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幢舉架很高的空曠大屋裡,貼牆擺放著一張木榻.
木榻錦幄,還架了防蚊的垂帷紗帳。♣☝ ❻➈รн𝓾𝓍.𝔠𝐨ϻ 🎀♦
房中用簡易的木板屏風,隔開了幾個功能區。
其中一個區域,有嘩嘩的水聲傳來,燈光也從那合攏的木屏風裡,透出一束束的光線。
內中,是一個橢圓形的大木桶,嘩嘩的水聲,是正在注入桶中的熱水。
提著木桶注入熱水的是有胡人血統、小麥膚色的狸奴。
狸奴以一匹白布纏繞著胴體,裹住了自己的要害部位,姣好的體態一覽無餘。
健美修長的雙腿,富有質感的翹臀,飽滿聳挺的酥胸,小麥色的細膩肌膚,在燈光下閃耀著誘人的光澤。
那大木桶一桶怕不有三十斤水,提在她的手中,卻恍若無物。
桶中已經注滿了七成水,狸奴這才放下了水桶。
賀蘭嬈嬈正在寬衣,嬌小玲瓏的竹小春在一旁服侍。
竹小春的穿著卻不似胡女狸奴一般大膽,她把長發綁成了兩條烏黑的大辮子,頂發則盤成了少女特有的雙鬟丫髻。
身上穿著的是短袖小襦,一雙寬大的褲腳曳地,在她足踝邊鬆鬆地籠了幾迭,只在高齒木屐的前端,露出幾趾新剝蒜瓣兒似的可愛腳趾。
若非她胸前一對不成比例的峰丘,倒真像是一個稚嫩的小蘿莉。
她把賀蘭嬈嬈脫下的褻衣搭在臂膀上,那邊狸奴試了試調和的水溫,說道:「大王,水調好了。」
大王,此時此刻,她稱呼賀蘭嬈嬈,竟然是稱呼「大王」!
大王,是親王、嗣王、郡王的身邊人,對他們的敬稱。
當今女帝賀蘭曌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力,對賀蘭氏一族曾大加封賞與重用。
因為是女帝臨朝,所以女子為官襲爵也不稀奇了,只是沒想到賀蘭嬈嬈小小年紀,竟然也是一個「王」,要知道,對於王爵,賀蘭曌可並沒有濫賞,一共也就那麼幾個賀蘭姓的王爺而已。
賀蘭嬈嬈長腿一抬,便邁進水中,身子一矮,整個身子就浸入了水中。
水浪翻湧,浪花中那白皙赤裸的身體便如一條大白蛇般,在水光中耀目生輝。
「呀~~,好舒服~~」賀蘭嬈嬈長吁了一口氣,愜意地眯起了眼睛。
竹小春在桶邊搭上一塊疊好的毛巾,賀蘭嬈嬈便枕了上去。★🎁 ➅➈𝐬𝒽𝕦χ.ℂσм 🐉♝
她閉著眼,抬起一雙傲人的大長腿來,搭在對面的桶沿兒上,玉趾微蜷,腳掌心紅嫩紅嫩的。
「說說吧,你們覺得唐庶人這一家人怎麼樣?」賀蘭嬈嬈閉著眼睛,神情慵懶地問。
竹小春一邊撩起水淋在賀蘭嬈嬈的粉頸上,輕輕為她推拿著,一邊道:「唐庶人和韋氏,看來心情頗為忐忑,自出山來,大多數時候,他們都是藏在車中,放著帷簾兒不見人。」
賀蘭嬈嬈微微一笑,道:「他們不知此去神都是福是禍,忐忑不安也是應該的。」
狸奴揉按捏著賀蘭嬈嬈粉光緻緻、毫無瑕疵的大長腿,說道:「那個唐家大郎,我不喜歡,一路上,他吟了憫農詩兩首、詠溪詩一詩、還做了一首還京賦,搖頭晃腦的樣子叫人好不討厭。」
竹小春「哼」了一聲道:「還好啦,那唐家二郎才討厭呢,一雙眼珠子就像長了鉤子似的,盡往咱們身上剜,墳地里拉弓,整一個色鬼,真是討厭死了。」
賀蘭嬈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微微挑開一邊眼眸,眼波流轉,如絲如縷:「此去神都,唐庶人可是要復爵的。小春吶,你要不要提前勾搭一下那唐家二郎?他很快就是小王爺了,到時只怕你就高攀不起了。」
竹小春皺了皺俏巧的鼻子,又向上推了推胸前的一對「累贅」,不屑地嬌哼一聲道:「我才看不上他呢,真要是勾搭,我寧可去勾搭唐家三郎,就唐三郎瞧著還順眼些。」
賀蘭嬈嬈另一隻眼睛也睜開了,興致勃勃地問道:「哦?你說唐治啊?這位唐三郎,你們怎麼看?」
狸奴道:「唐大是個掉書袋的酸臭書蟲,唐二是個孔武有力但是沒腦子的匹夫,這個唐三麼,我瞧著可能還算有點用處。」
賀蘭嬈嬈又看向竹小春,竹小春搖搖頭,雙丫鬟晃了晃:「時間還短,我看不出來什麼。」
賀蘭嬈嬈從鼻腔里「唔」了一聲,又闔上了眼睛。
隨著竹小春和狸奴的推拿,她的嬌軀在水中輕輕起伏,水光中玉瓜浮沉,可堪入畫。
賀蘭嬈嬈思索片刻,緩緩地道:「陛下年事已高,已經到了要考慮身後事的時候了……」
竹小春和狸奴豎起耳朵,安靜地聽著,她們是玄鳥衛的人,是女帝的內衛。女帝的繼承人,也是她們今後將要效忠的人,對此自然很是關心。
賀蘭嬈嬈閉著眼睛,輕輕地道:「此番遷唐庶人回京,固然是為了避免他為北朔王所用,但是更重要的是,為了朝局的平衡與穩定。」
賀蘭嬈嬈唇角逸出一絲冷笑,譏誚地道:「梁王賀蘭三思已經兩次在御前奏請,央求陛下立他為太子了。♪🐠 ❻➈ᔕ𝓗𝓾Ж.c𝕠爪 🏆😾但是,陛下屬意的人,顯然不是他這個侄兒。」
竹小春心中一動,脫口問道:「難不成陛下中意的人,是唐庶人?」
賀蘭嬈嬈悠悠地道:「陛下聖心獨斷,又豈是你我所能夠揣測的。不過,現如今梁王賀蘭三思一家獨大,陛下雖然不想立他為繼承人,卻也不想削弱他的羽翼。
畢竟,他也是我賀蘭氏的人,是確保我大周神器傳承的一支重要力量,那麼,陛下就只能再打造一支力量來制衡他了。這,也許就是陛下遷唐庶人回京的原因吧。」
賀蘭嬈嬈嘆息了一聲,又慢悠悠地道:「不過,以我看來,不管曾經的冀王唐仲平是什麼樣,這十數年來,他憚於陛下之威,憂慮疑懼、惶恐不安之下,早就失了銳氣了,縱然回去,怕也不能為陛下所用。
而那唐大唐二,我看,也是養廢了的人,尤其是那個唐大。至於這個唐三麼,如果也是個不成器的,倒是真要辜負了陛下的一番美意了,你們且再看著,回了京,是要稟奏陛下的。」
「喏!」竹小春和狸奴嚴肅起來,恭聲答應著。
賀蘭嬈嬈把一雙筆直、豐盈的大長腿收回了水中,悠然又道:「對了,今夜,只怕不太平吧。」
竹小春挺了挺她的那對大兇器,傲然道:「大王放心好了,屬下早已布置妥當了。今夜但有人來,我定叫他有來無回!」
賀蘭嬈嬈輕「唔」了一聲,闔上了眼睛,夢囈般道:「好,那今夜,就交給你了。」
……
大磨房建築群里一片靜謐,只有流水潺潺,蟲鳴唧唧。
唐治被分配到的住處,是緊貼著一處磨坊的小房子。
吃過晚餐,唐仲平就按捺不住地「遛達」到了唐治房前。
「三郎……」唐仲平的目光有些嚴厲,旁邊的韋氏臉色也有些陰沉。
唐治默默地嘆了口氣,心中對唐仲平夫婦的最後一點情意也被抹殺了。
他向唐仲平夫婦輕輕地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唐仲平夫婦這才若無其事地走開。
不久,唐治就出了門,仿佛要出去遛達一圈兒消化食兒似的。
唐治特意到唐仲平門前晃悠了兩圈兒,和唐仲平對了一眼,表示自己將馬上逃走,這才向更遠處走去。
此時,在磨坊區下游約三里地之外,一群青衣勁裝人也剛剛下了馬。
他們只留下兩個人管理數十匹馬,其他人便沿河溯流而上。
看他們一個個身負刀劍、青巾蒙面,身手矯健、步履輕盈,顯然不是好相與。
遠處的大磨坊區,在靜謐的夜色中,仿佛靜靜踞伏著的一隻只猛獸。
一群青衣勁裝人一路趟行過去,蚱蜢、青蛙紛紛受驚,驚飛四跳著,落水聲「卟嗵」不絕。
隊伍中人有一人青衣勁裝、青巾蒙面,只露出一雙有些陰鷙的眼睛,在他腰畔,挎著一口環首刀。
眼見離磨坊區越來越近,他突然把手一抬,左右的夜行人馬上停下了腳步。
那人沉聲吩咐道:「大家準備了,一會兒突入他們的住處以後,不必與玄鳥衛的人纏鬥,梁王殿下交代給我們的唯一要務,就是殺光姓唐的人。」
眾人轟然稱喏。
那人又道:「當然,誰若是能順手把賀蘭嬈嬈那小娘們兒也一併幹掉,梁王駕前,我高某人會親自為他請賞的!」
隨著這句說笑,四下的氣氛頓時放鬆下來,一個青衣人笑道:「賀蘭嬈嬈那小娘們兒可不是好對付的,也就典軍大人你才能幹得掉她,我們可不成。」
高典軍嘿嘿一笑,緩緩拔出環首刀,用力向前一揮,沉聲道:「發軔!」
「喏!」四下眾人摩拳擦掌,迅速向前方潛去。
然而在大磨坊區域的上游,此時也正有一行人馬,正在悄然潛近。
他們穿的不是夜行衣,也沒有青巾蒙面,手中提的兵器更是五花八門,不乏月牙鋮、獨臂銅人、虎爪等各種奇門兵刃。
與另一面悄然潛近的那些人統一蒙面、統一的制式武器大不相同。
這些人,才是朔北節度使安載道招攬的那群遊俠兒,他們從「蟬鳴寺」一路追下來的。
北朔王和安節度已經反了,所以他們派來的人自然不需要像梁王賀蘭三思派來的手下一樣有那麼多的忌諱,不需要隱藏形貌與身份。
眼見前方離磨坊區越來越近,那遊俠兒首領徐老大停住了腳步,開始動員起來:「大家都聽好了,我們此行的唯一要務,就是把冀王一家搶出來。玄鳥衛的人並不好惹。如果行動不順利,那就爭取至少帶回一個唐家人,明白了麼?」
這些遊俠兒可不像高典軍帶的那些軍中精銳,一個個七嘴八舌,胡亂地答應著。
「明白了,徐老大你就放心吧!」
「不就是偷人嘛,這個我最擅長了。」
「哈哈哈,這個我也在行。」
徐老大也是遊俠兒出身,對大家的七嘴八舌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便把大手一揮,威風凜凜地喝道:「走!」
……
一處處磨坊和一處處儲糧倉之間,並沒有建有院牆。
馬廄倒是很大,因為拉運磨好的糧食進城時,需要用到大量的騾馬。
不過此時正值春耕時節,馬廄里只有賀蘭嬈嬈一行人的馬匹。
唐治慢悠悠地行走在磨坊區的曬穀場上。
月如彎鉤,將清冷的光,霜一般灑在他的身上。
這片磨坊區左面臨著「馬跑泉」河,河的對面是緩緩蔓延向上的一片山坡,山坡上則是一片密林。
磨坊區的右面是一條官道,官道之外,就是阡陌縱橫了。
這樣的一片民用建築群,幾乎不具備任何軍事上的防守優勢。
但是以唐治的眼光,還是輕易找出了幾處適合埋伏防守的地方。
這得益於黑齒虎教給他行圍狩獵之術,並在夜晚帶他去深山老林實踐訓練過的原因。
唐治不知道這些地方現在有沒有「玄鳥衛」布防,不過小心無大錯。
這處糧倉……
看著不遠處的糧倉,唐治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眉。
儲糧倉上方有一個透氣窗,這是一個很好的瞭望位。
如果那裡安排的有人,進入馬廄的人將會一覽無餘。
心念一動,唐治沒有停下腳步,他繼續若無其事地向前走,慢慢拐向河邊,看那樣子,就像是要趁著夜色去河邊洗漱一番似的。
唐治到了河邊,蹲下身去,又回眸看了一眼。
以唐治繪畫構圖的能力,可以輕易判斷出,從那座儲糧倉的透氣窗望下來,這裡會有一個小小的死角。
於是,他立即四肢著地,極其迅速的,貼著那個河沿坡度的死角,迅速向馬廄爬去。
唐治順利潛進了馬廄,然後他拔出獵刀,將那些馬韁繩一一割得只剩下一線牽連。
接著,他又抱來一捧捧的稻草,在那些馬屁股後邊,拋灑出了一條長長的草埂。
等他做完了這一切,便從懷中摸出一個火摺子來,拔下折帽兒,鼓起腮幫子用力一吹,又搖了幾搖,一蓬火苗便「呼」地一聲就燃燒起來。
火光映著他的臉龐,神氣有些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