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
天空學院的校長莊華陽!
還有天空學院的教導處副主任秦珂。
不止是李拜天,連李天瀾也是一陣頭暈,在任何時候,任何場所見到這兩人,他們都不會意外。
可在這個時間,在這裡見到他們,這有些出乎意料了。
新生入學的第一次內部演習,迷宮是極為重要的場所,而一個校長,一個教導處副主任,一言不發的貓在迷宮的死角裡面,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在躲貓貓嗎?
如果不是聽說莊華陽是秦珂的親爺爺的話,李天瀾甚至都開始懷疑兩人有不正當的下級關係了。
「校長好。」
李天瀾輕輕呼吸,瞬間平復了自己的心情,他對著莊華陽微微躬身,隨後直起身子看著秦珂,微笑道:「秦主任好。」
秦珂冷哼一聲,依舊狠狠的盯著李天瀾。
倒是莊華陽一臉笑意的點點頭,看著李天瀾,像是在看一件難得一見的珍異寶。
這種眼神跟幾分鐘前王月瞳看李天瀾的眼神類似,但卻又不完全相同。
王月瞳的眼神興致盎然,有試探,有好,有玩味。
而莊華陽的眼神也是興致盎然,但卻帶著一絲瞭然的意味。
李天瀾微笑依舊,猶如臉帶了一層面具,可內心卻已經徹底緊繃起來。
是面前的老頭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還是因為自己跟秦珂的一戰?
可那一戰,秦珂並沒有吃虧,反而是自己重傷,難道莊華陽是為了那個叫周末的教師,特意在這裡堵自己?
何至於此?
短短几秒鐘的時間,但在迷宮的死角內,背對著青磚牆壁,角落的氣氛卻瞬間變得極為凝重壓抑。
李拜天抹掉了頭的冷汗,悄然間挺直了身體,他的眼神凝聚,站在李天瀾身邊,似乎已經下定了某種決心。
親眼看到這一細節的秦珂眼神頓時一凜。
身後腳步聲響起。
寧千城,王月瞳,虞青煙跟著李天瀾的腳步同時進入死角,看到莊華陽和秦珂的瞬間,三人同樣有些錯愕。
「校長」
「秦主任」
「校長好。」
秦珂表情不動。
莊華陽依舊是一臉和藹的點著頭,微笑道:「同學們好。」
「校長,您和秦主任為什麼會在這裡?」
李天瀾身後,王月瞳絕美的小臉有些茫然,可她的眼神卻若有所思的迅速看了一眼李天瀾。
入學演習,學校兩位高層竟然出現跟他們一群新生見面,這種事情實在是太不尋常,憑直覺,王月瞳感覺這其肯定跟李天瀾有關。
不止是因為李天瀾極有可能去過那個最為機密的迷宮,除此之外,王月瞳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
王月瞳向來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覺,而這一次,她的直覺告訴他,李天瀾很不對勁。
這個男生太靜了,沒有鋒芒,沒有氣勢,隨意站在那,明明是核心,但卻安靜的總是想讓人不由自主的忽略掉他。
靜水流深,恍惚,王月瞳竟然有種對方深不可測的感覺。
目前在場的五人里,李拜天和寧千城雖然來頭恐怖,但尚且不至於讓莊華陽親自在演習見他們。
虞青煙,這是類似於莊華陽干孫女的人物,這種場合避嫌還來不及,更不會讓莊華陽親自出現。
至於她自己,自己入學的時候,莊華陽以及天空學院的一些學校高層已經接見過她,現在也沒必要再見一次。
剩下的,只有讓人摸不清底細的李天瀾了。
果然,莊華陽的話再一次證實了王月瞳直覺的正確性。
「我有些話,想要跟李天瀾同學溝通一下,不會耽誤你們寶貴的演習時間,不知道各位同學介不介意?」
莊華陽笑呵呵道,這位洲國當代的十大高手看去當真是好脾氣到了一定程度,無論什麼事情,都能笑容滿面,讓人一看能心生好感。
傻子才會說介意。
幾人紛紛搖頭,但卻有意無意的,沒人選擇去迴避,既然校長沒提到這一茬,他們自然也願意配合裝傻。
莊華陽只是笑看李天瀾,等著他的態度。
「校長有何吩咐,但說無妨。」
李天瀾一臉尊敬的開口道。
「好。」
莊華陽依然在笑,但眼神卻變得凌厲起來:「李天瀾同學,你來天空學院,所為何來?」
這問題很好回答,也很不好回答,似乎是在問李天瀾的目標,也像是在問李天瀾是否還有其他目的。
李天瀾一臉淡然,緩緩道:「我不明白校長的意思。」
「那我在問明白一點。」
莊華陽眯起眼睛:「你來天空學院,可有目標?是不是跟很多新生一樣,混學分,混畢業,來鍍金,等到畢業後隨便分出去,做個軍官,求一個衣食無憂?甚至錦繡前程?」
「不是。」
李天瀾神色坦然,眼神直視莊華陽:「我想做第一。」
「第一?」
莊華陽毫不意外的輕笑一聲:「每一屆的天空學院學員,最後都會留下來一部分,這其有些人,是三年內沒有湊齊普通畢業的學分的,他們還有半年時間去補足學分。同樣,也有個別人是因為運氣,或者其他特殊原因,最終跟人人都想要的第一名失之交臂的,這樣的人,他們在一屆是最強大的學員,而他們會混雜在新生,重新開始,跟你們一起競爭。你想要第一,競爭對手可不止是你所看到的那些學員,還有一些你的學長學姐,這樣的情況下,你有信心拿第一?」
「有。」
李天瀾毫不猶豫的沉聲道,他的聲音不高,但誰都可以聽出他話語的自信。
底氣十足!
「野心倒不小。」
莊華陽笑了笑:「這麼說來,做第一,成巨頭,為國而戰,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這是你的目標了?」
李天瀾神色鄭重的點點頭,他沒說話,但整個人卻透著一種算死也要達成這個目標的堅決。
「那我不明白了。」
莊華陽搖了搖頭,嘆息道:「你如此實力,如此野心,如此自信,為何還想要刻意低調?李天瀾同學,你到底想要隱藏什麼?」
「你想要爭第一,那必須要在各方面都出類拔萃,想不吸引人眼球都難,什麼事情都是第一,但偏偏平日裡喜歡裝孫子,別人不懷疑你懷疑誰?你如此低調難測,算我們所有人都能忍住不探尋你的秘密,算讓你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那又能如何?你得不到國家信任,到頭來也不過是白白費勁而已,這樣的結果,與你有益?」
李天瀾身體驟然巨震,只是一瞬間,他的渾身下已經被冷汗濕透。
刻意低調,隱藏自己,不被人了解,算是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又如何?
「當年的叛國案之後,洲國高層都心有顧忌,你有能力,但卻不被信任,那你成什麼巨頭?你想隱瞞什麼秘密,我可以不問,難道其他人不問了?古雲俠古主任,主要負責的是全校學員的思想教育,你如此心虛,反而會被她盯,這又是何苦?」
「我沒有心虛!」
李天瀾斷然否認,心卻已經亂成一團。
莊華陽特意點出了當年的叛國案,又特意點出了古雲俠,難道這個老頭真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是虞東來告訴他的?此事如此敏感, 虞東來真的敢告訴莊華陽?難道莊華陽可以完全信任?
「不曾心虛嗎?或許吧。」
莊華陽淡然一笑,突然看著李天瀾問道:「李天瀾同學,你可敢信我?信任你的校長?」
李天瀾眼神微微眯起,看著莊華陽,他始終帶在臉的溫和面具似乎正在一點點的消失,他的眼神也變得懷疑而冷漠。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你若信我,請儘管放手一搏!我以我的名譽和全家老小的生命擔保,一年之內,無論如何,我會全力以赴,保你平安!」
莊華陽看著面前冷漠的眼睛,神色凝重,他深呼吸一口,不顧所有人驟然色變的表情,繼續道:「當然,你若不信我,那當我什麼都沒說過,今天我們也不曾會面。」
始終以旁觀者身份看這一場大戲的王月瞳眼眸神采迅速變換,連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莊華陽這樣一個擔保,是任何人,連她的家族都極為需要的,如今卻給了李天瀾?
為什麼?
只有李天瀾依然平靜如水:「校長言重,您身為校長,天瀾不敢不信,但我需要一個理由。」
「理由嗎?」
莊華陽的笑意完全舒展開來:「理由有很多,但我能說的,只有兩點,第一,秦總對你極為看重,她說動了老虞,讓我保你一年平安,她和老虞,都欠下了我一個人情。第二,我願意保你,是因為對其他一些人或事的尊重。」
沉默。
漫長的沉默後,李天瀾終於開口,聲音請冷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欠校長一個人情。」
莊華陽笑容愈發明顯, 他知道,這一次的談話,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他點了點頭,笑道:「那這次演習,我便拭目以待了?」
「你看著是。」
李天瀾的眼神平靜而冰冷。
莊華陽哈哈一笑,微微轉身。
牆磚牆壁之前,一道電光閃過,他和秦珂的身影已經剎那間消失不見。
李天瀾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寧千城和李拜天站在李天瀾左右,神色肅穆。
虞青煙一臉懵懂。
只有王月瞳,隱約之間,覺得自己似乎見證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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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
距離李天瀾不到三十米的另一條道路,莊華陽和秦珂的身影再次出現。
兩人周身的空氣在劇烈扭曲,但一切卻靜若無聲,幾米外不斷有新生穿梭而過,但卻沒有一人發現兩人的存在。
「爺爺,你為何要如此幫他?」
秦珂站在莊華陽身邊問道,沒有不滿,只是有些疑惑。
「為何?」
莊華陽淡然一笑:「李太虛,寧千城,兩位年青一代的十大高手都願意侍奉他左右,王月瞳現在也對他如此關注,這已經證明,現在的李天瀾已經進入了他們背後的一些大人物的視線,這樣的人,我又為何不幫?」
「僅此而已嗎?」
秦珂看著爺爺的表情,認真的問道。
莊華陽略微沉默,在自己孫女期待的眼神,他輕微搖頭,神色凝重道:「你不是一直想問我,前幾天我去了哪嗎?」
秦珂微微點頭。
莊華陽自嘲一笑道:「其實我哪都沒去,我一直在天空學院,一直在李天瀾的房間裡看著他,只是你們不清楚,他也沒發現而已。」
看著秦珂瞬間變得極為古怪的表情,他繼續道:「這幾天的時間裡,他每天都在冥想,秦珂,你見過一個還不曾進入武道四境的人,每天深度冥想的時間超過十六個小時嗎?」
「這不可能!」
秦珂斷然道:「我現在是驚雷境,但每天冥想的極限也是十個小時而已,十六個小時,我都做不到。」
若是枯坐不動,秦珂身為驚雷境高手,枯坐幾天都沒問題,可冥想不同,冥想追求的是物我兩忘,是對自身意志的絕對專注和集,秦珂如今是驚雷境高手,也只能讓自己的意志絕對專注十個小時,想要進步,那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冥想慢慢積累,這次多一分鐘,下次多兩分鐘,而冥想的時間越長,她的進步也會越快。
以秦珂現在的狀態,絕對專注的極限只有十個小時,一旦超過這個時間,她的意志會動搖,強行支撐的話,效果等同於不進反退。
一個可以深度冥想十六個小時的人,不可能還沒有進入武道四境,意志專注到如此程度,是豬都能入燃火了。
「不可能?」
莊華陽笑容複雜,眼神也很複雜,他看著李天瀾所在的方向,輕聲道:「那不是有一位嗎?」
這一刻,秦珂算已經有所猜測,但還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怎麼可能?」
她深深呼吸,喃喃自語道。
「沒什麼不可能的,他不止是一天深度冥想十六個小時,而是連續數天,我原本是想要看看他可以堅持幾天的,可惜」
莊華陽遺憾的搖了搖頭。
「可惜什麼?」
秦珂下意識的問道。
「可惜的是我堅持不住了,連續看了他三天,差點沒餓死我。」
「」
「他如此身份,如此天賦,又有如此身世,我保他一年,心甘情願。」
莊華陽再次嘆息。
身份?身世?
秦珂皺眉不語,腦子裡卻在思考,這幾天的時間裡,爺爺到底發現了一些什麼。
「因為李天瀾的關係,李太虛,寧千城,秦微白,虞東來,甚至是我自己,現在都已經成了暗下棋之人的棋子,看看,牽扯了多少勢力?最近幾年來,暗似乎始終都有一股力量在推動著什麼,到了如今,似乎已經越來越明顯了,李天瀾背後不管是誰,所謀都堪稱驚天動地。」
莊華陽搖了搖頭,隨即又嘲諷一笑:「而今天,古雲俠那個蠢貨竟然再一次提起了那樁叛國案,現在看來,這件事情很有可能會無意間幫那位暗下棋的人一把,越來越有意思了。」
秦珂嘴角扯了扯,冷淡道:「古主任今天在入學典禮的表現完全是有失身份。」
莊華陽搖搖頭道:「她也是無奈,只是一名先鋒而已,只能隨著大勢隨便逐流,古雲俠背後之人,所謀不過是一把凶兵,李天瀾身後的一切,細想起來才是真的可怕,目前只是稍露端倪,已經波濤洶湧,有朝一日一旦全面爆發,又該是何等的波瀾壯闊?」
「爺爺,您說」
秦珂猶豫了下,小心翼翼道:「您說,這一切會不會將秦微白背後的那位宮主牽扯進來?或者這一切是他暗策劃的?」
作為近年來在華亭神秘崛起的人物,秦微白在洲國是否有靠山還雲遮霧繞,可她在黑暗世界的靠山,只要是得了台面的人,卻都明白。
「不會。」
莊華陽思索了一會,極慢的搖頭道:「他身在國外,也是遠水不解近渴,他再怎麼無敵,也不可能在人皇槍口之下進退自如,無論是手持人皇的那一位,還是古雲俠背後的那一位,都不會允許他進洲,除非他想死。」
他深呼吸一口,抬起頭看著天空,喃喃自語道:「風起雲湧啊」
「爺爺,你可還記得幾年前玄玄半仙現身幽州時所說的話?」
秦珂突然開口道。
「不是評價了手持人皇的那一位一句內聖外王?老傢伙故弄玄虛而已。」
面對自己的孫女,莊華陽對於那位在洲那位近似於半仙的道家人不屑一顧。
「故弄玄虛?爺爺真的這麼認為的嗎?玄玄子名滿洲,他要麼不說話,一旦開口,又有那一句說錯過?更不用說他為洲鎖住龍脈三十年這種傳事跡了。」
秦珂不以為然道。
「好好地,提起玄玄子那老不死做什麼?」
說道那位洲國有名的半仙,莊華陽情緒明顯有些暴躁。
「他見手持人皇的那一位時,評價其內聖外王,可爺爺還記不記得,他在見到古主任背後的那位超級大人物的時候,說過什麼?」
秦珂語氣嚴肅道。
莊華陽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天驕出,大劫至,天驕應劫,誰應天驕?」
秦珂一字一頓道:「爺爺,黑暗世界巨變將起,我們也要早作準備了。」
莊華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幾十米外依然站在原地思索的李天瀾,眼神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