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危險解除,可就在下一秒所有齒輪齊齊逆轉,整個空間突然開始不可逆地扭曲與摺疊。
也就在那一刻,格姻的身軀也開始扭曲斷裂,血管爆破射出鮮血,骨頭碎裂刺破皮囊,她發出瀕死的呻吟,猶如折翅的銀蝶跌落在地。
緊接著赤紅之色瀰漫整個潔白的空間。
陰翳蔽日的血色以及齒輪突然之間湧出無數雙血呼啦嚓的眼珠子。
每個眼珠子都是那麼驚悚而怨毒,在齒輪之間擠滿了這樣恐怖的眼珠子,眼珠子之中的血絲遮蓋了整個眼白,眼眶下滲出詭異的嫣紅鮮血。
齒輪仿佛被污染了般逆時針旋轉,齒輪中的蔚藍眼眸抵抗般胡亂轉動,卻無能為力地被赤紅色侵害——
蔚藍色的眼瞳被覆上一層殷紅似血的紅色,像被混亂洗禮的惡魔,帶著病態的扭曲以及弔詭。
皮膚迸裂的血噴濺在雪白的地板上,亦將她染紅。
殘肢斷臂的銀髮少女艱難地喘息,神情痛苦,唇角的血跡使得她面色更為蒼白,唇瓣卻顯得血液似的紅,妖艷詭譎,瀕死前的氣若遊絲使她看上去極為可憐。
整個身軀極近扭曲,微微因痛苦顫慄著。心臟處皮膚破裂,赤裸裸地露出仍在跳動那顆血紅色的心臟。心臟長出一支艷麗嬌媚的鳶尾花,血滴從鳶尾花的花瓣滴落下來,有種血腥的美。
手骨扭曲翻轉,靜脈斷開,青筋暴起的手背最終也無力地垂下,軟綿綿地癱在地上。
失血過多導致眼前陣陣發黑,依稀可見展示在眼目前無數雙陰森森轉動的血色眼珠。
潔白無瑕的穹頂被紅色瀰漫,無數雙詭異猩紅的眼珠子在混亂地囈語,齒輪仍在不斷逆時針旋轉……
這是極其宏大的一幕。
血從唇角流下,格姻在極致痛苦中猛地單手扯開心臟的花兒。
脈搏最後微弱的跳動也消失。
扭曲的臉龐皮肉分離,空洞的眼睛流淌出血淚。
身下黏稠鮮紅的血泊映著天上的血瞳,蒼穹緩緩裂開一條漆黑的縫隙。
……
……
……
長久地漆黑下,她猛地睜開了陰寒的異瞳粗喘著氣。
亦如之前的畫面,有序的齒輪旋轉,蔚藍的眼珠一眨不眨盯著她。
垂下的手不動聲色地攥緊,手背細小的青筋暴起暗示她此刻壓抑的瘋狂暴戾。
骨頭一寸寸斷裂的疼痛仿佛仍在身上,喘息未定,耳畔水滴聲令她堪堪抬起眸應對即將迎來的「盜版丘比特」。
喘息漸漸平緩,狂躁的情緒被理智輕易壓了下去。
理智在時間流逝中回流,一些不符合常規的問題也浮出水面。
當她面臨死亡時,系統提示卻沒顯示。
這很奇怪。
並且自從進入「門內世界」後系統似乎消失了般沒再發出任何聲音。
詭異的事不止一件。
無限重生和詭異的齒輪。
當然還有那莫名追殺她的「丘比特」。
這些都是那樣的迷惑。
她對這一切一無所知就要莫名地死亡、重生、找到存活的方式、又因其他不可逆因素死去。
垂眸不語,神情自若。
她對一切都不知道,不了解,不清楚。
仿佛置身重重迷霧,迷茫惶恐地對前方進行不可預知地探索。
那種被人操縱生死的感覺,真是格外地不快。
「門內世界」到底有怎樣的秘密?
「丘比特」的追殺是必然還是偶然?
齒輪被「污染」是因為「丘比特」的到來還是其他原因?
還有,心臟處死亡便瘋長的鳶尾花又有什麼意義呢?
眼眸閃爍一道奇異的光彩,唇角彎了起來,格姻掃視一圈凝視她的齒輪,很好奇,它們為什麼要盯著自己?
因為是闖入者。
因為是,攜帶「病毒」的闖入者?
回想方才死亡所見的那一幕,近乎世界末日的詭異模樣,蔚藍的眼眸全部化作猩紅,是那般驚悚又美麗。
無意識摩挲那隻血紅的眸,涌動詭異赤紅的光芒閃耀不定,宛如一顆古堡中置於黑暗的紅寶石。
是它嗎……
這隻被污染的眼睛,是病毒嗎。
心口猛地傳來一陣刺痛,似乎是那隻鳶尾花嬌嗔似的警示——
還有它哦。
格姻仰起頭,唇角笑意泠然。
她倒真是個滿身詛咒的怪物。
她試圖去聯繫系統,但換來的是系統長久的不語。
斷網了?
不禁嗤笑,遊戲的系統貌似也不是那麼強大啊。
連一扇門都進不來。
水滴聲速度不斷加快,格姻從背包里拿出【丘比特之箭】,目光緊緊盯著蒼穹之上。
這次,她要嘗試把「丘比特」射中。
水滴聲空靈地在不知何處,盡在眼前,又飄忽不定地落到遠方。
心底不免升起些許躁動,一抹怪異的感覺從心底冒出頭。
不對勁。
若是平常,她不可能因為痛苦與那種無聊的噪音而煩躁。
但沒等她再去思考,一柄灰色的影子迅速帶著破空聲朝她襲來。
突兀的破空聲打斷思緒。
甚至速度快到她看不清這柄箭是如何出現的。
連「丘比特」的影子都沒看到,那柄箭就已經飛到距離她寥寥數米的位置。
與方才情況相同,箭在靠近真正的【丘比特之箭】時突然之間調轉了方向偏離軌道朝著另一邊飛去。
箭再度射向潔白的穹頂後竟憑空穿過它而消失。
她愣了愣,未曾想這門內空間竟是有限的。
箭都能飛出去。
那她走到盡頭,豈不是也能出去?
當然不可能這麼簡單。
下一秒,齒輪發生異變。
她清楚即將發生的詭異事件,不再浪費時間單手揮起手術刀快速捅進左眼的血眸。
「噗嗤」
血濺飛出去,手心瞬間濕了溫熱的血。
左眼一片血紅,疼痛不禁使她身體支撐不住悍然半跪下去。
耳畔不知何時尖銳瘋狂的囈語充斥腦海,好似是誰在怨恨地怪罪,好似是誰在歇斯底里地咒罵。
貝齒緊咬著蒼白的下唇,唇瓣滲出血,血腥爭先恐後地湧入口腔。
仍然不可避免地身體扭曲,唇齒間溢出呻吟。
她忍著痛,那隻完好無損的眼眸壓抑瘋狂的血絲,持刀的手顫抖著狠狠刨開心口,呼吸格外艱難,每一次喉嚨間都充滿鐵鏽味,血液緩緩從唇邊流。
另一隻淡藍純淨的眼眸卻感到針扎般的刺痛,宛若被尖刀劃傷的疼痛使她不由自主地閉上。
纖瘦的手布滿鮮血,冷汗涔涔,臉色蒼白如紙,銀髮落在頸間,沾上鮮血的手指隱隱發抖地撥開眼前銀白的髮絲。
違背本能的反應,在眼眸被劃傷的刺痛中睜開蘊含無盡負面情緒的眸,腦海狂亂的囈語似要將她精神崩潰,把她逼瘋。
格姻偏偏執著地仰望蒼穹血腥的那片空,跳動的心臟被瓷白纖細的手取出來,萬分壓抑的痛苦與自我毀滅之中,竟仍能牽起唇角,燦爛的笑綻放在濺落血滴的臉上。
穹頂猩紅帶著毀滅一切氣息的眼珠凝滯了一瞬,緊接著無數眼珠爆發出尖銳瘋狂的囈語,混亂地布滿整片空間。
腦海里甚至早已沒了理智,精神值早已負數。
優雅地勾起唇,抬起僅剩的一隻眼,沾滿血的手指將髮絲撩開。
鮮紅的血沾上了雪白的髮絲,雙手握住刀的手抬高,刀尖對準自己,仰頭將目光仰視那柄修長的刀,唇角上揚——
仿佛仲夏夜之夢裡,無比溫柔與美好的盛大落幕。
唇瓣翕動,嘲弄而戲謔地輕聲道:「再見哦,親愛的。」
她的本能促使她了結彼時不再完美的自己。
刀尖捅破了太陽穴——
鮮血淋漓盡致地落下帷幕。
好似表演最後拉上了紅艷艷的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