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走，跟我進屋
露西亞從剛才起她就想問了，為什麼這棟樓裡面還住著別的人類。
夏黎雖然談不上是什麼貴族，但好歹是一位大有名氣的勇者，怎麼說家裡的金幣也應該堆成小山了吧？
但為什麼，他連一棟樓都買不起，還要和別的人類混住？
露西亞不理解。
惡龍一般都喜歡一頭龍獨占一整座山脈，如果這個時候她能龍化的話，夏黎居住的這個小地方，甚至都不夠她放一條尾巴。
「這是客廳。」
「客廳好小！」
「這是臥室……」
「臥室也很小。」
「這是衛生間。」
「衛生間也……」
就在露西亞順著夏黎的介紹，一句句說出自己的感想的時候。
她好像看見了夏黎那雙要殺龍的眼睛。
這眼神……好像要把露西亞的龍腦袋掰下來一樣。
露西亞咽了咽嗓子，把到嘴的話吞了下去。
惡龍沒那麼多彎彎繞繞，也不講究說話方式，基本上有什麼真實感想都會打直球，夏黎也不跟這傻龍計較。
帶露西亞簡單參觀完自己的房間和客廳，夏黎最後帶她進了一間沒有窗戶的小黑屋。
夏黎住的這套房子本身就是兩室一廳，家裡一直有一間空出來的房間，如果不是因為想起這間封塵已久的小黑屋，夏黎還真不一定願意讓露西亞住在自己家。
試想，與一頭曾經隨時隨地都想要他命的宿敵住在同一個房間……怕不是脖子一整晚都會發涼。
「你之後就住這裡了。」
「這裡？」
伴隨著『吱呀』一聲，小黑屋的門被夏黎推開。
露西亞好奇地往裡面看了一眼，結果吸了一鼻子的灰塵讓她咳嗽不停。
「咳咳……這是人，這是龍能住的地方？」
太小了就算了，還這麼髒！
雖然他們龍族大多都睡在山洞裡，對居住環境沒那麼大的要求，但也不至於睡這種地方吧！
這個四四方方的小房間，跟人類世界裡的棺材盒子一樣，多嚇龍啊！
見過夏黎家的客廳之後，露西亞不指望這傢伙的家裡有一屋子的金幣能讓她躺著睡，但起碼給個蒲團吧？
難不成，要讓她這頭純血銀龍睡地板！
露西亞內心在哀嚎，一想到自己之後要像貓一樣把身子蜷起來縮在這房間裡的某一個角落，就有點兒憋屈。
這跟戰敗被虜有什麼區別？
「你不睡的話，就去睡客廳外面的陽台。」
夏黎從這惡龍震驚的眼睛裡看出來她的嫌棄，於是他抬起手，指了指客廳外面的陽台。
他家雖然小了點兒，就六十平方，但陽台還挺大的。
那裡不僅光線好，還通風透氣。
但缺點也很明顯了，那就是會飄雨。
「那我睡陽台！」
露西亞僅僅是看了一眼那邊的情況，就果斷道。
「……」夏黎有些無語。
他本意是隨口威脅一句露西亞，沒想到這傢伙居然還來勁了。
睡陽台就睡陽台吧，反正這幾天入秋了正在降溫，讓這惡龍嘗嘗苦頭也好。
「先說好，睡陽台不能往下跳，也不能朝樓下發出奇怪的聲音。」夏黎關上小黑屋的門，叮囑道。
三樓的高度，不知道這頭惡龍會不會摔傷，但跳下去肯定會嚇到路人。
夏黎感覺自己就好像撿了一隻流浪貓回來，他還得為這隻流浪貓科普最基本的行為準則。
不過，貓可不會一口氣吃四塊麵包。
「我為什麼要往下跳……」露西亞愣了愣，「而且我為什麼要發出奇怪的聲音？」
「聽說你們龍族喜歡在睡醒之後來個惡龍咆哮。」夏黎聳了聳肩說道。
露西亞小臉怔住：「你們勇者對我們龍族到底有多大的偏見……」
偏見這種東西，不管是人族對龍族，還是龍族對人族，其實都存在。
這兩種族可是在艾澤大陸打了上千年的架，他們載入史書里的歷史故事都在儘可能的抹黑對方。
夏黎不想為這種問題爭辯，他去自己的房間裡搬了一張行軍床。
這是以前上大學軍訓的時候讓買的，後來一直放角落裡吃灰，現在勉強能用一用。
他把小床架在陽台上沒有飄雨的乾燥地方，拿抹布簡單擦了一遍，又抱來一床備用的棉被和枕頭。
露西亞全程跟在夏黎的屁股後面，她站在陽台上，強風吹得她身上的衣袍（浴巾）咧咧作響。
這件事情看起來可真魔幻……
勇者夏黎，居然在給她…鋪床？
「差不多就這樣。」
夏黎忙活了一陣，一張簡單的龍窩就做好了。
本來這件事情應該丟給露西亞自己來完成，但估計這傢伙只會添亂，最後怕不是直接拿個紙箱就躺了。
露西亞畢竟第一天來他家，夏黎全當這是自己的待客之道，對露西亞就格外照顧了些。
「走，跟我進屋。」
「喔……」
露西亞依依不捨地瞅了一眼陽台角落裡的床，心裡還是有些期待的。
雖然她化成人形跑去外面玩的次數並不少，但以人類的姿態睡覺，還是頭一次。
回到客廳，夏黎開始倒騰著把家裡收拾一遍。
這家裡一周沒住人，三樓的高度又很容易積灰，夏黎拿著抹布把桌椅上的白灰簡單擦了擦。
擦完餐桌和茶几，夏黎低頭看見家裡一長串泥垢腳印。
他最後將目光落在那位罪魁禍首的身上。
露西亞端正的坐在沙發上，大概是第一次去人類家做客的關係，這惡龍全身上下都表現出一種不自在的感覺。
她雙手搭在大腿上，膝蓋併攏在一起，背脊挺得很直。
乍一看，有點像幼兒園的小孩子剛學會的標準坐姿。
「你這鞋……」
夏黎將視線放在那雙皮靴上，欲言又止。
露西亞的身體確實縮水了不少，這導致她腳下的皮靴大了一圈，一雙白淨的腳踝就這樣踩在空洞的短靴里，再加上其本人淋了雨髒兮兮的狼狽樣，整個畫面給夏黎的感覺像極了流浪中無家可歸的小女孩兒。
「把你的鞋脫了。」
夏黎恍惚了一下，心想自己差點又要被露西亞這可憐兮兮的外貌欺騙了。
這傢伙可是惡龍。
惡龍的『惡』是滲透進骨子裡的惡，是一種純粹的惡。
這種物種擁有強大的力量、以及與之力量不匹配的頭腦。
簡單來說，相當於十幾歲的少年少女擁有了一把無限彈藥的aK47。
他們心智不全，卻隻手遮天，有時候都意識不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對世間帶來怎樣的災難，只是單純因為好玩兒或者興趣使然。
所以，在艾澤大陸，龍族一直以來都被人類視作最危險的存在。
「這樣嘛？」
露西亞倒是很聽話的把自己的短靴脫了下來。
她雪白的小腳踩在米色的地磚上，腳背微微弓起，足尖如藕芽一樣白里透粉。
夏黎只是無意間看了一眼就連忙挪開了視線。
腦海里把銀龍那碩大無比的腳趾翻了出來，惡龍的巨爪上厚實的銀色龍鱗密布，上面的每一片龍鱗都散發著詭譎的銀白光輝，爪尖更是鋒利無比，尖勾裡面甚至還藏著不知道多少年的淤泥。
足控？
不存在的。
根本控不起來。
夏黎去自己的鞋架上取了一雙夏天穿的人字拖，這種拖鞋放在秋天穿有點兒冷了，但對溫度不敏感的露西亞來說剛剛好。
「你先將就著穿這個吧，這幾天給你買雙合適的。」
夏黎把鞋拋到露西亞的腳邊。
露西亞眨了眨棕色的眼眸，看了夏黎一眼，這才把自己的腳踩進這雙超大的拖鞋裡面。
勇者夏黎怎麼對自己獻這麼多殷勤？
他們只是停戰了，又不是交朋友了，夏黎對她未免也太好了吧？
龍族的心思一般都挺單純，不會像人類那樣思考許多利害和計謀。
但露西亞畢竟身處異鄉，她在這種環境下多思考了一層。
直到現在，露西亞還是覺得，夏黎這是在溫水煮青蛙——
他想哄自己給他生小龍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