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學之中最為精深的道理就在眼前,你卻半點都認不得,如此有眼無珠,又何必留著那一雙眼睛?浪費!」
船艙之內,說話之間,聲音落下的瞬間,只見丁修足下一步踏出,整個人的身形便如夢幻泡影一般,緩緩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
「嗯?!」
「不好!」
聞得丁修話語,再見丁修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之中,金河王的心中頓時湧現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身為五行魔宮之中西方黃金宮之主.金河王的武功固然比不上白水宮的白水娘娘,但相差也並不是太多,縱觀天下武林,也絕對算得上是一位難得一見的絕頂高手。
過往數十載,縱橫江湖中,金河王除了在紫衣侯的師兄周方手裡吃了些虧,基本上沒有人能讓他吃虧,更不用說像現在這樣,只是一言出口,就讓他心裡生出了前所未見的強烈危機,而且還是不可遏制的那種。
「退!」
畢竟不愧是老江湖,這一刻的金河王,心知對手乃是比周方更加可怕的存在,所以他沒有絲毫的猶豫,連忙向後抽退,妄圖避過對手的進攻。
但.不知為何,此時此刻,他越是後退,就越覺得恐懼,好像自己已經陷入了某種無法逃脫的絕境,一味的後退,只會讓他死的更快。
「可惡!」
「我和你拼了!」
一退再退,眼見就要退到艙壁之處了,這一刻的金河王終於明白,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再退了,因為再退下去,他就真的沒有活路可走了。
人在絕境中,要麼只能乖乖等死,要麼絕境爆發,或許還能搏得一線生機,金河王何等人物,怎麼可能乖乖等死,所以,在轉瞬間的權衡思量後,他已經做出決斷,要拼上全力,做生死一搏。
「喝~~~~」
事情展轉衍變到現在,任何多餘的言語都不用再多說,唯有一聲長喝出口,喝聲起時,腳下後退的步伐一聽,同時雙掌運轉黑水魔功,金光湛然,攜著他數十年的苦修,猛然橫擊而出。
雖然,這一刻的金河王,看不見丁修的身影,但他還是憑著本能發動了攻勢,他堅信自己這一擊絕對不會落空!
「砰!」
果然,正如自己預料之中那般,憑著武者的本能,金河王奮力一擊,直接擊中了丁修,但是,還沒等他高興起來,眼前乍現一抹寒光。
「噗嗤.」
兩道輕微聲響,傳入耳中的瞬間,一股難以言說的劇痛,以超乎想像之外的速度,迅速蔓延至全身,讓得金河王口中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慘叫。
「呃啊.」
「我的眼睛!」
劇痛的起源,不是別的所在,赫然正是自己的雙眼,毫無疑問,就在這快不及眨眼的瞬間,金河王的兩隻眼睛已被丁修挑破。
「你該死啊!」
憤怒,憤怒,難以言說的憤怒,無可遏制的憤怒,金河王口中一聲怒吼,隨即不顧一切催動畢生修為,凝聚了數十年深厚內力的雙掌,黑水玄功,化作滔滔洪流,源源不絕的浩蕩而出,欲要將丁修的五臟六腑盡數轟碎。
「師父!」
「公子!」
方寶玉,水天姬,鈴兒,珠兒等人眼見丁修大展神威,又驚又喜,懸著的心本來已經放下了大半,誰曾想,金河王搏命一擊,居然有這麼可怕的威勢,眼見著丁修被金河王擊中,這時候又不禁擔憂起來。
在場之中,唯有方靈玉絲毫不為所動,臉上更不見絲毫的神色變化,好似丁修這個師父的生死,與她沒有絲毫的關係。
當然,更大的原因,或許是因為她對丁修的武功有著絕對的信心,她相信,金河王就算再厲害,也傷不到丁修分毫。
其他人就不一樣了,心思各異,波瀾泛生,卻不知金河王這一刻,心中驚駭更甚,無他,只因他運功自雙掌擊出,只覺自己數十年苦修而來的內力,仿佛決堤洪流,正源源不斷的朝著對方涌去,無法阻擋。
「這這是怎麼回事?我的內力,怎麼會?這.這是什麼魔功?!你」
驚覺自己掉進了天大的陷阱里,金河王頓時驚駭欲絕,卻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賭上一切的搏命一擊,竟然會葬送自己的畢生修為。
但實際上,丁修對他那數十年的內力修為,並不怎麼感興趣,畢竟,他自己修行而來的陰陽真元,何等菁純,怎麼可能會吸收駁雜的內力,降低自己的內力品階?
無所顧忌的吸納他人功力,最終只會引火自焚,或許短時間內可使功力暴漲,但這卻是自毀前程,失去了攀登武學巔峰的資格。
隨著修為的替身,丁修想要追求的已非是甘於眼前的人間絕頂,而是更高更遠大的境界,而是生命本質上的蛻變。
事實上,他之所以吸納金河王一身功力,不過是打算從其真氣上,逆行推演出金河王的武功罷了,待得推演得差不多了,便會將這些內力盡數化為不朽真身的養料。
只可惜,世人多被貪慾迷眼,根本看不清塵世混沌中那些暗藏誘惑的陷阱。
「太好了,金河王已將此人重創,機會難得,大家一起上殺了他!」
被迷了雙眼的人,哪裡明白這其中的危險,眼見金河王雙掌擊中丁修,還以為金河王這一擊與丁修拼了個兩敗俱傷,一個個的,俱都忍不住大喜過望,沒辦法,丁修方才帶給他們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直到現在,他們才看到一點微渺的希望。
「殺!」
但聞得一聲冷喝,只見一道人影晃動,在快不及眨眼的瞬間,徑直向著丁修和金河王兩人所在的位置撲殺而來。
出手者不是別人,正是號稱黑心佛的苦心頭陀!
此時此刻,只見他寬袍鼓盪,袍袖之中似是被氣體充滿,兩隻手掌一瞬間鼓脹充血,蒸騰出道道沸騰的氣息,如同被火焰灼燒過一般。
決殺的一擊,自然不存在半點的留手之意,放眼看去,目光所向,視線所及,只見他那本就比常人尤大數分的手掌猛然鼓脹,大如蒲團,掩襲丁修背心,看架勢,絕對是想要將丁修一擊斃殺當場。
「喝~~~~」
與此同時,先前敗於方靈玉手下的惡僧了痕,也毫不猶豫的出手,少林寺不傳之秘大金剛拳全力出手,帶著足以摧毀一切的霸道威能,呼嘯著破空而出。
另有一名用刀的高手,無聲無語,只一雙冷眼,眼神一凜,刀已出鞘,燦然的刀芒瞬間照亮了整個船艙,隨即,刀光幻滅一瞬間,冷厲鋒芒已經劃破長空,帶著最無情的決殺,逼到了丁修的面前,刀飛騰如蛟龍,氣勢凌厲,攝人心魄!
以這幾人為首,剩下幾人也毫不猶豫的同時出手,能夠活到現在的,除了個別運氣超好的,每一個都是當世頂尖的高手,此刻全力出手,誓要一舉拿下丁修,因為他們都以為抓住了『最佳』時機。
面對諸強來勢洶洶的圍攻,丁修臉上神色絲毫不曾改變,在將金河王的內力納入體內後,一股雄渾罡勁,在這瞬間爆發。
「轟」
內力外泄,幾乎已經超過八成的金河王,頓覺勁氣如洪,翻滾奔涌,源源不絕的朝著他丹田內涌動,使得他渾身真力勃發,仿佛被無窮無盡的氣息充滿,隨時都可能爆炸一般,已到了不得不噴發的邊沿。
也就在這時,丁修身體突然挪移開來。
「呃啊!」
金河王雙掌得以掙脫丁修的控制,頓時再也無法壓制湧入身體的陰陽真罡,喉嚨中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吼,同時雙掌橫推而出。
這一擊出手,勢如驚雷炸響,勢如洪水決堤,是他有生以來前所未有的空前一擊,雖然,這一擊是藉助丁修的力量爆發,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確實是他的人生巔峰,雙掌所向,在失了丁修之後,正好擊向了苦心頭陀那兩隻蒲團大的巨掌。
「哎呀,不好!」
乍見金河王雙掌襲來,苦心頭陀面色驟變,卻已變化不及,不得不硬著頭皮向前轟去,伴隨著悶雷也似的轟鳴,兩個人,四隻手,強勢對擊。
「呃」
一聲悶哼,自金河王喝苦心頭陀兩人的口中同時發出,身形猛然一顫,鮮血狂噴而出,人已不受控制的倒飛撞出。
「轟!」
就在這時,惡僧了痕的大金剛拳猛擊而來。
丁修見了,不禁一聲冷哼:「連我徒弟都打不過的廢物,也敢來我面前班門弄斧?」說話間,直接一拳對擊而出,只聽得砰然一聲悶響如雷,了痕的一條手臂,直接炸裂開來。
「呃啊!」
慘叫聲中,了痕待要後退,卻見丁修手中夜鶯呼嘯破空,划過了他的身體,無堅不摧的曠世神兵,只一刀,便足以要了敵人性命。
噗通一聲響,了痕倒在了地上,咽喉處赫然可見一道血痕炸開,鮮血噴濺而出,刺人雙眼的紅,令得後來的刀客,攻勢一滯,丁修順勢抬手夾出,只聽『當』的一聲脆響,對方動全力而發的一刀竟已被他兩根手指捏住,緊接著,反手一刀,划過了他的咽喉。
「這怎有可能?!」
那人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慢慢的驚駭,但隨之而來的劇痛卻讓他明白,自己與丁修只見的差距之大,儼然已是天差地別。
「你沒有用刀的天賦,下輩子練劍吧。」
難得遇上一個用刀的,丁修好整以暇的提醒了一句,隨即轉過身去,手中的夜鶯長刀也跟著轉過鋒芒,去迎擊其他的對手。
「呃」
伴隨著一聲悶哼,竟是活殺留聲,修羅隔世再現,刺目的猩紅鮮血,四處噴濺,一顆斗大的頭顱沖天飛起,一如先前那般,恐怖的令人駭然。
「呃啊!」
「啊」
用刀者不是倒下的第一個人,也絕不會是最後一個人,因為,就在他倒下來的時候,船艙內再度傳出了一聲聲的悽厲慘叫。
每一聲的慘叫,都代表一個人的死去,生命如此脆弱!
眼見著艙內數十位武林高手已經快要死絕了,剩下兩人,其中一人,猛然將同伴推向了丁修,而他自己,則迅速想著艙外逃去。
是,紫衣侯的寶藏誘人,可終究還是比不上自己的生命,都已經到了這種時候,還看不清局勢,那就是真的該死了。
可惜,他明悟的太晚了。
「逃得了麼?」
幾乎一個眨眼都不到的時間,被他推出去的人就已經死在了丁修的刀下,隨即,夜鶯呼嘯破空,化作一道寒光,徑直向他後背射了過來。
他也想躲,可哪裡躲得了,眼見著只差一步,就能逃出船艙,可惜,這一步宛若咫尺天涯,他再也快不過去了,因為在他跨出這一步之前,夜鶯已經從他的後背處,將他整個人捅了個透心涼。
踏步上前,從屍體上拔出夜鶯,丁修目光轉向伽星法王,方才一輪亂戰,伽星法王由始自終都沒有出手!
「阿彌陀佛!」
眼見丁修看了過來,伽星法王連忙雙手合十,目光低垂,口中一聲輕嘆道:「小僧本以為中原武林以紫衣侯為尊,今日方知居士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高人,小僧妄自生了一雙眼睛,卻不想竟是有眼無珠,不識高人,這雙眼睛留之何用?」
說話間,只見他竟從袍袖裡取出了兩枚細長的鐵釘,在長長的嘆息聲中,硬生生的將兩枚鐵釘直接釘入了自己的雙眼之中。
瞳孔立時裂開,眼眶之中鮮血橫流,胡不愁、水天姬、方寶玉等人瞧見這一幕,都不禁頭皮發麻,伽星法王卻像是沒有絲毫感覺,那鐵釘渾不似釘入自己雙眼之中,只是雙手合十,低喧佛號,緩緩盤膝而坐。
「哈!」
丁修一聲輕笑道:「看這情況,想來大濕你已不打算出手了?」
「是。」
伽星法王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小僧雖是和尚,但武道未成,塵緣未了,所以還不想這麼早就去西方極樂世界朝見我佛。」
丁修嘆道:「素聞佛門喜歡化緣,我也想在大濕身上化一點緣,想來大濕你一定不會拒絕我了?」
「當然。」
伽星法王毫不猶豫的回道:「小僧身上一切,皆與居士有緣,不管居士看上什麼,儘管拿去。」
「很好。」
丁修見狀,滿意的點了點頭:「大濕真不愧是得道高僧,只這一番取捨,就勝過那些蠢貨不知多少,也罷,你將自己的武功心法悉數默出,便自行離開吧,我還要去探視紫衣侯,就不招待大濕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