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原地放生
「你們是……」
結算完一單的徐店員推回彈出的零錢箱。
她一邊給夏黎的泡麵掃碼，一邊有些奇怪的打量貨架前的小姑娘。
「我妹。」
夏黎隨便找了一個理由搪塞。
他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腦門，示意對方說：「她小時候發燒，腦子有點問題。」
徐店員點點頭，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小姑娘看上去確實不太聰明，而且她對這位男性表現出來的態度也十分符合妹妹對哥哥的態度。
交談間，露西亞很快就挑好自己中意的商品。
她那點小身板抱滿了個滿懷，胳膊一伸，將東西通通放在收銀台上。
總共有六件。
「這個是給了錢的。」露西亞指著圓麵包說。
徐店員和夏黎同時點頭。
露西亞按照約定，只挑選了五件商品。
不過，這五件商品，著實讓夏黎感到意外。
牛角包、菠蘿包、吐司麵包……
「你是不是只認識麵包，所以都拿麵包？」夏黎忍不住說道。
旋即，他又看見另外兩個躺在收銀台上十分可疑的東西。
「你拿菜刀和浴巾做什麼？」夏黎指著那兩個東西問。
「一個用來防身。」
「另一個呢？」
「另一個也是用來防身。」
說著，露西亞開始向夏黎展現自己引以為傲的聰慧。
她把菜刀的外包裝撕開——這玩意壓根沒有包裝，就一塊薄薄的紙板夾在刀刃上，露西亞輕輕一扯就打開了。
之後她又展開繡著小黃鴨的浴巾，披在自己的肩膀上。
由於這浴巾是最大號，而露西亞的身板又很小，浴巾裹在她身上頗有一種異世界斗篷長袍的感覺。
單手拿劍，單手籠著衣袍。
還真像是艾澤大陸上的女劍士。
抽象版的。
「……多少錢？」
夏黎回過頭來，便利店的店員已經掃完了商品。
「一共48.5元。」店員微微笑著。
夏黎掏錢付款。
這倆玩意兒包裝都拆了，只好買下來。剛好夏黎打算最近在家做飯吃，正巧缺一把菜刀。
從便利店裡出來，夏黎一隻手拎著泡麵，一隻手撐傘。
露西亞默不作聲地跟在夏黎身後。
她現在的首要任務是進食，可想要破開麵包的防禦魔法絕不是什麼輕易的事情。
最後，惡龍憑藉著自己過人的智慧，用牙齒將麵包的外包裝撕開了。
「看上去是十分柔韌的魔法，實際上只需要將力量集中一個點，就很容易突破。」
露西亞點頭，對這種魔法十分認同。
恐怕，如果沒有夏黎替自己付錢，這種防禦魔法很難破開吧？
夏黎：「……」
他低頭看向被露西亞用獠牙啃得稀巴爛的面包裝，一時間都無言以對。
不過想想也對，露西亞的腦子裡毫無現代知識和觀念，一切讓她感到陌生並且解釋不通的東西，都會被她理解成『魔法』。
倒是很好忽悠。
街道上的雨還有些淅淅瀝瀝，初秋的風吹得夏黎一身雞皮疙瘩。
人行道上的路磚大概是有些年頭了，踩在上面坑坑窪窪，稍不留神就會踩中一個挾雜著臭水的炸彈。
夏黎出門時只穿了一雙拖鞋，這一腳的黑泥讓他忍不住想暗罵一聲。
跟在他身旁的露西亞倒是滿臉的從容不迫，她好像絲毫不受這鬼天氣的影響。
夏黎想起來，龍族這種生物的身體素質天生強大，這傢伙確實是不畏嚴寒。
雖然地球上沒有魔力，但露西亞自己本身的體質是不會改變的……
搞不好，她其實戰鬥力很高？
此時的露西亞全然不知道身旁的勇者在打她什麼壞主意，她披著一件黃色的小黃鴨浴巾，對著手裡的食物專心致志。
沒幾下，麵包就被她的深淵巨口啃完了，於是又用獠牙咬開了下一個。
夏黎感覺自己很有必要教這頭傻龍正確的打開方式。
但又覺得馬上就要分開了，所以沒這個必要。
局子裡有的是好心的警察叔叔教她生活技巧。
「餵。」
來到十字路口，夏黎忽然停下了腳步。
正在啃麵包的少女跟他一同停了下來，正疑惑地看向他。
「我不叫餵……」
「好好好，偉大的銀龍女王露西亞·希瓦娜，」夏黎用哄小屁孩的語氣說，「我們就在這裡分別吧。」
他指著路口對面的街道：「你呢，去那邊。」
「看見那邊的藍白牆了嗎，你進去，然後告訴那裡的人類你走丟了，他們會替你想辦法。」
露西亞狐疑地看了那邊一眼，隨後邊搖頭邊說。
「人類可不會這麼好心，他們只會把我的血抽去鍊金，把我的獠牙打磨成鋒利的武器。」
「這裡的人類不會，」夏黎保證道，「這裡是法治社會，不會出現這種血腥暴力的事件。」
對於露西亞說的那種場面，在艾澤大陸確實屢見不鮮。
屠龍的意義，除了將它們趕出人類的領地，剩下的便是榨取它們身上的價值。
有些鍊金大國甚至會發布懸賞，在獵人公會的手裡買下一頭龍的命。
就比如夏黎面前的這頭銀龍，她的頭顱在艾澤大陸可是價值上萬枚金幣。
「絕不可能。」
露西亞嚼嚼麵包，語氣還是那樣輕描淡寫。
人類饞龍族的血肉饞了上千年，怎麼可能突然換個地方就開始立法保護龍族了。
露西亞才不相信，夏黎肯定要把她騙過去殺。
「……」
聽著露西亞斬釘截鐵的否定，以及她臉上出現的警惕神情，夏黎一時間竟然有點兒可憐這惡龍了。
現在的露西亞，和當初穿越到異世界的夏黎一模一樣。
茫然和無助，全身上下都充斥著對這個未知世界的恐懼。
但是，那時候的夏黎落地就有人迎接，他們會給夏黎講述這個世界的狀況、教他如何生存和掌握劍術。
而露西亞好像什麼也沒有。
甚至還開局就遇到自己這個宿敵……簡直是天崩級別的穿越。
不行不行，不能被這惡龍的外表欺騙了。
總不能巨龍變成小姑娘了就痛改前非，連骨子裡的野性都能剔除吧？
夏黎恍惚了一陣子，腦子裡回想起曾經看見過的那頭口吐龍炎、僅憑一龍之力就將整個鎮子夷為平地的銀色巨龍。
老師曾經教導過他，對龍族絕不能心慈手軟。
「菜刀交給我。」
夏黎把裝著泡麵的購物袋掛在手腕上，朝露西亞伸出手。
露西亞往後躲了躲，臉上的表情似乎是在說『你以為我傻嗎？』。
顯然，這隻惡龍還沒有好騙到會把身上唯一的武器交出來。
夏黎拗不過她。
反正他治不了，有的是人來治。
「你去那邊，進那個屋子，會有人管你一日三餐……你願意信的話就去，不願意的話，就當一條流浪龍！」夏黎指著警察局說道。
露西亞雖然不知道什麼是『流浪龍』，但是一聽那邊有吃的，她就有些好奇了。
畢竟兩塊麵包真的沒辦法果腹，這點份量對龍族來說頂多塞塞牙縫。
權衡一番後，高傲的惡龍覺得戰死總比餓死有尊嚴。
露西亞提著菜刀就向前衝鋒。
夏黎站在原地目送著。
這傢伙連信號燈都不會看，還好這路口現在是綠燈，不然露西亞可就要未戰先敗了。
不過……
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瞅著這提著菜刀往局子裡沖的露西亞，夏黎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
等等……
這菜刀，是他掏錢買的。
露西亞提菜刀沖局子裡去，無疑會被第一時間控制下來。
到時候警察叔叔一問：菜刀哪來的？
答：夏黎買的。
警察叔叔：誰讓你拿菜刀來這裡的？
答：夏黎讓的。
警察叔叔：有親人嗎？
答：有仇敵，叫夏黎。
警察叔叔：還認識誰？
答：夏黎……
隨後把露西亞的指紋和面容往人口信息上去比對。
好傢夥，直接查無此人。
然後再一查夏黎……
嗯，社會邊角料，無業游民，且失蹤了一周。
這可解釋不清楚了啊……
露西亞根本沒有戶籍信息，搞不好夏黎會被當成什麼人口拐賣的嫌疑犯。
到時候再去便利店裡求個證，不僅是有人證，甚至還有監控能證明他和露西亞不清不白的關係。
自己這活脫脫是跑不掉的。
現在，與其等警察叔叔找上門來，不如一開始就讓露西亞別去。
夏黎猛地回過神來，扯著嗓子朝路口大喊了一聲。
「喂，露西亞，你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