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惜重生了。
重生的第一件事,是將傳言中最冷漠不羈的病秧子九王爺慕容珩。
堵在了茶樓的雅間。
沈若惜伸手,將身後的門關上,抬眸看向雅間內俊美無雙的男人,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
「翎王,好久不見。」
對面的慕容珩端坐在雕花梨木椅上,身穿墨色織金蟒袍,玉冠束髮,五官精緻。
白得過分的肌膚,讓男人矜貴的氣質平添幾分陰鬱。
此刻,他薄唇微勾,溢出一絲探究的笑意。
「沈大小姐,這是幹什麼?」
沈若惜提起裙擺,緩緩朝著他走近。
而後,一彎腰,坐在了他的懷裡。
慕容珩目光有一瞬的頓住。
但是很快恢復如常。
蒼白陰鬱的臉上,不見絲毫情緒起伏。
只是涼涼的目光緊緊落在她的臉上。
放在以前,沈若惜是怕他的。
但是她重生了。
上一世,她的魂魄懸在半空,親眼看見在她死後,這個男人血染皇室,將負了她的慕容羽萬箭穿心,割下他的頭顱扔在她的墳前。
他猩紅的眼中布滿絕望與悲傷,跪地訴說他的情意。
那一刻,她才知道,慕容珩對她愛入骨髓。
想到此,沈若惜伸手,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守宮砂。
看見那一點朱紅,慕容珩目光越發的幽深。
隨即玩味的勾起唇。
「原來齊王兄,不行?」
「不過沈大小姐要是寂寞了,可以找別人,怎麼想起來找我這個病秧子?」
沈若惜靠在他的懷裡:「慕容珩,我想離開慕容羽,你幫幫我好不好?」
慕容珩嗤笑。
「所有人都知道你傾心齊王兄多年,如今得償所望嫁給他了,怎麼在我這裡演起這一套?」
「我後悔了,我不想要慕容羽,我想要……你。」
最後一個字吐出來的時候,她仰頭,閉眼。
在他削薄的唇上,輕啄了一下。
矜貴冰冷的男人,眼中情緒終於裂開。
他一把捏住她小巧的下巴。
眼中邪氣凜然。
「我以為沈大小姐對慕容羽一片痴心,原來這麼不矜持?你覺得,本王會看上你這樣的女子?」
沈若惜睜著眼,黑漆漆的大眼睛緊緊看著他。
而後,驀的一笑。
「你看得上。」
慕容珩手指一松,眸色徹底幽深。
他掰著懷中人的下巴,使她朱唇微張,吻了上去。
糾纏中,他的聲音冰冷暗啞。
「沈若惜,你最好不是在耍我。」
……
從茶樓出來,桃葉立刻迎上來。
「小姐,咱們快回去吧,齊王正將您禁足呢,要是知道您出了府,回來一定會跟你發怒的。」
沈若惜卻似是沒聽到一般。
「我聽說京都最好的成衣鋪新到了很多錦緞,過去看看,裁幾身新衣服。」
桃葉一愣。
總覺得今天小姐醒來後,就有些不一樣了。
帶著疑惑,桃葉扶著她上了轎。
坐在轎中,沈若惜深吸了幾口氣,才平復情緒。
她堂堂大將軍府的嫡女,還是第一次做這種勾引人的事。
而且勾引的對象,還是大衍國最不好惹的病秧子翎王。
若是放在以前,無論如何她也不敢。
但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如今又有什麼豁不出去?
摸著脖頸隱隱的疼痛,沈若惜臉色有些不自在。
慕容珩是個病秧子,但是沒想到他吻起人來,卻如此強勢,她完全招架不住。
去成衣鋪裁了幾身衣服後,沈若惜又買了一些珠釵首飾。
這才打道回府。
剛歇一會,就有人來通報。
「王妃,齊王回來了!讓您去蘭苑,說是有事要跟您商量!」
沈若惜表情淡淡。
「我知道了。」
她沒有立刻起身,而是轉頭。
「桃葉,你先替我梳妝吧。」
桃葉立刻上前,替沈若惜將歪掉的鬢髮重新梳理。
朱釵落下,三千青絲如上好的錦緞,垂至柔軟的腰際。
白淨的臉龐未施粉黛,但是依舊風華萬千。
桃葉一邊梳理,一邊忍不住嘀咕。
「小姐,奴婢剛剛經過蘭苑,看見寧蘭雪跟在齊王身邊,面色紅潤極了,哪有半分生病的樣子,我看她就是故意裝病,讓您被王爺責罰。」
沈若惜沒吭聲。
她重生的這個時間,是她剛嫁給齊王慕容羽的第一年。
半個月前,她與寧蘭雪發生了爭執。
寧蘭雪捂著胸口淚水漣漣的跟慕容羽告狀,說自己胸口疼,氣出了病。
為此慕容羽大怒,將她禁足。
自己則帶著寧蘭雪去郊外的避暑山莊,說讓寧蘭雪散心養身體。
沈若惜嘴角勾出一抹譏諷的笑意。
她堂堂齊王妃,大將軍府的嫡女,居然被一個勾欄出身的賤婢壓在了頭頂,當真是窩囊。
但是上輩子,她又豈止在這一件事上窩囊?
上一世,她也是這樣,對慕容羽一往情深,不顧父兄的反對,也不管慕容羽在外有個多年的紅顏知己寧蘭雪,一意孤行嫁給了他。
進了王府後,她一再降低身段討他歡心,對他噓寒問暖事無巨細。
可是慕容羽一直對她不聞不問,不僅沒碰過她,甚至接回了自己的紅顏知己寧蘭雪,將她養在府中。
二人整日裡郎情妾意,讓她一個齊王妃淪為笑話。
沈若惜也鬧過,換來的卻是他更加無情的漠視。
最終她妥協了。
為了慕容羽那一點可憐的柔情蜜意,她不惜放下身段,讓出正妃的位置,甘願為妾,甚至被慕容羽哄著去跪求自己的父兄,讓他們支持他奪嫡。
在沈家的全力支持下,慕容羽一個不受寵的皇子,最後成功登基為帝。
但是他大業成就的那一刻,不僅沒有給她允諾的皇后之位,反而一道聖旨將她打入了冷宮,任人羞辱虐待。
之後慕容羽害怕沈家功高蓋主,又以莫須有的罪名屠了沈家全族。
被屠滿門的那一天,正是立冬。
大雪紛紛揚揚。
她赤著腳衝出冷宮,跪在鑾殿前磕破腦袋,哭求著慕容羽放過沈家。
而不遠處,慕容羽穿著明黃色的龍袍,身側攬著雍容華貴的寧蘭雪,看著她的眼神,仿佛看著什麼髒東西。
他冷漠開口,吩咐侍衛將她亂棍打死。
那一刻,萬念俱灰。
她倒在雪地,眼中只有大肆的白和鮮艷的紅。
冷意浸透肌膚滲入血液,化作了濃濃的恨意和後悔。
她死不瞑目……
「小姐?」
桃葉一聲呼喚,讓沈若惜從回憶中抽出神。
她才察覺自己眼眶微熱,有淚在眼角。
桃葉以為她是因為慕容羽而傷心。
「小姐,您別哭,說不定王爺對那個寧蘭雪只是一時新鮮,時間久了會知道您的好的……」
「桃葉,這身打扮太素了,今天新買了衣服首飾,給我用上。」
沈若惜淡淡出聲,打斷了她的話。
桃葉立刻去拿,最後在選了一件淺色的織花煙羅裙。
外面罩了一件水藍色的錦緞,上面用金絲秀了一些花紋。
端莊之餘又顯貴氣。
桃葉讚嘆。
「小姐不愧為京都第一美人,稍稍打扮一下就讓人移不開眼了……小姐,奴婢大膽說一句,您以前穿得太素了,都掩蓋了您的美貌。」
「以前我確實是腦子進了水。」
沈若惜語氣自嘲。
以前寧蘭雪嫉妒她美貌,慕容羽便讓她穿得樸素,她乖乖照做了。
站在花枝招展的寧蘭雪旁邊,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寧蘭雪的丫鬟。
「走吧,倒是好奇,慕容羽有什麼事找我。」
沈若惜眼中閃過一絲冷意,走了出去。
……
蘭苑。
慕容羽正擁著寧蘭雪,站在拱橋上投餵魚食。
寧蘭雪不時的回頭,跟他說點悄悄話。
看著好不親密。
沈若惜眸光冰冷,在心底暗罵了一聲。
狗男女。
寧蘭雪率先看到她,低聲說了一句。
「若惜姐姐來了。」
慕容羽一轉頭,看見沈若惜,立刻沉下臉。
「我聽說你今日出府了?本王說過將你禁足在王府,你敢擅自出門?」
沈若惜神色平靜。
「聽雅軒的掌柜派人捎來口信,說有我最愛的春茶來了,王爺也知道,我父親與聽雅軒的掌柜私交甚好,王爺應該不想讓我父親知道,我在被你禁足吧?」
聞言,慕容羽沒吭聲。
他以後得依靠將軍府,的確不能讓沈天榮知道,自己苛待他女兒。
寧蘭雪靠在慕容羽的身側,突然道。
「若惜姐姐今日穿得好漂亮,首飾衣服是新買的麼?讓我好羨慕。」
慕容羽聽著寧蘭雪有些失落的語氣,伸手攬著她的腰,瞥了沈若惜一眼。
「若惜,本王不喜歡你穿得這麼張揚,回去換件樸素的衣服過來。」
他知道,寧蘭雪一直在意自己的身份,不想看見沈若惜擺齊王妃的架子。
因而他在吃穿用度上,一直讓沈若惜有多低調就多低調。
他心疼寧蘭雪,不想讓她覺得自己跟沈若惜身份懸殊。
「王爺不喜歡不打緊。」
沈若惜伸手撫了一下自己的袖口:「臣妾自己喜歡就行。」
慕容羽擰眉。
有些意外她的反應。
半個月不見,沈若惜怎麼對他冷落了許多?
沈若惜掀起眸子:「王爺喊我過來,不是有事要說嗎?」
聞言,慕容羽想到了正事。
他輕咳一聲,意外的緩了語氣。
「這次本王帶著蘭雪去避暑山莊待了一陣子,冷靜下來後,也覺得對你有些冷落了,便趕了回來。」
「若惜,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心中終究還是有你的。」
聞言,沈若惜面色不動分毫。
只是一雙烏黑清澈的眼睛緊緊盯著他,仿佛有洞悉一切的力量。
慕容羽驀的被她的眼神看得有點心虛。
他繼續開口。
「你也知道,蘭雪跟著本王多年了,若不是身份低微,現在理應……」
「王爺有話不妨直說。」
沈若惜生生打斷他的話。
慕容羽便直言道。
「蘭雪想嫁作本王的王妃,若惜,正妃的位置,你能讓給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