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滿身銀紋
幾乎兩次的退魔劍滿解，將夏黎累得夠嗆。
雖說使用神器不消耗魔力，但體力和精力的消耗，卻是一個驚人的數字。
他又睡了一個下午，這才緩過來。
等再次睜眼，已經是日落黃昏。
身旁的龍沒了，床頭的漿果還在。
夏黎吃了漿果去找自己的衣服，發現衣服和外套都被龍洗了，正掛在外面迎風飄揚。
也是，昨天那地方又臭又髒，別說露西亞這條龍受不了那味兒了，就連嗅覺遲鈍的人都熏得夠嗆。
勉強找了條褲子穿上，夏黎實在沒找到衣服，只能赤著上半身下樓。
昨天與露西亞完成契約之後，夏黎覺得自己的各項感官都提升了不少。
即便是還在樓道里，他都能聽見水井裡抽水的嘩嘩聲，婦人老人交談的說話聲，柴火燃燒的噼啪聲，以及遠處臭惡龍和小孩子玩鬧的笑聲。
不僅是聽覺，還有嗅覺觸覺和視覺。
細細感受的話，甚至連空氣里波動的塵埃都能看見。
「嗯……？」
不對。
夏黎抬起手，感受著一粒粒光塵飄落在自己的手掌心裡。
一粒兩粒，夏黎抬起頭，看見了視線所過之處籠罩的無盡的、難以用數量來衡量的光塵。
恐怕連青成市的PM2.5放大後都沒有如此多的數量。
如果這真的是塵埃的話，毫無疑問會被嗆死過去。
所以……
這不是灰塵，而是，魔力。
露西亞昨天也沒對他做過任何解釋，契約結束了就結束了，她跟個沒事龍一樣拍拍屁股走人，完全不善後。
關於壽命分過來的一半，還是夏黎自己感受到之後問出來的。
也許，獲得巨龍一半力量的夏黎，對魔法的親和力也被超級加倍了也說不定？
這麼想著，夏黎抬手做了個很中二的手勢。
他虛空一握，「呵！」了一聲。
最後除了敲木板的大叔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以外，無事發生。
「咳……」
夏黎尷尬的離開現場。
就算親和了魔力，但學習魔法又是另外一件事。
複雜的咒語和陣法，同樣也是人類魔法師在學習魔法時的重要障礙。
夏黎回想起自己的導師逼自己學魔法時的苦逼日子，他深知自己在魔法上是完全沒天賦的人。
學魔法這種事情，有機會就學，沒機會就算了。
夏黎的天賦在別的東西上。
經過這幾次測驗，他完全可以肯定的是——
自己的『金手指』不是退魔劍，而是『神器親和』。
無奇曾經對他的猜想，是正確的。
「姐姐，你還會魔法啊！」
「好厲害的魔法呀！」
隔著幾百米遠。
夏黎聽見小鎮外面的耕田上傳來小孩子的歡呼聲。
定睛一看，果然看見那頭精力充沛的惡龍正揮著樹枝，嘴裡念念有詞。
「在此呼喚深淵之水，匯聚月華之光，凝結成霜之箭，破曉於夜幕之間……水元素聽我號令，西方之海的力量，涌動吧！」
露西亞念誦出亂七八糟的咒語。
隨著她手中樹枝的揮動，小孩子們的腦袋也跟著左右搖擺。
放在地球的話，這龍的行為妥妥中二小學生。
但放在魔法大陸的話……
真的有濃郁的水元素匯聚在她的樹枝前匯聚起來。
水球越聚越多，最後在半空中爆開，澆灌在了農作物上。
「哇~~好厲害！」
小孩子對此讚不絕口。
除了灌溉的水魔法，露西亞還展示了能讓葉片變綠的風魔法，以及幫助生長的光魔法。
轉眼的功夫，小麥苗成長了十多厘米，這一幕更是看傻了一群沒怎麼見過魔法的小孩子。
那一雙雙大眼睛無比崇拜的看向露西亞，嘴裡嚷嚷著『我也想學！』
不過，這種氛圍在夏黎出現之後就戛然而止了。
小孩子們聽見動靜紛紛偏頭看過來，視線在夏黎身上看了一眼，之後便害怕的逃走。
夏黎有些納悶。
心想，這幫小屁孩害怕的應該是站在他們面前的純血巨龍才是啊，怕他一個人類做什麼？
難道是因為沒穿上衣？
沒穿上衣嚇走小女孩很正常，怎麼男孩子也跟著跑啊。
這不對勁吧。
夏黎瞅著這群小屁孩四散著逃逸，皺著眉頭又回過神去看露西亞。
「嘻嘻~」
露西亞在笑。
不過她很快聯想到中午發生的那一幕，笑著笑著小臉就紅起來了。
「你給他們講什麼故事了？他們怎麼怕我？」夏黎走過去，納悶問。
惡龍擺擺腦袋：「沒有啊，我沒有講故事！」
夏黎目光狐疑，卻也沒多問。
願意收留他們的房東大姨高喊著讓他們回來吃飯，夏黎沒多拒絕，拉上露西亞厚著臉皮就去飽餐了一頓。
這個小鎮的晚飯很簡單，都是一些烤土豆和野菜沙拉，偶爾運氣好的時候能撿幾枚鳥蛋，或者從河裡撈了兩條小魚。
今天大概是有客人的關係，晚餐多了一張八寸大的野果派。
圍著桌邊坐的小孩子眼巴巴的盯著夏黎，夏黎對野果派沒什麼興趣，都分給了小孩子。
小孩子們這才收回了對夏黎的『偏見』，沒那麼怕他，連看向他的目光都膽大了許多。
「大人……」
有一位扎著麻花辮的小女孩怯懦的走過來，她鼓足勇氣一般拉了拉夏黎的衣袖。
「……嗯？」
夏黎回頭。心底一百個疑問。
怎麼叫露西亞是『姐姐』，叫自己就是『大人』了啊。
偏見！妥妥的偏見。
倘若這幫小屁孩叫他是『叔叔』，那他可就要破防了啊。
自己有這麼顯老嗎？？？
夏黎再三確認，自己的臉上沒有胡茬，頭髮也沒有變白。
除了因為衣服沒有干透導致上半身赤裸以外，他就是一個朝氣蓬勃、積極向上的年輕大哥哥！
「大人，您……」
小女孩目光侷促，盯著夏黎的後背看了一圈，鼓起勇氣再次開口。
「您受到了詛咒？」
「啊？」
「小雅，別那麼不禮貌，快過來。」
餐桌另一旁的老婦人開口阻止了小女孩。
小女孩灰溜溜的回到媽媽身邊，不敢再多和夏黎說什麼。
「噗、」
正在埋頭吃飯的惡龍終於有些憋不住了。
咳嗽幾聲，她將手裡的最後一小塊野果派吃完。
拍拍小手準備回屋上樓，夏黎一把將這惡龍抓住。
只要這龍一笑，警覺的夏黎立刻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你對我做什麼了？」
「我什麼都沒做呀！」
露西亞眨巴眨巴眼睛。
夏黎回頭，看向剛才小女孩視線掃過的地方。
他身後什麼也沒有。
但是，藉助室內微弱的燃油燈，夏黎隱隱看見了背部有什麼銀色的紋路。
什麼東西？？
紋身？
夏黎不太確定，強行把這龍抓著，帶去鎮子外面的溪水邊。
異世界的工業產能十分落後，鏡子在這裡可是奢侈品，普通百姓家裡連銅鏡都拿不出來，平時照鏡子都只能去河邊照。
這是夏黎從戰場上回來之後，第一次看自己的狀態。
「開燈。」夏黎對龍說。
露西亞撅撅小嘴，很不情願的豎起一根手指。
光魔法在她指尖凝聚，形成了一盞毫不亞於地球照明燈的光魔法。
夏黎附身去看水中的倒映。
臉OK，胳膊OK。
可是，當夏黎轉過身，去看自己後背的情況時——
他傻眼了。
難怪那群小孩子會害怕他。
難怪他赤裸著上半身在街上閒逛的時候，周圍的人會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這……
這滿背的銀色紋路！
仔細去看，夏黎發現這紋路還不是什麼魔法陣或者是古老的字符，上面的每一橫每一豎都遒勁工整，在夜燈下立體又富有力量。
如同最厲害的工匠勾用盡了自己的畢生所學，帶著如月般浩瀚的銀色光澤與感染了生命力的曲線，在夏黎的背上勾勒出了一副栩栩如生的畫……
一條龍。
準確的說，是一條銀色的龍。
一條銀龍在夏黎的身上刻印下了屬於她自己的紋路。
也可以簡稱成：銀紋。
銀龍與露西亞的本體完全一致。
只不過，構成夏黎背上的龍紋只有銀色，所以看起來冰冷又銳利。
凌然的眼神，微張的龍瞳與半攏著的龍翼，無處不彰顯著這條銀龍的美麗與孤傲。
「……」
看見自己這滿背、甚至都蔓延到了肩膀上來的龍紋，夏黎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第一反應是，以後別說是進入事業單位了，就算是稍大一些的私企，估計都過不了面試。
第二反應：這東西要怎麼給方女士和老夏作解釋。
總不能說，自己去了一趟東南亞，然後被某個黑心紋身店拉進去紋了個滿背吧？
這都不是被露西亞糟蹋那麼簡單了。
這是標記啊！
一輩子都洗不掉的印記！
雖然看起來很帥，有點兒青眼白龍重繪版的那種感覺就是了……
「這……我也不好說。」
夏黎身旁舉燈的露西亞出聲解釋道。
「可能是類似於什麼靈魂綁定啊契約證明啊之類的吧……你想啊，人類在召喚惡魔後，身上還會留下惡魔的烙印呢。我們這也是同樣的原理。」
露西亞用十分牽強的理由說完，隨後又補充。
「我覺得很好看，比較適合你！」
主要是這龍跟自己長得很像……不對，應該說是，這龍就是自己。
這可是獨屬於自己的龍紋圖案。
現在標記在了夏黎身上，有一種獵物完全鎖定、永遠也逃不出自己手心的安心感。
就是不知道夏黎喜不喜歡。
「你負責給我媽解釋。」夏黎回頭說。
他自己倒是無所謂，反正將來他也不會考慮進事業單位，紋身他能接受……滿背的紋身，他勉強也能接受。
主要還是思想保守的父母那一關不好過。
「我要怎麼說呀……我不敢說的。」惡龍語氣發慫。
別說現代人了，就連在魔法大陸，這樣紋滿全背的龍紋，都會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好不好看是一回事，更多的還是會被誤以為是某種詛咒或者圖騰。
或許會有一丟丟顯眼吧……
沒辦法，作為罪魁禍首的她，只好全權負責了。
「以後衣服我洗！」
露西亞單手插在腰上，用『我會對你負責一輩子』的堅定語氣說。
「以後家裡買個烘乾機，肯定不會讓你出現沒有衣服穿的局面！」
「重點是這個嗎？？」夏黎扶額。
算了算了。
糟蹋了就糟蹋了吧。
多糟蹋幾次都習慣了。
而且……
雀氏帥。
給陳陶哥幾個看了，包驚掉下巴的。
這可比地球上的刺青看上去有技術含量多了。
做完心裡建設，夏黎安然接受了這一事實。
一輩子的龍紋就一輩子的龍紋吧。
露西亞都把自己的半輩子獻祭掉了，相比之下，夏黎獻出點滿背紋身也沒什麼。
帶著露西亞回到房間裡。
夏黎打包好行李，再將晾在窗戶外的衣服統統收起來。
一整個白天的倒頭大睡，夜晚的夏黎實在沒什麼困意。
露西亞更是精神飽滿。
自從回到魔法大陸之後，露西亞強悍的身體就展現得淋漓盡致，夏黎就沒見她老實睡過一覺。
權衡一番，夏黎決定今晚就出發。
「等一下！」
臨走前，露西亞還有話要說。
夏黎以為這龍是捨不得新朋友、或者是當地的美食。
結果這龍徑直下樓，毫不猶豫地拉著夏黎的手來到一處水井前。
這是小鎮上重要的水源獲取地，鎮上居民衣食起居都用的水都來自這裡。
「之前龍息用多了，口渴，我想喝水！」露西亞小聲說道。
根據魔力守恆定律，魔法產生的水自己喝了不會解渴，只會化作魔力回收。
再加上周圍的溪流都被戰爭污染了，所以露西亞渴了一路，都沒補充水分。
所以，臨走前她想大喝特喝。
「好，我給你弄。」
夏黎二話不說，撈起袖子。
鎮上的水井是夏黎小時候在地球農村見過的那種手搖井，只需要拉著壓杆來回壓那麼幾下，井水就會從出水口流出來。
這方世界有一定的鍊金技術，出現手搖井也不奇怪。
夏黎動手搖了兩下，正準備拿起腳邊的水桶接水。
回頭看見一個大龍頭已經伸了過來。
露西亞化作巨龍的形態，匍匐在地。
那個隨隨便便就能把夏黎含在其中的巨大口腔張開，龍頭伸在夏黎的腿邊，龍瞳愜意的閉上。
看上去，有點兒像是張嘴曬太陽的鱷魚。
夏黎：「……」
夏黎一想到這憨憨龍的形象就是自己背上那頭威風凜凜的銀龍，就有點兒哭笑不得。
四下看看沒人，他抓著水井握把搖了搖。
「汩汩……」
源源不斷的地下水被抽上來，水流劃出一條清澈的弧度，開始往龍嘴裡流淌。
夏黎在這邊搖井，惡龍就在那邊張嘴喝。
等湊齊了一口的量之後，她才『咕嚕』一聲下咽。
在這月黑風高的夜裡，一人一龍莫名的有偷感。
「你還要喝多少？？」
夏黎繃不住了。
就露西亞這飲水量……
放在地球那都是喝農夫山泉都能把人喝破產的那種。
得用『噸』來計算吧？
「咕嚕咕嚕……」
「你快把別人的井水喝乾了！」
眼瞅著手搖井裡面的水流越來越小，夏黎開始發虛。
別這個小鎮的居民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的井幹了，他們想破頭皮都想不到，喝乾他們井水的人會是一條路過的龍。
「咕……」
露西亞最後咽了一口。
隨後伸出大爪子拍拍自己微鼓起來的龍肚皮，打一個滿意的飽嗝。
「夏黎，我有了。」
夏黎：「……」
你有毛啊！
誰教你的！
夏黎的嘴角抽了一下。
想說幾句騷話反駁，結果忽然想到自己包里藏著的那個屠龍利器，夏黎就說不出話來了。
「……有了再說！」
他用最狠的語氣說道。
也不知道這龍有沒有在聽夏黎說話。
露西亞喝飽之後，就調轉龐大的身體，偷摸摸的在夜色下轉了一圈。
然後壓低龍翼和肩膀，又將龍頭的一側也偏過去，好讓夏黎騎上自己的身體。
「走！」惡龍瀟灑道。
夏黎嘆了一口氣，到頭來一句騷話沒說出口。
抓著比地鐵握杆還要粗的龍角，在露西亞的配合下，夏黎很輕鬆的翻身上了龍頭。
龐然巨物在黑暗中悄然抬起頭顱。
儘管她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但還是驚嚇到了樹林裡的野獸。
伴隨著飛鳥略過頭頂，美妙的銀色身姿也逐漸顯現於月色之下。
露西亞勾著前爪，伸直了後肢。
她將辨別方向的能力全權交給了頭頂上的那位龍騎士。
龍角被輕輕地往左邊方向拽動，露西亞毫不保留的調轉龍首朝向那個方向。
隨後偌大的龍翼張開，掀起一陣風浪，一人一龍再次投身於遼闊無垠的天空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