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算是正式被陶眠收入門下了,當天夜裡,他就帶著九弟子,來到其他弟子的墳前,給他進行入學教育。🐸👊 ♞💲
「這就是你的師兄師姐們,認識一下吧。」
程越默默地望著眼前的幾座碑。
「對了,」仙人的想法極其跳躍,「八弟子是你的養母藍枳,你叫她一聲姨,現在你們又成了師姐弟……這該從何論起呢?」
「……我還是叫枳姨吧。」
入門教育結束,陶眠對程越說,他有兩門功法要傳給他。
一門是青渺劍法,這是顧園在穿雲劍的基礎上改良的版本。
另一門雙魚心法則是輔助的內功。
陶眠把兩本秘籍先扔給程越,讓他自己鑽研一番,有不明白的再問他。仙人相信以程越的天資,自學成才不是問題。
程越拿著兩本功法,思慮片刻後,抬頭問陶眠。
「陶眠師父,顧襄和陶罐可以學這個麼?」
「嗯?」
陶眠剛才還在心裡思索,怎麼平衡傳授功法這件事。陶罐或許不會有什麼意見,但如果他單傳給程越,顧襄絕對要鬧。
可這就是給程越一個人的功法。按道理他就是青渺宗正兒八經的傳人,這兩門本來就是由顧園開創的功法傳給他,一點問題都沒有。
這件事讓陶眠有點為難,沒想到程越直接提出來了。
「嗯……因為顧園當初寫這兩門功法時,把所有門人都考慮進去了,所以不同靈根的人也能練。」
程越點點頭。
「那我和他們一起學吧。」
「程越,」陶眠覺得還是不能把小孩教得這麼無私,不然要受委屈的,「這就是為師給你一個人的功法,你不和另外兩個孩子分享,也沒有人會指責你。」
「但是師父會為難吧,」程越的語氣篤定,「我不想讓師父為難,我也不介意和他們一起學。」
程越從來都是大方且坦蕩的,有一顆赤誠的心。
這孩子的心裡一點陰暗的地方都沒有,陶眠偶爾都會被他光明磊落的人格晃到眼睛。
「好孩子,既然你這麼說了,那你也一併教給他們吧。」
仙人能偷懶就偷懶的性格也是一點都沒變。
程越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但他沒有半分怨言。
他肯分享功法,但他還有零星一點私心。
「仙人會把顧襄和陶罐收為十弟子和十一弟子麼?」
「嗯?嗯……我只會帶你去見桃花山其他的弟子,當然他們也都知道那裡埋著的人是誰。再說了,不是由你來教他們功法麼?這樣看,你應該算他們的師父才對。」
程越鬆了一口氣。他以為有四師兄的例子在先,陶眠師父會把另外兩個小孩一起收作弟子。
可陶眠似乎沒有這種想法。
幸好師父沒有這種想法。
從那天起,程越就帶著另外兩個小孩一起研究功法。
準確來說……只是帶著顧襄一個,陶罐對此半點興趣都沒有,每次一翻開秘籍,就眯起眼睛打瞌睡。
顧襄每次倒是很積極。
經過一段時間的修煉,陶眠對三個孩子的表現心中有數。
程越有天賦且刻苦,顧襄沒天賦但刻苦。至於陶罐……他從不修煉。
顧襄是讓陶眠感到驚喜的。雖然小孩學得慢,但自從找到事情做之後,他也不惦記著整日瘋跑了,也能安安分分地跟著程越學招式。
每天晚飯消食後,程越和顧襄會在院中比劍。這時陶眠就會把地方給他們讓出來,帶著陶罐外出巡山。
自從程越忙起來,夜間巡山的人就變成了仙人和陶罐。
兩人獨處的時候,陶眠的話會比平時更多,陶罐也會用手語簡單地回復他。
陶眠從地上撿了一根格外筆直的樹枝,愛不釋手,隨意地揮來揮去。
他一時嘴快,問陶罐為何不跟著另外兩個小孩一起練劍。
這話一說出口,陶眠就閉嘴了,想抽自己一記。
陶罐對這個沒興趣,而且萬一他是因為沒有天賦,才故意不和其他人一起練劍呢?這不是往小孩的傷口上撒鹽麼?
「那個,陶罐……你當我什麼都沒說,我肯定是被晚風吹壞腦子了。」
陶眠亂七八糟地解釋,這時陶罐只是默默地拿走了他手中的樹枝。
他沒有任何準備動作,隨手起勢,一陣輕盈的風吹過,看似尋常,再眨眼時,數不清的斷枝殘葉從半空落下。
在紛紛的落葉間,陶罐靜靜地站著,伸手向前,把那根樹枝還給他。
陶眠默然接過樹枝,最後只有一句——不要隨便破壞花草樹木。
陶罐揚起唇角,有點罕見的、微不可察的自得。
這一事件過去後,陶眠有兩個認知。其一,這孩子是風靈力。其二,小陶罐在扮豬吃老虎,拿的是主角劇本。
但他安於當個路人角色,寧可陪陶眠吃喝玩樂,也不肯多練一刻鐘的劍法。
日子就這麼平穩地滑過,轉眼三年。三個小孩……應該叫少年了,個子抽得很快,先後度過了自己十三歲的生辰。
在程越十三歲生辰剛過,青渺宗的人就找上門來,請程宗主的獨子程越回去,重振宗門。
少年程越望著這兩個門人,目光沉靜。
「這是你們第三次找我了。不管多少次,我的回答都不會變。
青渺宗的興衰,我不在乎。我只要留在這裡,留在桃花山。」
程越寧可在這兒陪陶眠發呆,也不願意去管宗門那攤子爛事。
為首的是一位較為年長的人,姓許,在宗門為長老。
許長老捻著鬍鬚,覺得程越在鬧小孩子脾氣。
「青渺宗雖不復往日盛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終歸是曾經的天下第一宗。」
「那都是一千年前的事了。」
程越好心提醒他,讓眼前的老頭認清事實。
許長老咳嗽一聲。
「少宗主,還請您務必三思。」
「我不用三思,你們再問多少遍,我都不會改變心意。我勸你們還是早點死了心,去折騰別人吧。」
程越的右手向前一伸,做了個送客的手勢。
許長老嘆一口氣,他知道程越是因為誰才留下來,但他怎麼也想不通,那個看起來有點二的年輕人,到底有什麼魅力。
這個有點二的年輕人,也就是陶眠,正在和陶罐一起抓蛐蛐。他今天心血來潮非要鬥蛐蛐。但誰家趕著日頭高懸的時候抓蟲子?
所以今天註定無功而返,陶罐也是慣著他,頂著太陽陪他四處瞎轉。
程越本來也要一起去的,但門人給他傳信,他尋思把人直接打發了,別鬧到師父面前,擾了他的興致。
等門人離開,程越才轉身往桃花觀的方向走。
許長老帶著年輕的門人離去,後者還有些怨言。
「這個少宗主真是油鹽不進。明明是好事一樁,結果現在,我們還得低三下四地求他……」
許長老是個老狐狸,說話永遠不說絕。
「少宗主自然有他的打算,但我們也要未雨綢繆。這宗主之位……」
他忽而停下腳步,因為有人攔在他們前面的道路上。
顧襄歪著頭。
「你們是青渺宗的人麼?又來找程越?」
許長老一見到顧襄那和畫像中的顧園極其相似的容貌,就微微眯起眼睛。
他扯著嘴角一笑。
「這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