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惠從錢袋裡找了四塊錢，又把兩張票遞了過去。
售貨員看了看，就給開了票。
余惠接過票，揣進兜里，又把奶粉裝進自己的布袋子裡，離開了奶粉櫃檯。
賣布的櫃檯人滿為患，余惠排在後頭，踮起腳尖仰起頭看貨架上的布。
「快點兒，要買啥布快點兒說？」
「別磨磨唧唧的，不買就走。」
前頭時不時想起售貨員暴躁的吼聲。
為了等會兒排到自己了不被吼，余惠在心裡要買什麼布，要買多少都是定好了。
她對現在最流行的的確良沒啥興趣，冬天穿著冷，夏天穿著熱，但三個小子比較廢褲子，夏天就要到了，還是可以買一點，給小子們做到膝蓋的短褲穿。
棉布可以買一些，給孩子們一人做一身T恤。
亞麻布要多買些，夏天就要是穿亞麻的透氣涼快，可以做短袖襯衫，還可以做裙子。
她也是準備給自己做幾身夏天穿的衣裳的，原主這些衣服實在是太土太老氣了，她穿不出來。
泡泡紗也要買點，泡泡紗好看透氣，又柔軟，可以買粉色的給北北做漂亮的小裙子。
等了好一會兒，才排到余惠。
「要什麼？」售貨員很不耐煩地問。
余惠立刻道：「要五尺粉色的泡泡紗，五尺墨藍的確良，二十尺白色棉布，二十尺那種淡淡的薑黃色的土布……」
土布也就是亞麻布了，這個年代流行的是的確良，對土布還頗為嫌棄，但其實這才是好東西。
雖然剛開始是有些硬，但多洗兩次就柔軟了。
聽見她要買這麼多的布，周遭的人都多看了她兩眼。
售貨員記著她要的東西，抬著頭說：「泡泡紗和棉布都要布票，你有那麼多票嗎？」
含棉的布都需要布票，的確良和土布不含棉，所以是不用布票的。
「有的。」余惠把票拿出來，擺在櫃檯上，售貨員確認了一眼，也看到她從錢袋裡拿票時，錢袋裡有不少錢，才開始給她裁布。
把她裁的布全部裁好後，售貨員看著很兇，但還是給她把布疊好，用紙分開打包好，又用繩子捆好才給了她。
收了布票和錢，給她開了票。
這麼多布一起提著還是挺重的，余惠提著在商店裡轉了轉，又買了三斤蘋果。
這蘋果可以蒸一蒸，用勺子刮泥給北北吃，補充維生素C。
東西多又重，余惠提著不好繼續逛，便走到商店對面的公交站台等公交車回家。
這趟公交車是半個小時一班，余惠沒等多久車就來了。
但這個點兒，出城的人多，她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擠上車，提著東西一路站了回去。
所幸並沒有多少站，也就十五分鐘，不然她這手都得廢。
剛走進大院兒，余惠便撞見了孫鐵英。
孫鐵英見她買了布，又買了蘋果，早上還聽人說，她去副食店買了許多人，覺得這小余雖然嘴上硬，但還是聽了她的話的。
自己這個婦女主任對她的教育，還是很成功的。
這不，不但買了肉，還買蘋果給孩子們吃了。
「這是進城了？」
余惠「嗯」了一聲，「這不，昨天孩子外婆，趁我不在家，把北北的奶粉和家裡的肉都拿走了，我找於嫂子幫忙去借了兩張奶粉券，進城給北北買奶粉了。」
雖然這事兒孫鐵英也聽說了，但現在余惠在自己面前說這話，她總覺得這丫頭是在點自己，聽著心裡怪不舒服。
就算孩子外婆，把家裡的奶粉和肉都拿走了，但這也改變不了她虐待孩子的事實，並不是誰冤枉了她。
「聽說你早上買了不少肉，這是對的。人做錯了事，只要改正了就好。你現在把用心把幾個孩子照顧好，比什麼都強，等小顧回來了，我會幫你說說話的。」
余惠就笑，「那我先謝謝您了。」
孫鐵英：「……」
這明明是說的謝謝，為啥這話聽在她耳朵里就有些刺耳呢？
「我還要趕回家給孩子做午飯，就先走了。」余惠說完，點點頭，便提著東西從孫鐵英身邊走了過去。
孫鐵英扭頭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皺著眉搖搖頭。
這個小余，以後肯定還要犯錯誤的。
顧西西一邊吃著鍋巴，一邊蹲在地上，看大哥和二哥跟立新哥哥玩彈珠。
「西西，把鍋巴再給立新哥吃一塊。」於立新聽見顧西西嚼得咔嚓咔嚓的，便忍不住抬起頭再問他要。
先前顧東已經給他吃過兩塊兒了，現在嘴裡還有麻辣鍋巴的滋味兒，還想再吃。
余姨可真是厲害，還能把廢牙的鍋巴，做出這個滋味兒來，讓顧東他們當零嘴兒吃。
不像他媽，只會把鍋巴和飯一起舀他和他哥碗裡，每次嚼得腮幫子痛。
「沒有啦。」顧西西攤開小手說。最後一塊兒兒，被他吃完了。
「沒有就算了。」於立新舔舔嘴唇，低下頭繼續彈彈珠。
該輪到顧東彈了，顧西西看得手癢，忙說：「大哥，讓我彈，我幫你彈吧……」
他也好想玩兒。
「不給你彈，上次讓你彈，你都彈飛了，害我輸了一顆。」顧東無情地拒絕了他。
顧西：「我肯定不會彈飛的，大哥你相信我。」
「我不相信你。」
「哼。」顧西見大哥不讓自己玩兒，還不信任自己，生著悶氣轉身，把屁股留給大哥。
一轉身，就看見後媽提著東西，正往這邊走，那網兜里紅紅的好像是蘋果。
小吃貨眼睛一亮，喊著媽媽就拔腿跑了過去。
「媽媽……」
看到顧西向自己跑來的樣子，余惠有一種她帶著東西回孤兒院時的感覺。
每次，她回去看孤兒院的孩子時，孩子們也是這樣向她奔來的。
「媽媽，你買了蘋果嗎？我幫你提。」
「太重了，你提不動。」
「我提得動。」顧西西直接伸手去抓後媽手裡提著的網兜。
見他堅持要幫忙，余惠也笑著鬆了手。
顧西西費力用雙手提著蘋果往回走，一邊走，還一邊喊：「大哥，二哥，媽媽買了蘋果回來。」
於立新正彈彈珠呢，聽見顧西的喊聲，一下把彈珠彈歪了。
「顧東，顧南，你們後媽現在真大方，還給你們買蘋果呢。」他也想吃蘋果。
上個月跟媽媽說，想吃蘋果，他媽直接說，他想吃卵果。
蘋果太貴了，也只有過年的時候，他媽才會買兩斤去給外婆拜年，充充面子。
顧東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哼了哼道：「本來就是該買的。」
於立新見余惠還提著很多布，搖著頭一臉羨慕地說：「你們後媽，現在對你們可真好，還買了好多布呢，看來是要給你們做衣裳。」
他前幾天說襯衫短了，想要做件新的，他媽直接把哥哥穿不得的舊襯衫給了他。
還說家裡的布票不多了，要留著過年做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