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人心險惡
露西亞不喜歡這種會攻擊人的飲料。
默默將名為『可樂』的飲料拉入自己的黑名單中，只要看見夏黎打開可樂瓶，露西亞都會躲得遠遠的。
倒不是怕。
惡龍才不會怕這種小東西。
只是…只是它灌進鼻子裡的感覺不太好。
而且喝上去除了甜甜的味道，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甚至喝的時候還會被它攻擊小舌頭。
可憐的惡龍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夏黎整蠱了，她只會認為是這可樂有問題。
露西亞從衛生間裡洗了一把臉出來。
幾縷濕漉漉的髮絲貼在她臉頰上，本就白皙的臉蛋泛出水潤光澤，配上那雙還有些茫然的眼眸，看上去有些怪可憐的。
夏黎正在廚房洗碗，看見露西亞站在廚房門口偷看他，於是招呼。
「露西亞，快過來，我教你洗碗。」
「噢…」
露西亞小步進來。
她剛才看見夏黎把所有的可樂都放進廚房的冰箱了，所以在路過冰箱的時候，特意躲著一點兒。
「這是洗潔精，這是洗碗巾，要像這樣兩者搭配使用。」
夏黎開著熱水，一邊做，一邊向露西亞講解。
他現在倒是讓露西亞弄明白了，得到想要的東西需要靠自己的雙手掙錢，然後再用錢來做交易。
但夏黎只能告訴她這種觀念，具體要怎麼掙錢，夏黎還沒想好。
要說露西亞比起普通人的優點……
除了吃得更多以外，那就是力氣比別人大？
或許做個吃播博主和去工地搬磚也不錯？
但現在做直播必須要實名認證，露西亞連個身份證都沒有，別說做直播了，就算是去工地搬磚，都沒人會收她。
而且，即便是有人願意收她這種黑工，夏黎也不太願意讓她去做。
露西亞現在的常識還是差了一些，出一趟門都能讓她的小臉震驚很久，所以出門打工這件事情，還是等她以後能完全融入這個社會了再說。
現在的話……
就讓她從最基本的家務活兒做起。
「洗潔精能搓出泡沫，就跟你剛才用的洗手液一樣。」
夏黎把手裡的洗碗布揉了揉，然後將裡面綿密的泡沫展示給露西亞看。
露西亞踮起腳去看，夏黎又接著說，「這種泡沫能把碗裡面的油漬去掉，等碗裡的髒東西都消失之後，你再把泡沫沖洗掉。」
「像這樣，一個碗就洗好了。」
說話的功夫，夏黎已經把鍋一起刷完。
他留了一個不鏽鋼盆給露西亞洗，為了讓這矮龍夠著洗碗池，夏黎特意讓開半步，給露西亞騰了一個位置。
「你來試試。」
「這不是我剛才吃飯的盆麼。」
露西亞看見這個盆就好像看見自己的老朋友一樣。
雖然只用了一次，但今後應該都要靠這傢伙要飯…吃飯了。
「如果我把它舔得足夠乾淨，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洗了？」
露西亞瞅著一池子的泡泡，下不去手。
「想什麼呢！」夏黎無奈道，順手在她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
「舔乾淨了也要洗……還有，不許舔碗！」
「噢，那好吧。」露西亞的語氣比夏黎更無奈。
這勇者果然還是兇巴巴的。
她一頭惡龍都還沒有凶呢。
試著將手放進滿是泡泡的池子裡攪和攪和，泡沫下面是溫熱的水，把手放進去還挺舒服的。
如果換做是艾澤大陸的話，露西亞肯定不會將自己的手放在這種冒泡泡的池子裡。
她見過同類被巫師切成塊放進那種大缸裡面燉，當時那種缸裡面就會冒出這種可疑的泡泡。
所以，露西亞對泡泡這種東西有陰影。
但是今天，她接觸了可以喝的泡泡和用來洗澡的泡泡。
夏黎說這很安全，所以她才沒有怕。
露西亞不知道為什麼夏黎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讓她放下本能的警惕性。
她好像是在毫無保留地去相信一個人類說的話。
這種感覺，讓身為純血巨龍的她難以理解。
此時的露西亞還不知道什麼叫做『信任』和『依賴』。
但她並不排斥這種感情。
「夏黎，我洗好了！」
將不鏽鋼盆里的泡泡反覆搓洗乾淨，直到其表面已經變得鋥光瓦亮之後，露西亞抖了抖上面的水珠，舉起來給夏黎看。
「嗯，不錯，以後不鏽鋼的都交給你洗，我洗陶瓷的。」
「可以。」露西亞沒多猶豫，點頭答應。
夏黎看她也是爽快，於是彎腰打開櫥櫃，把剛才洗好的瓷碗都收好，轉而在柜子裡面拿出不鏽鋼的碗和盤子，甚至連筷子都換成了不鏽鋼款式的。
「以後我們家就用不鏽鋼餐具了。」夏黎說。
夏黎現在住的老房子是以前上小學的老家，後來剛好大學在這附近，所以就申請走讀了。
這裡有十多年前淘汰下來的碗具，因為材質質量都過關，所以都還能用。
露西亞：「……」
「全、全都要換成這種金屬的嗎？」
露西亞苦著一張小臉。
夏黎點頭，「瓷的一摔就壞，所以就換成不鏽鋼的吧。」
由於夏黎說得過於理所當然，露西亞都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可惜她這個時候不知道什麼叫做『人心險惡』，否則她將在地球上又學會一個新的詞語。
「露西亞，你覺得這兩天跟我生活在一起的感覺怎麼樣？」
擦了擦手上的水，夏黎的語氣忽然變得有些嚴肅。
露西亞盯著洗碗池裡一點點消失的泡泡，輕輕點了點頭。
她倒是沒想過自己一個人在地球生存的可能性。
昨天，如果不是在搶小麵包的時候恰好遇到夏黎，又恰好被夏黎撿走，她現在大概已經被人類關押起來了吧。
她將在看不見陽光的鐵窗里給別人做一輩子的飯，然後自己卻一口也吃不上。
那樣的日子，露西亞光是想想就覺得可怕。
「我覺得這裡挺好的。」露西亞昂起小腦袋說。
其實，她對夏黎是十分感激的。
感激他給自己做龍窩、投餵自己好吃的油炸粑粑，還帶自己去人類的集市上逛了逛。
露西亞不知道人類之間要怎麼表達感激之情。
但她知道，如果自己這個時候能龍化的話，她願意摘下幾片龍鱗送給夏黎——這是龍族表達謝意的最常用做法。
但是這裡在地球，所以自己沒有龍鱗。
露西亞低頭看見自己的魚嘴拖鞋，腳趾頭在拖鞋裡面不安的動了幾下。
想起來…
她好像什麼也沒有，連最基本的表達謝意的東西也拿不出來。
現在的自己，不就是一個妥妥的蛀蟲嗎？而且還是特別能吃的那種。
夏黎問這樣的問題……不會是要趕自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