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太傅顯然沒想到,他瞪大眼睛,目光僵直。
梁景帝和一旁的大理寺卿也深感意外。
「這是謀殺!」舒太傅大喊。
後面的金吾衛很快把獄司的屍首抬了過來。
他脖子上有明顯的勒痕,但人死了不久,身體都還是軟的,半溫著。
宣德門的熱鬧已經引來了越來越多的人。
顧星雲此時擠上前去,他最近拜了師父,學了不少查案的本事。
他檢查了獄司脖子上的傷,眉頭一皺。
只聽旁邊的金吾衛說,「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懸樑自盡了……」
「不是自盡,」顧星雲打斷道,「是他殺。」
金吾衛愣了愣。
皇帝示意顧星雲說下去。
「雖然他是懸樑的時候被發現的,但自盡的現場一定是偽造的。他是被人勒死了以後,再掛上去的。
可以看他脖子上的勒痕方向,若是懸樑自盡,那麼繩子一定是上下受力,勒痕的走向是自下往上,勒痕最深之處在這裡。」
顧星雲比劃了一下。
離得近的金吾衛立即就明白了,連連點頭。
獄司脖子上的勒痕略傾斜,且是自前向後受力。
可以想像,兇手當時站在他的身後,死死的拽著繩子,將他勒死,再懸掛於房梁之上,所以隱約可以發現,獄司的脖子上是兩條並不完全重合的勒痕,一道深,一道略淺。
舒太傅當即蹦起來,「是謀殺,是殺人滅口!獄司已經答應臣,來到皇上面前作證!是那兇手害怕了!害怕被人當眾指出!求皇上給臣一個公道!」
他說著大哭起來,身邊就是舒雲夏的屍首,另一邊是獄司的屍首。
皇帝也惱了,新年伊始,一大清早的就是兩條人命。
且還有人妄圖把這盆髒水潑在阿姐的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求皇上傳召長樂長公主,及其駙馬來對峙!」舒太傅叩首大喊。
顧星雲在一旁微微一愣,「你叫我阿姐來?你什麼意思?懷疑我阿姐?」
舒太傅不看他,連連叩首,「求皇上給臣以公道啊!」
梁少博微微點頭,正要叫人去長樂公主府。
卻見人群自動閃開一條路,一纖瘦高挑,一高大偉岸的兩個身影並肩從人群後頭走出來。
他們進入宣德門,來到漢白玉台階下面的一片空場地上。
這裡昔日是位列大臣之處,今日竟成了審案的地方。
「是你……」舒太傅看著慕容廷道。
顧星雲大罵,「別含血噴人!說話要講證據,你在皇上面前也敢污衊人嗎?」
舒太傅扯了扯嘴角,「我污衊人?我女兒被人毒害,見過下毒之人的獄司已經指證了那人相貌,可出來作證之前,竟被人謀殺……那人是何居心還不明白嗎?」
慕容廷沖憤怒非常的顧星雲擺擺手,「別激動。舒太傅,獄司對你說,那人是我了嗎?」
舒太傅道:「他所描述的外形相貌特徵,明明就是你!你如今殺人滅口,想死無對證!」
梁長樂上前摸了摸獄司的脖頸動脈,「還有救。」
她聲音不大,但場面卻霎時一靜。
就連舒太傅都愣住了。
短暫的寂靜之後,竊竊私語之聲便再也壓不住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舒六小姐是被誰害死的?」
「聽舒太傅的意思,就是長樂長公主府的人害死的……那日舒六小姐欺人太甚,女使都被封了長公主了,豈能忍得了這口氣,必要除她而後快!」
「女使有點兒沉不住氣,其實她完全不必動這樣的手段,待年節一過,此事必有發落!」
「你們覺得是女使乾的嗎?她如此榮寵,何至於對一個小人物下手?」
「越是榮寵,才越覺得前頭的屈辱丟面子,難以下咽一口惡氣!」
「有道理,這麼說來,這長公主也是個心思狹隘狠毒之人……」
「不是說她是琴仙嗎?琴仙竟如此狠毒,那還是琴仙嗎?不會她琴仙的名頭也是騙人的吧?」
舒太傅聽到周圍嘈雜的議論聲,越發覺得自己有理,「即便沒死透,也無力回天了,他還能站起來作證嗎?」
「若是早一點發現就好了,說不定還能救下獄司。」
「長公主太殘忍了,她一句沒死透,更是叫舒太傅絕望啊!」
舒太傅聞言,眼淚潸然而下。
梁長樂卻抬起頭,看著上頭的皇帝。
周圍的議論猜忌,她置若罔聞。
「人沒死透,就還有救,求皇上賜琴,我可以救他。」梁長樂聲音沉穩。
周圍之人聞言大驚。
「她說她可以救?」
「那人已經死了!別是在故弄玄虛的吹牛吧?」
「先說能救,叫舒太傅看到希望,再說無力回天,你看著吧,舒太傅非暈了不可。」
「這就是故意折磨人呢!」
就連一旁的顧星雲都急了,「阿姐,不可能救的,他已經沒有呼吸,沒有脈搏了,他已經死了啊!人都快涼透了!」
一旁也有大理寺的仵作,仵作連連搖頭,「死透了,不可能救醒,四肢都已經開始變僵硬了。」
舒太傅冷呵一聲,站在那兒似乎搖搖欲墜。
他已經聽到了,周圍圍觀的官員百姓,都已經偏向了他這邊,紛紛同情他的遭遇。
這位長樂長公主,已經被冠上了惡毒,記仇,報復的頭銜。
梁少博只看了阿姐一眼,便下令叫人備琴。
梁長樂端坐在琴架後頭。
眾人也不議論了,反而伸長了脖子,翹首以盼。
「真要彈琴啊?她就不怕砸了自己的招牌嗎?」
「人稱她是琴仙,她若救活了這人還好說,若救不活,她琴仙的美譽不也大打折扣嗎?」
眾人有點兒看不懂了。
但見顧星雲緊張的表情,以及那仵作連連搖頭的樣子,人們對獄司醒來,不報信心。
錚錚然琴聲起。
眾人原本還在說話,但琴音灌入耳中,他們很快便自覺地閉了嘴。
在這琴音當中,若不靜心聆聽,都對不起這美妙絕倫的妙音。
慕容廷眼眸一凝,因為他看到一道金光,從梁長樂的衣袋裡躥出,直奔那獄司臉孔。
咻的一下,金光從獄司的鼻孔里鑽進去不見了。
慕容廷知道,金光是那條金蠶……哦不,是小金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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