用力撞,哐啷一聲,那扇本就脆弱的木門一下四分五裂。
簡被撞倒在地,腦袋咚一聲磕在柱子上,頓時頭暈眼花。
「什麼味兒?還挺香?」
「她肯定是把我們的東西偷來吃了!你們看,地上還有骨頭!」
「臭老鼠!」
他們衝進來就開始砸東西。
屋裡本來就沒多少東西,現在更是全給砸得稀爛。
「喲,原來把肉藏在這裡啊?」
有個地痞找到了泥瓦罐里的烤鳥,拿起就啃了一大口,把骨頭呸一聲吐出來。
「好吃嗎?」
「好吃!」那人稀里糊塗回答。
說完突然反應過來:「……」
哪、哪來的少女聲音?
「誰?誰在說話?」
他一驚一乍,其餘同夥也警惕的看向四周。
「吶,你們的父母有教過你們,說話的時候要看著對方才禮貌嗎?」
「你你到底是誰?幽靈嗎?」
除了他們和那個小半獸人,屋裡沒別人。
他們眼神到處亂飄,身體下意識挨近同伴。
「我再複述一遍。問話之前,要直視對方的眼睛,這是禮節。」
地痞:「……」鬼知道你在哪啊!
「嘖。」
菲墨打了個響指。
屋子外生長的纏枝藤突然瘋長,在他們反抗前牢牢綁住他們的身體,順帶將嘴堵上。
簡捂著後腦勺,靜靜看著這幫被捆得像死豬一樣的人。
倒不是菲墨不想在第一時間幫她,只是她被未知影響,連植物圖鑑都召喚不出,只能等待時間凝聚一小部分魔力。
「不是很想知道我是誰嗎?先把你們欠的債給還了。」
菲墨掰著手指數:「第一,損壞家具。」
纏枝藤啪一下抽在他們身上。
他們的嘴被堵住,連哭喊都做不到,身體不由自主的劇烈顫抖,險些痛昏過去。
「第二,打傷弱小。」
啪——!
有人居然真痛昏了。
「第三,辱罵弱小。」
啪——!
痛昏的又被痛醒。
「第四,搶奪弱小的食物。」
啪——!
他們淚流滿面。
別打了!別打了!我們錯了!求求您了再打人沒了!!
……
「最後,惹怒了我。」
最後這一下,堪稱一生之痛,他們仿佛看見了死去多年的家人正沖他們招手。
菲墨拍拍裙擺上不存在的塵埃——魔女在自報姓名時,要保持儀容整潔。
「記住,吾名菲墨·克勞斯頓,很有可能是你們此生的索命人。」
說完,纏枝藤將這幾個地痞默默拖下去。
至於被拋荒後,他們能不能活,就不是菲墨關心的問題了。
她常常覺得自己是一個善良無比的美貌魔女——畢竟不是所有魔女都像她一樣,還會大發慈悲的給活命機會。
再微小的機會也是機會,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