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老天也感受到了麻煩來臨的預兆，第二天一早就下起了大雨。
李文博打著哈欠醒來時，就見窗外屋檐下有有個影子在來回走動。
他還以為有人來找麻煩了，推開門卻看打了盯著黑眼圈的吳強。
看著窗外黑壓壓的烏雲，李文博苦笑「老吳，你這麼早來幹嘛？」
「我、我睡不著。」
吳強表情尷尬，因為昨天的事情自責。
說實話，剛得知吳強替自己做主，簽了六百輛合同時，李文博也很生氣，覺得吳強有些好大喜功。
但過了一晚上，他火氣也差不多消了，拍拍吳強的肩膀說「老吳，你之前沒做過生意，不知道做生意的麻煩，以後凡事，多留個心眼。」
吳強堅定的點了點頭「李老闆，以後我一定注意。」
李文博沒說什麼，換好衣服被吳強載著朝印康村趕去。
現在倉庫已經沒有銷售點，專心搞生產了，每天由吳強把生產好的自行車送去各供銷社。
大坤則在倉庫里搬了個床，現在乾脆睡在廠房。
等到了上工的時候，有兩個工人突然說不想幹了，來要工資。
「五天工，加上你們額外安裝的，每人工資八塊。」
李文博粗略算了算，要給錢時卻頓住動作，問「老張、老趙，你們是嫌棄在我這工作，賺的少？」
「不少。」
要離職的老張用力搖頭「可多呢，一天一塊還有提成。」
另一個老趙也點了點頭。
李文博納悶了「那你們辭職，是有什麼原因嗎？」
老張和老趙相互看了看，卻沒說話。
這時後面有個準備上工的人說「李老闆，他倆一個村的，他們村也有廠子開始自己買零件，安裝自行車了。」
「對，那邊車間也招熟練工，一天給一塊五呢，不過只要倆。」
這麼一說，李文博明白了。
老張和老趙因為是本村的，率先搶到了那個廠子的職位。
老張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李老闆，不好意思啊，那裡離家近，工資也高。」
「我理解，人各有志。」
李文博把錢給了他們，自己點上了根煙。
等兩人走後，吳強湊過來說「老闆，要不要再去勞務市場招兩個人？」
「不用。」
李文博聳聳鼻尖，扭頭看著倉庫里密密麻麻的三百多輛自行車，說「這些工夠了，咱們這麼多庫存呢，之後慢慢生產就成。」
吳強苦笑說「可臨河村那邊……」
「走。」
李文博把菸頭一丟「帶我去見見他。」
吳強應了一聲，開著拖拉機轟隆隆的駛向臨河村。
路上，李文博問吳強臨河村供銷社的消息。
吳強琢磨了會，皺眉說「臨河村有條縣道橫穿村里，通往隔壁市，供銷社就挨著縣道。很大，比其他村的都大，而且有二樓。」
二樓？
李文博微微一愣。
一九八七年，住得起二層小樓的，可不簡單。
半小時後，車子停在供銷社門前。
李文博跳下車，只看一眼就皺起了眉頭，這是個二層小洋房，一層外面有大面積的窗戶，能看到裡面的貨架上，整齊排列著很多貨物。
已經有後來小型超市的影子了，雖然不如鎮中心的百貨商店，規模也遠超各村的供銷社。
這會兒，供銷社老闆也迎了出來。
老闆姓張，叫張恆德。
以前是臨河村村幹部，五年前辭職干起了個人供銷社。
短短時間，已經把村里原有的供銷社，擠掉了。
五年間他也賺了不少錢，平日穿的衣服都是上好的料子，也養出來一個啤酒肚，這會滿面紅光的走了出來「喲，吳強來了，這位是？」
「李文博。」
李文博微微一笑。
張恆德一愣，隨即伸出了手「原來是李老闆，快請進，下著雨呢，別淋著。」
李文博跟他握握手後進了供銷社。
供銷社建設的的確不錯，還鋪了地板，看上去就敞亮。
跟著張恆德來到二樓一個房間後，張恆德請他們坐下，差人倒了茶，才坐在對面問「不知道李老闆今天來，有什麼事？」
李文博遞上一包煙，笑道「我來，是想跟張老闆談談合同的事。」
張恆德接過去，眯起了眼「李老闆挺客氣啊，怎麼，你對合同有疑問？」
李文博悠悠的說「張老闆，不知道你要六百輛自行車，是想做什麼？」
「賣啊。」
張恆德哈哈大笑「李老闆，現在中學合併，幾百個學生等著自行車上下學。這筆錢，誰不賺，誰是傻子。」
李文博點上一根煙，說「可張老闆你也應該知道，市場就這麼大，你賺了，我可就沒飯吃了。」
張恆德翹起二郎腿「李老闆這幾天賺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吧？剩下的，就讓我喝口湯嘛，再說，我可是按照你的訂價，一百三買的，你一樣能賺這筆錢不是嗎？」
李文博笑了「說得好，那你先給錢？對張老闆來說，六百輛的錢不算多吧？」
「一個月後。」
張恆德搖搖頭「合同上白紙黑字寫著呢。」
「一個月？你倒是會空手套白狼，一個月後你押款不給，怎麼辦？」
「那得等一個月後，再說。」
張恆德聳聳肩。
正如李文博預料，張恆德一開始就沒打算給他一百三的單價。
他沒再說話，乾巴巴的開始抽菸，等抽完一整根煙，才慢悠悠的說「張老闆，看來你是鐵了心要搶我這口飯吃了。」
張恆德沒說話，露出了冷笑的表情「我就是搶了，你能怎麼著？」
「合同上，白紙黑字寫著你生產的車輛，必須優先給我。你要是敢違約，大不了就上法庭！」
張恆德聲音冷冽「到時候，你得賠償百分之一百一的欠款，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撕破臉了。
張恆德也再不掩飾他的真面目，譏笑著看了眼吳強「誰讓，你簽了合同呢？」
吳強臉色蠟黃，拳頭攥的發白。
「好一個簽了合同。」
李文博深吸口氣，低聲說「看來，是沒得商量了？」
「你說呢？」
張恆德冷笑。
李文博聳聳鼻尖，再不說什麼「好，六百輛自行車，我們會儘快給你，你也要記得，一個月後，回款。」
說完，李文博站起走向門口，開門離開時，冷聲說「張恆德，希望你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