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能看出來

2024-08-16 15:27:03 作者: 易九年
  大家歡呼起來,白晚舟喘著氣,側頭去看淡定自若的易松青。

  他故意放水了。

  按照他瞬間就可以和自己齊平的速度,想要拿第一,簡直比喝水都簡單,他卻像逗人玩一樣,慢條斯理地跑的速度一樣,然後最後假裝輸掉比賽。

  難道他認出自己了?

  應該沒有,易松青從頭到尾都沒有正眼看過自己,可能只是他的紳士風度作祟。

  防曬口罩有些厚,跑完步的時候呼吸很急促,有些呼吸不暢,加上白晚舟到這邊來之後基本就沒做過劇烈運動,她的心臟怦怦直跳。

  太陽光猛烈地灑落在地,整個操場都是刺眼的光,白晚舟口乾舌燥,慢慢往草地上走。

  顏知許早就準備好了水,準備白晚舟一過來就把水遞給她,白晚舟慢慢走到顏知許面前,剛想伸手接過水瓶,眼底忽然一片雪花,同時伴隨著呼吸困難。

  這是中暑的現象,白晚舟很快反應過來,但她什麼也做不了,現在的她眼前一片發黑,有些站不穩了。

  顏知許眼睜睜看著白晚舟突然站立不動,頭低著,眼神慢慢失焦,但又在不斷眨眼,然後像喝醉酒了一樣晃了一下。

  「晚舟姐!」她衝上去扶她,忽然一隻穿著黑色衣服的手橫在中間,骨節分明,手指長又結實,那人摟住了白晚舟,白晚舟往前踉蹌一下,正好被手臂勾住,然後就像被泄了氣一般,無力地垂下了腦袋。

  易松青半摟著白晚舟,對顏知許說:「醫務室在哪?」

  顏知許指了一下操場外的方向,沒敢出聲。

  保鏢上前:「易總,我來扶。」

  「不用。」易松青微微彎腰,甚至沒怎麼用力,就把白晚舟橫抱了起來,他只用了一隻手,像摟嬰兒的後背一樣摟住,另一隻手將白晚舟的口罩摘下,以確保她呼吸順暢,然後才雙手抱住背和大腿後側。

  白晚舟並沒有完全暈,只是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易松青將她抱起,她反抗地想要推開易松青,但使不上力,反而成了軟綿綿地拍了一下易松青的胸口,像是在撒嬌。

  易松青將她抱到了醫務室,開了空調,餵了水後,他讓保鏢們在外面等。

  很快,白晚舟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易松青坐在床邊,倒吸一口氣,把整張臉埋在被子裡。

  易松青看著受驚小兔般的白晚舟,難得臉上帶了點笑意。

  「我,我沒事了,你快出去吧。」白晚舟的聲音從被子裡傳出來,聲音悶悶的。

  「嗯。」

  白晚舟雙手抓住被子的一角,露出一雙都是水霧的眼睛:「你不問我為什麼在這嗎?」

  「你想出現在哪就出現在哪,我限制不了你的自由。」

  「你今天來參加運動會,易知野應該會很高興。」

  「他什麼都沒有說。」

  「你還不是一樣,高興也不會說出口。」

  「這樣不好嗎?」易松青說,不是疑問或是質問的語氣,而是陳述,似乎他自己也不懂,居然有種呆呆的感覺。

  白晚舟想了想說道:「倒也不是不好,你平常工作上,這種狀態就很好,只是在家裡,至少面對易知野,有一點感情流露最好,不然你自己自我感動,易知野根本就感覺不到你對他的愛。」


  易松青很認真地想了想,隨後點點頭:「知道了。」

  白晚舟愣了一下,知道什麼?他不會真要參考吧?自己只是隨口說說誒。

  白晚舟躺了一會兒,感覺身體好了些,鬧著要起來,易松青沒辦法,只能讓她把帽子口罩和外套脫了。

  休息這段時間,比賽進程已經過了大半,最後一項是老師的比賽,小何跳繩跳的氣喘吁吁,才三十歲不到的他被學生摧殘的宛如年過半百的大叔。

  運動會期間沒有強制要求,學生如果比完賽,可以自由離開學校,易松青後面還有工作,打算先送易知野和白晚舟回家。

  白晚舟上車時,她看見顏知許悄悄守在校門口,眨著眼看他們的方向,眼巴巴的像只等主人回家的大狗狗,別說有多可憐。

  白晚舟想起從中暑開始就再也沒和顏知許說過話,雖然她很懂事,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貿然出來,但白晚舟還是覺得應該要和她打聲招呼。

  不然她一個人太可憐了。

  「你們先回去吧,我想起我還有事。」白晚舟屁股還沒坐熱后座,彎腰溜了出去。

  易知野坐在副駕,往白晚舟離開的方向看去,同樣也在學生群里看見了顏知許。

  他沒說話,直接開門打算出去,易松青冷不丁的出聲:「去哪?」

  易知野一頓,語氣平平:「有事。」

  父子倆不僅臉長得極其相似,就連性格說話的語氣都一模一樣。

  「什麼事?」

  「這你也要管嗎?怎麼?我說了什麼事你好不讓我去?」

  易松青張嘴,想說些什麼,忽然想起白晚舟在醫務室和自己說過的話。

  「早點回家。」

  易知野一愣,表情稍微變了變,但什麼都沒說,離開了副駕。

  顏知許看見白晚舟走過來,怕被別人看見,躲在了校門後面,白晚舟走到她旁邊,摸了摸她的腦袋。

  「晚舟姐,要是被易總看見就不好了。」

  白晚舟有時覺得顏知許真的是懂事得讓人心疼,從小看著別人眼色長大,養成現在這種有些討好型人格。

  「沒事的。」

  「我一會要去店裡幫忙。」

  「今天不是不用去嗎?」白晚舟問。

  顏知許看了一眼時間,現在還很早:「今天放學早,我可以去店裡幫幫忙,晚點到時間了再去便利店工作。」

  「這麼辛苦?」

  「不辛苦的。」顏知許乖巧地眨眼,露出一個很好看的笑容。

  她個子不矮,但很瘦,所以總是會有錯覺覺得她很嬌小。

  「你怎麼過去?我送你?」

  「額……」顏知許看向白晚舟身後。

  白晚舟回過頭,看見不遠處站著易知野,他正靠在牆邊玩手機,那雙大長腿格外顯眼,她驚喜地挑了一下眉:「你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顏知許有些尷尬:「也不是,他說他也要往那個方向走,剛好順路帶我,後面就時不時送了。」

  這臭小子,難怪之前在他身上聞到辣椒味,原來是麻辣燙店裡的氣味。


  白晚舟偷笑,識趣地點點頭:「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

  易家已經很久沒有回老宅了,一方面是易松青實在太忙,另一方面,老爺子住在老宅。

  就是讓易松青和白晚舟成婚的易老爺子。

  倒不是說不想回去見易老爺子,而是易老爺子不願意見到他們。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老爺子的記憶越來越模糊,到最後連親兒子親孫子孫女都記不得了,偶爾想起來還好,想不起來的時候,像個小孩子一樣發脾氣,讓警衛把他們趕出去。

  易松青其實與老爺子之間也有些鬧彆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老爺子讓他和白晚舟結婚。

  很快就是老爺子的八十大壽,再怎麼去不了,也得想辦法去。

  白晚舟和易松青坐著同一輛車上山,易知野單獨坐另一輛,他們最早到老宅,抵達時院子裡只有布置的女工。

  他們穿過院子,發現老爺子沒有在屋內,便往外走,保姆正推著坐在輪椅上易老爺子看池子裡的錦鯉。

  老爺子精神不錯,時不時用魚餌逗一下魚,保姆看見兩人走過來,低頭和老爺子輕聲說:「老爺,兒子兒媳來看您了。」

  易老爺子懶洋洋的抬頭,看向易松青那邊,然後慢慢收回視線,繼續餵魚。

  看他狀態還不錯,沒有像以前一樣把東西一股腦的砸在他們身上,易松青這才走過去,白晚舟也跟在後面。

  易一老爺子淡淡的看了易松青一眼,說道:「俞景,你回來了。」

  看來老爺子把易松青看成易俞景了,精神還是沒有恢復回來。

  易松青也沒有揭穿,輕輕地「嗯」了一聲,疏遠地站在一邊。

  「俞景,大學畢業後,你就去留學吧,不要回國了。」

  易松青微微一皺眉:「為什麼?」

  「國外有適合你的項目,只有你能勝任,國內的,就留給你弟弟吧。」易老爺子平靜的說著,而易松青的手越握越緊。

  就如老爺子所說,他的兒子女兒,以後走的路都被定好了,他們就像被折去翅膀的蝴蝶,雖然美麗,但不能飛。

  他們從來就沒有選擇的機會,只能默默接受,就像哪怕是易松青,他也被迫接受了老爺子安排的路,被迫接受了和原主結婚。

  雖然在很多人眼裡,這是最好的路,可以毫不費力地站在最高處,可從未有人問過他們想不想站在最高處。

  易知野剛剛趕到,易老爺子一抬頭,看見易知野,叫了一聲:「松青。」

  老爺子經常會把他們弄混,易知野也同樣沒有揭穿。

  「你給我過來!怎麼又沒穿校服?連穿校服這種最簡單的規矩都遵守不了嗎?」

  他說的是「又」,也就是說,易松青小時候也不愛穿校服,而且看老爺子那個語氣,他小時候肯定也是經常搗亂的類型。

  也許是覺得易松青和易知野長得有點像,他再次看向易松青,這次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你是誰?」

  易松青立馬扭頭就走,再待下去,老爺子就要把手上那包飼料扔到他這個不認識的人身上。

  保姆嘆了口氣,搖搖頭:「老爺最近又嚴重了,時不時就會亂認人。」


  「情緒比之前穩定了。」白晚舟回道。

  「是啊,也是件好事。」

  易老爺子聞聲抬頭,看向白晚舟:「小見月,你來啦。」

  白晚舟一愣,後背浮起一層冷汗。

  林見月,是原主的名字。

  自從白晚舟來到這個世界,這個世界關於林見月的一切記憶都抹除了,無論是結婚證還是身份證,上面都被替換成了白晚舟的名字,甚至林見月以前不長白晚舟這樣。

  老爺子是唯一一個記得林見月的人。

  白晚舟不敢隨意說話了,因為她怕老爺子看出端倪。

  「小見月,過來叔叔這。」

  白晚舟舔了舔下唇,走到老爺子旁蹲下。

  老爺子溫柔地摸著白晚舟的頭:「小見月,你好久沒來了,你俞景哥哥天天念著你。」

  白晚舟沒有原主小時候的記憶,只能安靜地接受。

  「剛才怎麼沒和松青一起走,他又欺負你了?等會我打他。」

  「沒有的,叔叔。」白晚舟說。

  「唉,你還是那麼喜歡松青,每次被他欺負都不讓叔叔教訓他。」老爺子嘿嘿笑了一聲,哪怕這麼大歲數,依舊能看出俊朗的骨相:「等你長大,和你喜歡的松青哥哥結婚好不好?」

  「等你嫁到我們家,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白晚舟臉刷的一下紅了,雖然她不是當事人,但聽見老爺子這麼說,也有種羞恥的感覺。

  老爺子發了一下呆,清澈的眼神一下子又變得渾濁,他看向白晚舟,仔仔細細地從頭到腳打量,表情變得很難看:「你是誰?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

  白晚舟抬眼看了一眼保姆,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是白晚舟,易松青的媳婦。」

  老爺子突然暴怒,將手裡的魚餌撒得到處都是,錦鯉在水裡翻滾起來,享受著這突如其來的盛宴,有些灑在了白晚舟身上,她為了躲,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易松青的媳婦才不是你!你是從哪裡來的!你是不是想騙我們家的錢!滾出去!」

  白晚舟被嚇到了,連頭上的魚餌都沒有辦法掃開。

  一隻有力的手將她從地上拉起,熟悉的檀木味撲面而來,白晚舟撞上了易松青的胸口,他對保姆說:「去帶爸打鎮定劑。」

  老爺子看見易松青來了,更加揮舞雙手:「松青!這個女人是騙子,她不是小見月,她要來騙我們家的錢,快把她趕走!」

  易松青扶住白晚舟的後頸,讓她靠在自己胸口,沉重有力的心跳讓白晚舟慢慢平靜下來,但心裡還是怦怦直跳。

  老爺子被推走,打了一針鎮定劑,又恢復成了一開始見到那副昏昏沉沉的模樣。

  他果然看得出自己不是這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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