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惜淡淡道。
「我是大夫,世子放心,所有人在我眼裡都是一樣的,沒有性別之分。」
聞言,秦承宣緩緩鬆開了手。
沈若惜捲起他的褲腿,用手按著他腿上的不同位置。
按一下,就問一聲。
「能動嗎?」
「不能。」
「這裡呢?」
「也不能。」
……
秦承宣雙腿雖然癱瘓不能動,但是有感知能力,看著那隻柔夷小手在他的腿上捏著,帶著絲絲癢意,他一時耳朵有點發紅。
他第一次與女子這般接觸,還是一個這樣美的女子。
覺得有些不自在。
仔細檢查之後,沈若惜有了判斷。
「世子這腿,不僅傷了骨頭,還傷了神經,確實難治。」
秦眶眸光微亮。
「難治的意思,就是能治?」
「必須用非常之法。」
沈若惜說道:「其實我娘的行醫之道,跟別人都不一樣,與其說我們是用藥,其實我們更擅長用毒,稱毒醫更加恰當。
世子的腿部神經早就已經沒有了反應,所以我想用毒先激活他的雙腿,而後再用藥進行調理,風險有,但是比較小,願不願意賭,就看侯爺和世子怎麼想了。」
「我願意。」
不等秦眶開口,秦承宣率先應下。
他勾出一個苦澀的弧度。
「我實在不願這麼窩囊的過完下半輩子,只要有一線生機,我都要賭一賭。」
秦承宣狹長的眸子晃了晃。
或許,就如她說的。
她是他的希望……
見秦承宣這麼說,秦眶和陸瓊也沒有再多言。
沈若惜開口,之後坐在桌邊,寫了一個藥方,讓下人去抓藥去了。
之後備上銀針。
她轉頭看向身後的幾人。
「接下來,我要給世子針灸,桃葉和侯爺留下,其他人可以出去。」
聞言,幾人立刻動身離開。
沈若惜留下桃葉,是因為她跟在自己身後,也懂一些基本的醫藥知識,打下手比較方便。
而留下秦眶,則是讓他安心。
雖然武定侯夫婦同意了讓她治秦承宣,但是內心肯定還是存疑,秦眶在這,也能打消他們的疑慮。
沈若惜將銀針鋪開。
「世子,等會我會在桶里放置毒藥,給你泡澡,但是毒性不能蔓延上來,否則會有生命危險,我用銀針扎在你丹田位置,將毒素控制在下身。」
說著,她伸手,將秦承宣的單衣解開。
他的上半身,露在了她的面前。
秦承宣一時有些尷尬。
男女授受不親,他還是第一次這樣面對一個陌生女子。
他抬頭。
卻見沈若惜目光清明,凝神專注。
白皙的側臉鍍上一層柔柔的光暈,像是不染煙火的聖女。
毫無雜念。
他突然就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狹隘了。
沈若惜伸手按著他的腹部,在他的丹田位置飛快的扎了一圈針。
秦承宣立刻覺得下腹發緊,使不上勁。
「世子不必驚慌,剛開始會有發麻的症狀,一會就緩解了。」
她聲音輕柔,但是卻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
秦承宣點頭。
沈若惜又讓人將準備好的藥草拿來,她拿出匕首,用火烤消毒。
「接下來,我會劃破你的雙腿,敷上毒藥,我不會用麻藥,會影響效果,這毒很疼,世子要忍住。」
「好。」
他話音剛落,立刻感覺腿上傳來一陣疼痛。
沈若惜手起刀落,劃開了他腿上的肌膚。
之後用繃帶,緊緊將他的雙腿纏上了。
繃帶上有毒。
順著他劃破的肌膚,立刻滲入了血液。
劇烈的疼痛來得又凶又猛,秦承宣一瞬間差點咬碎牙齒。
他悶哼一聲,之後立刻拿出一塊布塞在嘴裡。
額上瞬間滲上一層汗。
沈若惜瞥了他一眼。
她只是簡單的說了下會疼,但是實際上,這毒藥深入骨髓,痛得要人命。
沒想到他居然連喊都沒有喊一聲。
倒是個硬漢子,與他溫潤俊美的長相不太符。
秦眶有些擔憂。
「這……還有多久?」
他了解自己的兒子,若不是極致的疼痛,不會露出這種表情。
沈若惜聲音淡淡。
「半刻鐘就好,侯爺放心,雖然疼,但是不會有副作用的。」
……
此時,門外。
陸瓊亦是心緒不寧。
「裡面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不知道好沒好。」
慕容明華拉住她的手。
「舅母,舅舅在裡面呢,你還擔心若惜吃了表兄不成?」
「我倒不是懷疑齊王妃,就是……失望過太多次了,原本已經想著,承宣下半輩子就這樣了,突然又給了我希望,我怕再次落空。」
陸瓊神色複雜。
就在此時,她突然見一個黛青色的身影,在院外徘徊。
陸瓊神色一涼。
「誰在那裡?躲躲藏藏的,出來!」
聞言,徐凌妙腳步一頓,緩緩走了進來。
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
「見過夫人。」
「你來幹什麼?」
陸瓊神色冷漠。
徐凌妙以前是她的陪嫁丫頭,她待她不錯。
但是徐凌妙卻趁其不備,勾引了秦眶。
秦眶一時糊塗,上了她的床。
陸瓊也是世家貴女,脾氣剛烈。
當下就要與秦眶和離,是秦眶下跪求她原諒,才留住了她。
原本秦眶是要打發了徐凌妙去青山寺的,但是她卻懷孕了,老太太說秦家的骨血不能流落在外,便將徐凌妙留在了府里。
對外就稱徐凌妙是遠房的旁系親戚,家裡遭難無處可去,過來侍奉老夫人。
而她的兒子,則是以秦家旁系親屬的身份,留在了府里。
這事除了老夫人,武定侯夫婦和秦承宣。
誰也不知道。
徐凌妙垂著眸,低聲道。
「我……我也擔心世子。」
她抿了抿唇:「大夫人,您也知道,我以前學過一點醫術,剛剛我看到了大夫給世子開的藥方,那……那都是毒藥!」
徐凌妙跪下:「我是怕有人想害世子,就大著膽子過來告知夫人一聲。」
聞言,陸瓊表情淡淡。
「這事不用你操心,你對外將嘴巴閉緊了就行。」
「可……」
「這大夫是我找回來的,表小姐要是懷疑這大夫,那就是懷疑本公主,知道嗎?」
慕容明華插進話。
她雖然笑眯眯的,但是眼神卻帶著警告。
徐凌妙雖然不知道為何,但是還是愣愣的點了點頭。
「是……我知道了。」
她拉著手邊的少年。
「文言,走吧。」
秦文言點點頭。
剛走幾步,想了想,又轉頭,對著陸瓊拱了拱手。
「大夫人,世子若是心情好點了,能讓我見見他麼?世子許久沒有與我見面了,我……我很擔心他。」
他清秀的臉上,帶著點忐忑。
陸瓊點頭。
「他要是好了,我會轉達的。」
秦承宣以前對徐凌妙雖然態度冷淡,但是卻比較關心秦文言。
可能真是因為流著一樣的血。
秦文言與他關係很是融洽,秦承宣腿傷了之後,秦文言多次想要過來看看。
但是都被拒之門外。
「多謝大夫人!」
聽到陸瓊應下,秦文言立刻道謝。
眼中是掩不住的開心。
他轉身,跟著徐凌妙回去了。
不多時候,廂房的門,終於被打開。
沈若惜帶著桃葉,走了出來。
慕容明華問道。
「若惜,怎麼樣?」
「這次比我想像中的好,世子腿沒那麼快恢復,多治療幾次,站起來應該沒問題。」
沈若惜說道:「等會我會再開一條方子,是給他祛毒養身子的,用量用法都會仔細告知。」
秦承宣比她想像中的更堅強,是條真漢子。
而且異常信任她。
倒是免去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多謝齊王妃!」
陸瓊一把握住她的手,眸中閃著激動的光。
她居然說秦承宣可以站起來!
這簡直是奇蹟!
「齊王妃乃是我武定侯府的大恩人,請移居雅堂,我與夫君等會過去。」
「夫人先去看世子吧。」
「好!」
陸瓊轉身進了廂房。
「承宣……」
陸瓊聲音帶著顫音。
她一走進來,便看見秦承宣靠在床邊,身邊秦眶正在給他餵著溫水。
秦承宣抬頭。
雖然面無血色,但是那雙眼卻有了神采。
再也不是以往死寂的模樣。
「母親,我的腿,有反應了……」
秦眶也開口道。
「是真的,我看到了,承宣的腿動了,真的動了!」
「那就好,那就好……」
陸瓊眼眶泛紅。
秦承宣微微垂眸,心頭情緒萬千。
在治完之後,沈若惜敲了下他膝蓋的穴位。
正常人是會有膝跳反應的。
他沒什麼感覺,但是能看到自己的腿,微不可查的動了一下。
雖然反應極小。
但是卻讓久在深淵的他,看到了光亮。
仿佛得到了救贖。
原來,她真的是他的希望。
他問道。
「父親,這位神醫是明華從哪請來的高人?」
「倒不是什麼高人,算得上是熟人。」
秦眶說道:「她就是將軍府的嫡女沈若惜,如今是齊王妃。」
「是她?」
秦承宣淡淡呢喃。
關於沈若惜的事,他以前也略有耳聞。
都知道她痴心齊王慕榮羽,愛得沒有尊嚴。
他對這種女子是沒什麼興趣的,便從未注意過這位沈大小姐。
然而沒想到……
居然是這般的風華萬千秀外慧中。
跟他想像中的,全然不一樣。
可惜了。
他心底嘆息一聲。
連帶著一絲自己都摸不清的遺憾。
……
秦眶和陸瓊到雅堂之後,對著沈若惜千恩萬謝,執意要送上重禮。
但是被沈若惜謝絕了。
她與慕容明華一起出了侯府,路上又說了寫體己話,越說二人越覺得相逢恨晚。
半路的時候,分道揚鑣。
慕容明華回宮,她則回齊王府。
在路上,桃葉忍不住開口道。
「小姐,武定侯世子,長得好生俊朗啊!就算是癱瘓了那麼久,還是氣質卓然,難怪那麼多的貴女喜歡他。」
冷霜突然轉頭。
「那與翎王比呢?」
「這……各有千秋吧。」
桃葉不好說。
翎王她只遠遠看過一張側臉,壓根沒看清真面目。
不過遠遠一瞥,已經夠驚為天人了,她猜測應該會比世子更為俊美。
但是有啥用呢。
沒法人道的。
哎。
「那小姐覺得呢?」
冷霜突然又將話題扔給了沈若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