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頭號精明人 【大景雷部左將】 正道卡師組織：【四海雲宮】
青山，渡碩。
石墨灰色調的億通環星大廈直抵雲層，雨後初晴，天頂微光浮動，與空氣中殘存的水霧相映，虹光頓生。
老總任長林兩手撐著球桿，佇立於大廈頂層。
他的身量不高，只有一米六七左右，身材也有些發福，生就一張善面，瞧著十分和氣。
可這樣一個人往那一戳，卻難讓人升起絲毫不敬——這人眼裡滿是悍性，很有幾分笑面虎的意思。
「桃源長城，鬼門關，我兒真是給我送了份大禮啊。」
任長林抬手將球桿扔進球桶中，迎著絢爛虹光，露出一抹意味頗深的笑容。
「胖子是長大了。」
兩鬢斑白的古稀老人笑眯眯道。
胖子，是任王的小名。
現今一米九，又高又壯的任王，剛出生時是個實打實的小胖。
在那個年代，三十來歲才「老年得子」的任長林看見這大胖兒子滿心歡喜，就很沒有邊界感地給兒子取了個乳名：胖子。
而任家作為後起之秀，暴發戶出身，也沒那麼多規矩，也因如此，年逾花甲的管家和胖嘟嘟的做飯阿姨也愛喊任王「胖子」。
這也是他不願回家的原因之一。
「青山鬼才、青山杯冠軍、平民天才……」任長林低聲念著，又笑了：「還是我兒命好啊，一出道，就碰到這百年難遇的狠角兒了，以後妥了。」
年逾古稀的管家有些不解其意，再深的閱歷，也替代不了眼力：「長林……」
任長林聞聲轉頭，露出一令人心安的憨厚笑容，眼裡卻是透著與之相悖的精明光芒：「我要沒猜錯的話，這長城應該就是胖子新認的哥，那個叫紀年的孩子設計的。」
「啊？」
管家聞言一皺白眉，第一反應就是不信：一個剛剛成年的平民子弟，便是老輩子常說的人中龍鳳、天生富貴之人，受生長環境限制，也不可能在這個年紀，具備這樣大的格局。
這簡直匪夷所思。
任長林卻是異常篤定：「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即便看上去再不可能，也一定是真相。」
「秘境融合加劇，邪惡組織動亂，景神破壁入侵，後輩青黃不接……聯盟現在的日子很不好過，各地普遍士氣低迷，『不抗爭，聽天命』的陰鬱之風，席捲藍星。」
「這種情況，設計出長城的人，但凡有點自保之力，都會被頂上去，提振士氣。」
「九州現在亟需一陣清風，掃清鬱氣頹氛。」
「可他們的反應，趙叔也看見了，所謂『總工』，近乎隱形。」
「這說明什麼？設計出長城的人實力不咋地，可是後台很硬，背後的人想讓他安心發展、自由成長，就花大力氣壓下了那些不好的聲音。」
「可這也不能證明那姓紀的孩子就是長城總工啊……」老管家打理整齊的鬍鬚動了動，有些跟不上任董的腦迴路。
任長林也沒多解釋什麼，只伸出一根指頭，在窗戶上輕輕劃拉。
王勁東，前鎮淵軍東土地區總教官、【山海之戰】總指揮，現桃源三中校長。
周長青，前東土製卡師協會會長、【地宮之戰】總指揮、暴兵流創始人，現神州大學校長。
前些天，有不少人為【長城計劃】四處奔走，而這兩位便是其中最大的人物，也是青山籍數得著的高手。
多少年不出，也沒幾年活頭，思維僵硬，想不出什麼好玩意兒。
而據任長林所知，還有一人脈通天的老人在各邪惡組織都留了口信：一年內不可調查【長城】一事。
那些瘋狗也真給了他面子，當天便偃旗息鼓。
九州百年內，有這麼硬關係的，似乎只有那位「已經死了」許多年的「百姓家奴」。
都說他四海為家，任長林卻心知肚明，那老傢伙也是青山出身，人稱「桃源老鬼」。
生性謹慎，怕死的很，真要是假死脫身，絕對會縮進一個角落裡，當那千年王八萬年龜。
能讓他頂著重重風險，把頭伸出來，只能是後輩的事。
「護犢子」一向是九州人的最大軟肋，無論冷靜沉穩、堅韌能忍、陰毒兇狠、自私自利，真到了那個時候，都有可能露出破綻。
任長林一路順藤摸瓜，倒是發現了許多有意思的東西。
「謝文淵……」
任長林伸手點了點眼前的防爆玻璃，低聲說了句「真是好眼力」，隨即轉身，望向管家說道：「趙叔，我剛跟你說的話，不要讓胖子知道。」
「桃源長城的事，我親自走一遭，您幫我坐鎮老巢，把人和材料都安排好，咱要弄，就弄得漂漂亮亮。」
「這件事很重要。」
「還有……」
任長林莫名一笑道：
「姓閻的應該要下了，范雷和蘇文也要回鎮淵軍，地方協會一時半會兒找不著合適的人，應該會面向本地卡師進行招聘，您幫我盯著點，通知一下來，就發動咱任家的人脈，最次也要幫我弄來桃源副會長的職位。」
「長林，上面不久前才發的通知，區縣以上的制卡師協會重要職位，不允許世家嫡系擔任……」
管家話沒說完，就被任長林擺擺手打斷道：「咱是世家嗎？咱不暴發戶嘛。」
說罷，放聲大笑道：「咱無非是有幾個臭錢，人脈圈子和情報網還算說得過去，嚴格來說，還是老百姓，可以拉攏。」
「長林，你不是做夢都想讓任家融入世家嗎？這個副會長一當，可就再沒機會了。」老管家提醒說。
「趙叔啊，世道變了，格局要放開點，景神和妖人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在我們眼前，逢此亂世，所謂的『世家』、『門閥』，將來可能都不如一塊爛饅頭值錢。」
「我看咱青山這幾家都有當土皇帝的心思，咱沒那麼厚的肚皮，也沒那麼大的野心和底氣，乾脆賭上一回，贏了，就是從龍之臣，輸了……」
任長林笑了笑說：「就咱任家這點底子，賭了，還有那麼一點『贏』的機會，不賭，也就是風光一時，結局也是死無葬身之地，和賭輸沒什麼區別。」
「我們從始至終都沒有選擇的機會。」
遙望天邊妖艷絢麗的紅霞，任長林的目光愈發深邃。
這位以父親薄業為基、僅憑一己之力、便建立起偌大商業帝國，資源、人脈足與世家匹敵的聰明人，此刻腦中，以點成線，以線蓋面，由此形成一邏輯嚴密、毫無破綻的閉環。
正如他能透過團團迷霧，看清那「長城總工」的真容，堪稱恐怖的腦力思維以及對人性的清晰認知，也讓他十分清楚，天傾之日，他任家這樣的「暴發戶」會經歷什麼。
「呼……」
沉思良久，任長林忍不住長舒一口氣。
老話說得好，雞蛋不能放進一個籃子裡。
以防萬一，他決定走一趟鎮淵軍，給任家多添一層保險。
……
次日，桃源老城。
凝於天心的紅灰雲層暗流涌動，隱隱現出一支離破碎的扭曲人影。
連續一月的極端天氣，無疑是對老城桃源的重大考驗。
比紀年歲數還大的城市路燈系統果然沒讓大家失望：長達幾天，故障不斷。
「滋——」
貼滿小GG、遍布破紙箱的老舊城區流淌著十分清晰的電流聲。
堆滿雜物的街道拐角窸窸窣窣，紅眼老鼠探頭探腦地朝四周看，見沒危險，便試圖掠過積水匯成的小溪，竄到垃圾桶那邊去。
可還沒跑出幾步，就發出了「捏」的悲鳴，其腳下水珠四濺、噼啪作響，隱約可見細碎電弧，在空氣中流動。
沒一會兒，便有黑煙裊裊而升，出來覓食的鼠鼠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後腿偶爾輕蹬。
「喵嗚——」
紙箱堆積的陰暗處傳出陣陣貓叫聲，悽厲、乾澀，不大好聽。
貼滿有趣小卡片的路燈明滅不定，隱現出一道矯健身影，皮毛黑而發亮，肌肉線條流暢。
它踩著花花綠綠的傳單和包裝紙從黑暗裡走出，便似古老林中的曼妙精靈在自己的領地巡遊，傲然昂首、閒庭信步。
很漂亮的黑貓，伸爪鉤住半死不活的鼠鼠，也不當食吃，就趴在那兒動也不動，墨綠貓瞳仔細打量這骯髒的小生物。
似是頭一回見。
「玄王。」
陰影中有人拍了拍紙箱，嘴裡吐出不知名的怪異言語，飽含令人著迷的節奏、韻律。
「喵——」
黑貓撒嬌似的叫了聲，直竄進那「人」懷裡。
路燈驟然而亮，慘白的光落在那張扭曲畸形、仿若妖魔的臉上，幾無偏差地拖出一高壯黑影。
那「人」足有三四米高，頭頂刻滿怪異紋路的「牛」角，後披一破爛不堪的麻布斗篷，身上套著紫而發黑的魚鱗甲，那甲冑爬滿了被銳器貫穿、鈍器砸陷的創痕，漆黑血液順著「魚鱗」間的縫隙潺潺而流。
那傢伙卻像感受不到疼痛。
只雙目微瞑、兩掌合十，盤坐在曾包裝過某種大型家電的紙箱上。
按理說，以祂這般的體格，小孩子都能隨手扯爛的紙箱根本不可能承受住。
可祂就像是不存於人間的神靈，面貌雖丑，卻氣度飄忽，頗具佛骨仙風。
「隊長，應該在這兒。」
「小心點，將死的猛獸最凶，這傢伙已是『窮寇』，咱犯不著冒險，等下採用放風箏戰術，把祂引出老城區，免得傷到平民。」
「大景雷部左將竟然會跑到這兒……咱要不要引祂發招，放出幾道天罰雷，幫桃源清一清鬼？」
「想什麼呢？景神和那些妖魔鬼怪八成是一夥的，真要給祂放雷的機會，沒的絕不是鬼，而是我們的鄉親，你這腦子……回去整點葡萄糖酸鋅，現在補腦還來得及。」
「好了，別說了，那景神實力非同一般，說不定能在一定範圍內，入侵我們的精神通訊。」
一道道凌亂聲音，闖進那龐大身影的腦海里。
「四……海……雲……宮……」
祂較為生澀地拼出四個九州拼音，周身激起密密麻麻的細碎電弧，驟然彈起的跳蚤，被直接打成一簇黑灰，隨風而飛。
這位「大景雷部左將」微微轉動酷似馬類的雙眸，背後肉翅搖擺不定，引動寒風。
「在這兒！！！」
近乎爆吼的心靈之聲，好似滾滾雷音，迴蕩在景神的腦海中。
只一照面，祂便從已經廢棄、鮮有人跡、卻還有現代氣息的桃源老城區，被傳送至一烏雲壓蓋的深黑海面。
浪奔浪涌，飛魚巡遊。
這片海黑到了極致，細細看去，還有無數冤魂在其中翻湧，痛苦嘶吼。
紅品領域牌【死海·七日歸來】迭加紅品領域牌【復生印象·九墟苦海】。
景神見狀，肉翅一動，直奔海心島嶼。
可一落「地」，這樹木叢生、百草豐茂、充滿生機、墨綠如翡翠的島嶼便開始劇烈震動。
不速之客的降臨，讓這體型恐怖的龐然大物從長眠中甦醒，豁然睜開兩顆巨燈般的眼眸。
茫茫海面，登時血光翻湧，天地間襲盪著腐氣腥風，以及屠宰場常見的牲口腸子味兒，陣陣惡臭，直讓人作嘔。
金品召喚牌【血海島龜·玄碧】。
沒等這景神做出反應，又有一長達數千米的蛇形怪物，涉水而來，貫穿血海，微現頭顱，同樣是兩顆血光萬丈的巨燈眼眸，也是冷血動物共有的豎瞳，血腥冰冷。
紅品召喚牌【血海鬼蟒·肉海君】。
緊接著，足有半座山高的巨大鷹隼；
通體湛藍、不著片-縷的光頭巨人；
腳踏滾滾紫雲、頭頂群山之影的仙人；
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那口寫就福壽二字、深刻諸孝故事，好似一大廈橫置的紅棺。
景神遙遙一看，便見縫隙處黑氣翻湧，不知由什麼骨頭雕成的封棺釘微微顫動，慢慢壓出。
幾息後，便有一隻乾枯腐朽的巨手探出縫隙，一把扣住棺蓋，朝旁慢慢推動。
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正是上一次桃源秘境失控事件的罪魁禍首，有「鬼帝」之稱的大鬼「帝揚」。
而此前龜、蛇、鷹隼、巨人、仙人。
或恐怖，或飄渺，也全都是曾引起秘境失控事件的恐怖生物。
而今卻以某人卡靈的身份聚集於此，只為捕神。
如此大的手筆，正來自九州二號正道組織：【四海雲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