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千牛衛。新⑥⑨書吧→
丁禮超是前不久因為一些兵將受了朝中大臣們的牽連,被貶官或遷職之後升上來的,堪稱一員福將。
不過,丁禮超目前還不算將,他是左千牛衛的一員中郎。
中郎,缺了一個將字,那差距就大了去了。
中郎就好比是秘書,參謀,中郎將就好比是秘書長、參謀長。
參謀不帶長,放屁也不響。
丁中郎現在就是個放屁也不響的中郎。
但是這個雨天,他馬上就要放屁帶響了。
因為,朝里派了人來,召見本營將官,宣布中郎將宣偉被免職,聽候調查。由中郎丁禮超,接掌宣偉軍職。
中郎將宣偉率本部將校,於大帳之中,叉手恭聽了消息。
那傳令的校尉便將令諭遞了過去:「請宣中郎將驗看令諭,立即執行吧!」
下站眾人中,丁禮超已經挺起胸來。
他馬上就要是千牛衛中郎將了。
兵符到手,他會馬上領兵行動,這段時間憑著酒肉,他著實結交了一些中層將校,再有正式的官身,必能指揮如意。
最主要的是,前頭哪怕是誑也要把他們誑去。
只要到了地頭,木已成舟,除了跟著自己干,他們也沒有更好的出路了。
宣中郎將雙手接過了令諭,展開看了看,宰相們的印信赫然入目。
傳旨校尉道:「驗看清楚了嗎?由本校尉監督,立即交接兵符吧。」
丁禮超心中一喜,馬上越眾而出,急不可耐地對宣偉伸出手去。
「中郎將,兵符交出來吧?」
宣偉慢吞吞地道:「這令諭,是宰相們簽發的。」
傳令校尉道:「不錯!南衙十六衛,宰相們就可以調動、任免,難道你要抗令嗎?」
宣偉道:「南衙十六衛,依照制度,確實是由宰相們掌控的。♣☝ ❻➈รн𝓾𝓍.𝔠𝐨ϻ 🎀♦但,令諭,是有級別的。」
他探手入懷,慢慢取出一張令諭,緩緩打開,背朝自己,向對面的傳令校尉、旁邊一臉猴急的丁禮超,還有帳中眾將校傳示了一圈兒。
宣偉道:「本將軍這道令諭,有天子的璽印和狄公、樓公的籤押,權限更在你這份令諭之上。這道令諭上說,皇帝未曾回京之前,誰敢來奪我軍權,取我兵符,不論何人,不論持何人令諭,即斬之!」
傳令校尉臉色大變:「什麼?」
丁禮超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宣偉臉色突然一變,厲喝道:「來人,
把傳令者還有丁中郎給我拿下!」
帳下,立即衝進來宣中郎將的一群親兵,不由分說,便把二人擰倒在地。
丁禮超臉被踩在地上,尖叫道:「中郎將,宣將軍,此事與我無關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啊!」
宣偉獰笑,臉上的橫肉都繃了起來。
「把他們拖下去,即斬!」
眾親兵不理二人的掙扎,就把他們拖進帳外瓢潑大雨之中,拔出刀來,不由分說,便揮刀斬下了他們的頭顱,血水汩汩流淌而去。
帳中,宣中郎將整了整衣衫,淡定自若地回到帥案後端然坐了。
「各位,誰也不傻,應該看得出來,朝廷里有事情了。」
宣偉皮笑肉不笑地道:「總有人吶,就是不安份,不安份的結果,那就只好掉腦袋了。」
他雙手一抱拳,往上一拱:「當今天子聖明燭照,對宵小陰謀,早已有所預料。你們哪兒都不要去了,雨過天晴之前,就在本將軍這裡待著吧,宣某這也是為你們好,可別有誰一時犯蠢,惹出點什麼麻煩來,自己倒了霉不說,還要連累眾家兄弟。」
有人持南衙令諭,突然要撤換一批中級將領。
消息報到金吾衛大將軍燕八劍面前,燕八劍臉色登時一正。
唐治離京間,曾給他留下密詔一道,吩咐他若在自己離京期間,收到有宰相擅換將校的消息時才打開。«-(¯`v´¯)-« 6➈丂𝕙Ǘ乂.ςⓄⓜ »-(¯`v´¯)-»
這時,燕八劍急忙取出密詔,拜了三拜,啟開火漆封印仔細看了一遍,立即沉聲道:「擊鼓,聚將!」
羽林衛。
軍中異動的消息剛剛傳到黑齒虎耳中,黑齒虎立即喚齊了親兵,只領百餘騎,潑剌剌離開軍營,飛快地趕向玄武門。
要進內宮,唯有這一條道。
只要他守住了這裡,想從別的地方進入皇宮,要麼從天上飛,要麼從地下鑽,想翻過一道道高大的宮城、宮門,就算有攻城器械,沒個十天半拉月也做不到。
京城裡無數的人,就像趴在蛛網上打瞌睡的一隻只蜘蛛,在嗅到風吹草動的聲息之後,立即匆匆忙碌起來。
徐伯夷搬出了唐治留下的密詔,一道道發付出去。
從隴右金城而來,一直在東宮裡修身養性,沒有依據從龍之功,給他們封賞的幕僚司眾人,各領一道聖諭,冒雨出宮而去。
他們即將接管的,是京中幾個重要職司衙門。
他們的目標,倒未必參與了叛亂,而是在發生這種事的時候,唐治必須換上自己最可靠的心腹,及時掌握這些重要的職司衙門。
兵部的,掌管軍需糧草的要職。
戶部的,掌管糧賦與百姓的關鍵職位。
去轉運使衙門,及時控制水陸轉運使、諸道轉運使、鹽鐵轉運使等要職的。
去禮部和國子監,及時控制在京士子、讀書人,掌控輿論喉舌的……
徐伯夷坐鎮東宮,只有他是從頭到尾參與了唐治謀劃的人,清楚唐治的整個計劃,指揮調度,有條不紊。
……
「砰!」
又是一道沉重的宮門鎖上了。
落閂之後,大銅鑰送到了楊紫陌面前。
楊紫陌接過銅鑰,轉身就走。
她頭戴竹笠,身上披了一件「油帔」。
「油帔」就相當於現代的雨衣,是用絲絹類衣物塗上油脂製成,雨水不能滲入,輕便且好看。
在宮裡頭,自然不能披草葉編織的蓑衣。
匆匆趕到明堂附近,便見楊雪迎、楊欣恬、楊葭月趕來。
才十四歲的楊葭月,入宮之後,心性也成熟穩重了一些,眉宇間小見嫵媚了。
「大姐,長樂門、五鳳樓、明德門,俱已上鎖,宮鑰在此。」
「大姐,隆慶門、景運門、會昌門、永康門俱已上鎖,宮鑰在此。」
楊葭月道:「七姑,明福門、永安門、西華門、秋景門、千秋門,俱已上鎖,宮鑰在此。」
楊紫陌道:「我這邊負責的宮門業已全部上鎖,走,去見貴妃娘娘。」
貴妃小謝身著戎服,手持長劍,端坐在通天塔上,俯瞰著整座雨幕下的宮城。
李向榮和穆斯兩位心腹公公,一左一右,侍立於旁。
「所有宮門,俱已封鎖了!」
小謝淡淡地吩咐:「吩咐下去,所有太監持械上城牆,只要守得宮中安全,天下,便無虞了!」
「喏!」
雨,飄落,
他們如在天上,觀芸芸眾生。
……
狄窈娘依舊是窄袖小襖石榴裙,梳著待字閨中的雙丫髻,站在九洲池瑤光殿高處,蹺著腳兒看向宮城方向。
檐下,雨水如披掛,遮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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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這麼看,能看見什麼,別不小心栽下樓去,我可就說不清楚啦。」
賀蘭嬈嬈一身勁裝,妖嬈曲線畢露。
畢開旭及玄鳥衛、朱雀台的幾個大檔頭,欠身侍立於她的身後。
聽見賀蘭嬈嬈說話,狄窈娘回過身來:「不知道我爺爺他們怎麼樣了。」
賀蘭嬈嬈道:「錦衣衛和玄鳥衛,都派了人在宰相那邊待機而動,你怕什麼?而且,他們是要用你祖父的,這比殺了他要有用一百倍,這不是你說的麼?」
狄窈娘道:「說是這麼說,還是會擔心嘛。」
賀蘭嬈嬈道:「擔心有什麼用,快過來,幫我謀劃一下。宮廷內外隔絕之後,咱們控制外城,還需做些什麼。」
狄窈娘提著小裙子,一溜小跑兒地就跑了過去。
宮裡傳出旨意,宮門一道道上了鎖。
整個宮城,完全封鎖了。
而且封閉之後的宮城,又被隔斷成了一個個獨立的小空間。
李義夫和曾佛恩按照既定的計劃,正在將控制各處要害部門的命令一道道地頒發下去,忽然有剛剛領命而去的人又匆匆返了回來。
李義夫和曾佛恩一聽,宮門竟然上了鎖,他們被困在文思殿了,不由大吃一驚。
四下里宮牆高達數丈,如果要離開文思殿區域,只有兩道門戶。
一道是往萬象神宮方向去的春暉門,一道是往門下省和弘文館去的章善門。
來人回報,說是都鎖了。
現在只有文思殿的這道文成門還開著。
兩位宰相立即匆匆出去,身後有人撐著大號的油紙傘,雨水潑在傘上,卟嚕嚕亂響,一如他們煩亂的心情。
章善門是道大門,上邊有門樓的。
李義夫和曾佛恩出了文成門,氣喘吁吁趕到章善門下,抬眼望去,城樓之上,隱見兵丁,一動不動,佇立如山。
李義夫厲聲喝道:「上邊的人聽了,究系何人封了章善門?馬上給我打開!」
城牆上,有人探身向下望來。
曾佛恩大喝道:「李公與曾某乃是輔政大臣,皇帝不在京中,一應事務,俱由宰相負責,誰敢鎖了宮門,阻止宰相進出,是誰?」
「是我,你待怎樣?」
一個中氣十足的大喝聲響起,一個人形探照燈,杵在了章善門上。
那是一身既騷包又霸氣的明光鎧,大雨一澆,金甲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