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武因還有軍務在身,如今更是吳國將軍,所以不便繼續在李然身邊作陪。
李然在登舟前,則是不無感激的轉向孫武:
「長卿……感謝長卿能讓我父女有再見之日……」
孫武卻是擺了擺手,躬身道:
「先生這是哪裡話……孫武只恨不能為先生做得更多……如今光兒應該就在湖心等候,先生可儘管去尋她。」
原來,孫武在回到了吳營之後,他並未立刻去找吳王夫差,而是假借吳王的名義,先行去找到了麗光。
並按照李然所囑咐他的話,讓麗光可先去往湖心等候。
這樣一來,一來麗光便不會前去大帳攪了他的安排,二來也是為了方便安排他們一家三口重聚。
「長卿……今日一別,你我兄弟二人只怕此生便不會相見!……賢弟珍重吶!」
這時的孫武,卻也只知李然是患得了什麼不治的絕症,所以亦是不無與之寬慰道:
「還請先生務必振作,先生所患的不過小疾,只待日後稍稍靜養,必可痊癒。」
李然聽了,不禁是看了看自己眼前的倒計時,隨後又是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
「哎……人生在世,自有天數,又豈是人力能為?」
李然把話說完,又是與他一個作揖:
「長卿保重!我們就此別過……」
孫武緊跟著又是一個還禮。
隨即,祭樂、少伯和褚盪三人也是紛紛與孫武別過,便是隨著李然一起登了船。四人一同登了船,孫武則是一直目送著他們眾人離去……
之後,范蠡和褚盪二人,立於一前一後,在湖面上尋找著麗光的蹤跡。
而李然和祭樂,則是直接進到了舟舫內避風。
而待李然是進到了艙內後,便再也支撐不住,直接一股腦的癱軟了下去。
祭樂見狀,直接將其一把托住,眼淚也是不禁奪眶而出。
「然……」
李然則是往一旁指了指,示意一起坐下。很顯然,方才在吳國大營的一番唇槍舌戰,已然是耗盡了李然最後的一點心氣。
他癱軟著疲憊的身軀,在祭樂的攙扶下這才勉強倚著榻板半躺下來。而祭樂在一旁,卻已是泣不成聲。
李然用手撫摸著祭樂的面頰,並是幫她擦拭著淚痕:
「樂兒不可如此……萬一到時候被光兒看見了,又要讓她傷心了。」
祭樂聞言,不禁亦是稍稍止住了哭泣,並道:
「你呀……都這時候了,還在替女兒作想……」
李然卻是搖了搖頭:
「如今卻只有你與光兒,才是我最為上心的了。而今日種種,也都是為了光兒啊。」
祭樂聽得此言,正要開口詢問此事。
但李然這時卻反過來先止住了祭樂的嘴,並繼續言道:
「時間緊迫,樂兒且聽我說……如今光兒既已見到了吳王,吳王便絕不會將其放回。而且……吳王又是個喜怒無常之人,正所謂『伴君如伴虎』,所以今日我在吳王大帳的一番遊說,實則乃是為了能夠日後保住光兒的性命。使吳王夫差不敢對光兒輕舉妄動」
祭樂一聽,不由又是無奈嘆息一口:
「既是無法將其帶回……難道就這樣看著光兒入此虎穴?難道……夫君是不是已經有了萬全之策?」
李然則是微微點了點頭,繼續回答道:
「吳國如今雖是如日中天,然則正如我方才在大帳所說的,『剛者易折』,吳國如此窮兵黷武,不出十年,必遭大難。」
祭樂卻又是不無關切問道:
「若是如此……光兒……光兒她豈不危矣?」
李然卻也並不慌張,只微微是伸手指向了自己的袖口,祭樂也是頓是領會了過來:
「夫君是說的那三個錦囊嗎?難道那三個錦囊,便可救得了光兒?」
李然又微微點了點頭,並道:
「不但能救得了光兒……而且,還能守得天下一世太平。」
祭樂先是若有所思,隨後卻又不無好奇問道:
「一世太平……那一世之後呢?」
李然卻是不言,只用手拍了拍祭樂的腦袋,並道:
「傻瓜……後來之事自有後來之人處置,我們今人又有何能力去改變?」
祭樂不由是想了一想,覺得李然說的話也確是有理。
是啊,他們如今拼死拼活的,雖說也是為了讓女兒能夠儘快脫離險境。但是,對於之後的事情,他們又能再做些什麼呢?
恐怕一切都也只能是憑藉著她自己的智慧和才能,去化解以後她所面臨的的人生中一道道的坎坷了。
就在這時,舫外突然傳來了范蠡的聲音:
「先生,少君來了!」
李然聽得此言,不由一下精神了起來,他不由立刻重新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祭樂的幫助下又重新端坐了起來。
而祭樂這時也立刻是背身過去,擦乾了淚痕,並是迎門喚道:
「進來吧!」
麗光聽到了二娘的聲音,便立刻是開門而入。
但見此時麗光竟已是身穿著一件曲裾深衣,顯得是格外的靚麗端莊。
顯然,此時的麗光已然是成為了吳王夫差的中意之人了。
而眼看到父親和二娘皆在,麗光不由也是立刻喜出望外:
「父親!二娘!」
麗光一邊叫喚,一邊便是奔了上去,並與他二人是擁在了一起。
三人皆是喜極而泣,持續了好一會,也無太多的言語,只在此刻是留得了片刻的溫馨。
隨後,李然是慢慢將麗光推開,並是溫情脈脈的與她言道:
「光兒……受苦啦……」
麗光卻是搖了搖頭:
「父親不必擔心!光兒已經長大成人,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女兒……能夠照顧好自己……」
李然聞言,不由亦是頓感欣慰。
但就在這時,卻聽得麗光是繼續言道:
「其實,女兒之前便從子玉叔那裡得知,當年真正害死母親,以及母親一族的,乃是齊國的田乞!女兒已經想清楚了……齊國的田乞既然是其罪魁禍首!那光兒也沒別的能耐,如今便唯有利用吳國,替母親報仇,順便替天下人除去這個假義竊國的大盜!」
李然和祭樂瞪大了眼睛,卻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顯然麗光的這一番見解,絕不是李然所授,而是她自己的見解。即便她的這一番見解竟是與她父親是如此的相似。
祭樂想要當即開口說話,卻是突然傳來了李然的一陣急促的咳嗽聲來。
很顯然,李然這是在暗示她不要把真相說破。
祭樂也是當即會意,於是立刻是止住了嘴,沒有把話說破。只甚是關切的言道:
「只是……如此卻是苦了光兒了……母親……你母親若在天有靈,定會於心不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