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銘心

  肖珩第一次見到林芯芯是在嘉禾中學的運動會上。

  嘉禾中學不同於其他重點中學只會一味死命抓成績，更是注重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所以每個嘉禾的學生，即使是高三衝刺階段，到每年的11月也要抽出三天來參加校運動會。

  跳高比賽場地正好在擊劍館隔壁，兩個場館共用一個休息室。由於還有兩輪就輪到他上場，賽務組的人員過來催他去侯場區。當他經過跳高場地的時候只聽到一陣驚呼，原來有個女生沒有落在墊子上，而是摔在地上。肖珩往裡看了一眼，只見一個女孩躺在地上，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強忍著不肯掉下來。看樣子傷得不輕，幸虧十一月穿的是長袖校服。

  他剛想問通知醫務室了沒，就看到一個身影飛奔而來，是顧懷瑾。他跟他算不上熟，但整個嘉禾也只有他稱得上是他的對手。兩個理綜永遠滿分的人，高一一整年，任何兩人同時參加的競賽成績都是不分伯仲。因為他的存在，讓他對枯燥的高中生活充滿了興趣。印象中無論什麼情況下顧懷瑾都是一副慢條斯理，從容不迫的樣子，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驚慌失措的模樣。

  顧懷瑾抱起女孩往醫務室跑去，剛剛還強忍淚水的女孩，窩在顧懷瑾懷裡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怎麼都止不住。

  走到擊劍館的時候，賽務組過來通知由於顧懷瑾放棄比賽，決賽取消了，肖珩心想這個冠軍來得真沒意思。

  「聽說顧懷瑾的妹妹摔了，你剛剛是沒看到，顧懷瑾聽到消息的時候臉都嚇白了，轉身就跑，比賽都不比了」出了更衣室，他的同桌兼隊友紀陳庚立馬跑來分享他剛看到的精彩畫面。

  「我就在現場，不用你轉述」肖珩給了紀陳庚一個白眼。

  「沒想到顧懷瑾他妹妹長得跟他一點都不像，聽說剛高一，但還真是漂亮，看來他們家基因真不錯」。

  「正事不干，天天都想什麼呢你」。

  肖珩恨鐵不成鋼的看著紀陳庚，然後嘆了口氣。心裡卻在想，漂亮嗎？好像是挺漂亮的，尤其是剛剛他第一眼見到她故作堅強忍著眼淚的表情，想想還有點可愛是怎麼回事。

  他本以為這不過是高中生活的一個小插曲，卻總是一次又一次的遇見她。不復第一次見到的故作堅強跟淚眼婆娑，每一次她跟在顧懷瑾身後，眼裡都仿佛有星星在閃爍。

  某天，他翹了無趣的歷史課，跟紀陳庚兩個人百無聊賴的靠在天台曬太陽打遊戲。不料卻被兩個不速之客打擾了這悠閒自在的午後。

  顧懷瑾露出他的招牌笑臉，像知心哥哥般勸解對面想要的早戀的少年。

  「你喜歡芯芯，可是她現在還小，我們家裡人不允許她早戀，而且你都高三了，等你畢業了是打算跟她異地戀嗎」。顧懷瑾難得好脾氣，一字一句的說。

  「我，我沒想那麼多，我只是怕再不說就畢業了沒機會了」。對面少年好像被顧懷瑾的氣勢嚇住了，變得手足無措。

  「你都沒想好接下來的事，就寫了這麼多封信跟她表白，這是打算玩弄她的感情嗎。」

  「啊，我沒有，對不起，我下次再也不寫信給她了」顧懷瑾語氣嚴肅起來，對方像是要嚇哭了，話音中帶著微顫。

  說完那個少年拿過顧懷瑾手中的信，把它一封一封撕成兩半塞進垃圾桶，然後顫顫巍巍跟著顧懷瑾離開。

  沒想到翹個課還能看一出大戲。

  「我就說都快兩年了，長那麼漂亮的一女孩子怎麼還沒被人追走，原來有個哥哥在背後拆她姻緣。肖珩，你說幸虧我沒去追她，不然你看她哥那副笑裡藏刀的樣子，指不定還要給我使什麼絆子。多好的女孩子啊，怎麼就有個哥哥呢」紀陳庚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

  不同於紀陳庚的抱怨，肖珩心裡卻在想，是該要有個人把把關，不然一朵鮮花就插在牛糞上了。

  高中畢業後，他放棄了國內的高校選擇了斯坦福。臨行前的晚上，幾個朋友幫他安排了一場歡送會，在快要結束的時候突然有個人問他，像他這麼優秀的人，仿佛凡事都盡在掌握的樣子，那他高中三年有什麼遺憾嗎？

  有什麼遺憾嗎？他不知道，只是在那一瞬間，他腦海里突然出現了高二那年運動會上那張女孩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