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誰是365號?」
蘇鳶掐了煙,低頭看了眼手裡泛黃的號碼牌,喊了聲。
「這」
她舉起手,往前擠了幾步,一米七的個子在烏壓壓的人群顯得有些矮小。
「出來!」
一聲惡劣的厲喝,蘇鳶被人擁著擠著到了第一排。
毫無暴露的展現在了最前端。
「這麼瘦!」
「也好意思往我們那送,不知道能活幾天?」
牛怪來回挑揀的目光讓蘇鳶想起了自己在菜市場買排骨。
蘇鳶微微一笑,沒接話。
「牌子呢,拿出來」
「嗯」
蘇鳶應聲垂眸,溫和的眉眼莫名有些清冷。
「該死!」
「太慢了!老鼠!」
不耐煩的牛怪喘著粗氣,快步走了過來,一把奪過蘇鳶正在翻找的書包,雙手扯住兩邊用力。
藍色的書包舊的狠,補丁都打了有七八塊,可牛怪愣是沒撕開。
霎時間,牛怪愣住了,烏泱泱的人群也安靜了。
要知道怪誕小鎮原住民都是怪物,除了虛無縹緲的鬼軍,天賦覺醒人,就是這種異種。
牛首人身
異種連人都可以撕成兩半,一個破藍布包竟然撕不開。
蘇鳶看著牛怪的神情變化,反應過來上前一步接過書包,右手伸進去極速翻找。
「給您」
即便態度恭謙,牛怪的臉色依舊沒有好轉。
他一手拽過名牌,圓噔噔的眼球上下打量,最終停在職位兩字上。
職位:實習教師
「哈哈哈老鼠就是低賤,一千萬就能讓這麼多老鼠去送死,哈哈哈,大人的決定還真是明智」
那個小鎮裡的原住民稱他們為:老鼠
沒人敢反駁,在實力的碾壓下,沒人想死。
蘇鳶並不喜歡這個稱呼,她轉過身慢條斯理的撿起書包,藏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殺機。
「我可以上車了嗎,大人」
蘇鳶揚起臉,淡淡微笑。
「滾吧!」
「下一個!」
……
列車比蘇鳶想像的更不堪一點,又髒又亂。
緊閉的廁所門下,有黃棕色液體滲出,蘇鳶蹙眉跨了過去,隨即偏頭躲開掉下來一半的行李架。
「不好意思,借過」
狹窄的過道里站滿了人,蘇鳶側身避開一個又一個臉色驚恐的人,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365號
「就是這個,但是……」
蘇鳶眨了眨眼睛,蹲下湊近去看座椅上明顯的凸起,隨即抬手摸向座位的底部。
果然!
蘇鳶眸光一亮。
座椅下是一把開刃了剔骨刀,刃上血跡未凝,泛著隱隱寒光。
飲血泛光,倒是塊好鐵!
「開局就爆裝備,怪誕小鎮還真是講究!」
「那就當作我的入職禮物吧!」
蘇鳶眉眼彎彎,毫不客氣的把刀裝進了自己藍色書包里。
她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
這一趟由她自己極力促成的旅途,她想要的太多了,所以能揀點是點。
「你好啊,姐姐」
左邊座位凹陷,蘇鳶回神,向聲源看去。
眼前女孩剛比座位高出一截,看上去一米六不到,眼睛清澈,臉上還有絲沒褪去的嬰兒肥,洋娃娃似的。
蘇鳶上下打量了一番,無語的扯了扯嘴角
「童工?」
「哈哈哈」
那女孩聽到這話,笑的呲出了門牙「你好姐姐,我不是童工,我叫羅菲,長的小而已」
羅菲?
蘇鳶在心底默了兩遍這個名字,突然感覺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可一時間也想不起來。
「你好,蘇鳶」
她禮貌性的點了點頭。
羅菲圓溜溜的眼神瞟了瞟周圍,突然湊近小聲道:「姐姐,你也是為了那一千萬來的嗎?」
一千萬
對於蘇鳶這種要錢不要命來說的人,可以說是吧。
怪誕小鎮每年的活動,小鎮裡的各個崗位都會招上一批實習生,一萬多人里最後只有幾個人會活下來,得到由怪誕小鎮政府發出的一千萬。
說是小鎮,其實也可以說是國度吧,一個充滿著驚悚死亡血色的國度。
對於有能力的原住民或者說物種來說,這是不需要有規則的樂園。
而對於主動為了一千萬去搏命,或者說強制選中的普通人來說,這是一個需要遵循規則的地獄。
「算是吧」
蘇鳶平淡的道。
「什麼意思?」羅菲已經坐了下來,一隻胳膊親昵的搭在蘇鳶的手腕上。
蘇鳶:「……」
最討厭沒有邊界感的人……
她不動聲色的往右邊靠了靠,抽出手腕。
這個羅菲過於前傾的身體,眸色中的好奇與探索,讓蘇鳶有些不舒服,像是審問。
她突然想起,自己養母千叮嚀萬囑咐不讓她說出,其實怪誕小鎮強制選中的是養母家的與她同名同姓的大小姐。
這是人界政府與怪誕小鎮政府達成的協議。
怪誕小鎮缺少僕人,人界呢,每年自願報名和強制選中一萬人,去怪誕小鎮裡打工,這樣怪誕小鎮便不會去進一步侵入人界。
養母家是首富,自然不會讓自己女兒為了一千萬去搏命,這就找到了福利院長大的與首富家女兒同名同姓的蘇鳶,讓她參加。
給出的條件是:如果蘇鳶出來,除了怪誕小鎮給出的一千萬,再另加一千萬。如果蘇鳶沒出來,向福利院捐款兩千萬。
蘇鳶沒有辦法拒絕,如果她拒絕,那些穿著黑色西服的男人就會打斷福利院孩子們和老師的手腳。
而且,她知道自己也應該回來了……
「你笑什麼,姐姐」羅菲的聲音清甜,讓人聽了悅耳。
「沒什麼,有些想念罷了」
蘇鳶搖了搖頭,打了個哈欠,在狹小的空間裡伸了下自己的老腰。
蘇鳶並沒有去猜測羅菲眼底是疑惑還是震驚,她雙手枕在腦後,緩緩開口。
「你呢,是被選中的,還是自己報名的?」
「我?」羅菲清澈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震驚於蘇鳶的反問。
一米五的洋娃娃慢慢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熱起來,審視意味更濃。
不等她回答,「砰」的一聲響起,讓整個車廂的目光都匯聚起來。
「趕緊都坐下,老鼠們!馬上開車了!」
一個異種在敲鑼。
虎怪,虎首人身。
「低賤的老鼠,滾開!」
虎怪比牛怪脾氣更為惡劣,寬厚的腳掌死死的踩在了車廂中間正在嘔吐的男人身上。
甚至來不及慘叫,那男人的頭顱已經四分五裂。
血光乍現。
車廂里頓時一陣乾嘔的聲音響起,甚至還有輕微的哭泣聲。
蘇鳶聽見聲音回頭,成功瞥見了已經入地半寸頭顱碎片的驚恐眼神。
她嘖了一聲,輕輕挑眉,隨即迅速系好安全帶在自己的位置上乖乖坐好。
全程忽視了羅菲落在她身上的類似於瞄準獵物的眼神。
「姐姐你和他們還真是不一樣」
「姐姐的問題我還沒回答呢」羅菲甜甜一笑,嬌俏道。
蘇鳶笑了笑剛想張口,突然感覺眼前一片漆黑。
她略一遲疑,隨即抬起手在眼前晃了晃,看不見自己的手指。
噠……噠……噠……
一陣悠遠的聲音傳來。
鐘聲?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中,蘇鳶清晰的能感受到車廂里人的緊張,急促的呼吸聲還有……
「姐姐,怎麼不說話,是害怕了嗎」
還有,身旁女孩子悅耳清甜的聲音。
深淵中蘇鳶輕笑,也學著俏皮的聲音用一句話堵住了羅菲的喋喋不休。
「沒有」
「可愛的,原住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