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渡曹軍大營之中,曹操手下眾謀士在中軍大帳外面或獨善其身的一個人立在一旁,或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議論紛紛,但所有的人都時不時的向烏巢方向張望。
我饒有興趣的觀察著帳外這些人所站的位置,從心理學的角度看,當一個人處在一個集體裡的時候,在可以自由選擇的情況下,無意識間每個人所選擇的位置往往能反映這個人的內心情況和為人處世的準則。
比如現在劉曄與賈詡兩人一西一東站在最外面,他們始終和裡面的人保持著恰當的距離,即沒有遠到讓人一眼望去格外的顯眼,也沒有近到讓人主動去找他們說話。有意思的是如果將中軍大帳的帳門作為中心點的話,用三條線連接中心點劉曄和賈詡,恰好是一個等邊三角形。這正好符合里後人對他們的評價,這兩個人都是闔門自守,退無私交的自保之臣。但兩個人還是有所不同的,賈詡側身而立,劉曄則是微閉著雙眼面向眾人。這似乎表明,賈詡雖然一切以自我為中心但又時刻注意觀察他人的動向;而劉曄則是一種刻意的離開中心的焦點,但一條扯不斷、撕不爛的線又牽引著他,使他不由自主的圍繞著中間的焦點打轉。
荀攸的位置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他站在帳門正前方偏西一點的地方,正好處在劉曄與中心點的那條線上。這似乎並不能說明什麼,因為若是曹操在場,那麼他一定會站在中心點上。而荀攸現在所站的位置,正好就是曹操在場的情況下他該站的位置,絲毫沒有偏差。但這正好說明了荀攸做人中規中矩,既不逾越也不退讓的性格,也從另一方面反映荀攸人前人後的表現。用二十一世紀的話說就是領導在於不在都一個樣。
許攸在荀攸的附近來回的踱步,他行走的姿態很奇特,所走路線也讓人回味無窮。背負的雙手說明這個人對自己很有信心,標準的士大夫步伐表明他很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為榮;許攸每次都是從荀攸的左手邊走到右手邊,然後在那個十分靠近中心點的地方停下來後用一隻腳在地面上無意識的蹭上兩下,而後又走回到起始的位置。從許攸現在表現出來的情況分析,他是一個很嚮往最高權利中心的人,但似乎是又有所顧及,這和他每次饒過荀攸表現出來的無視他人的舉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看來他是一個內心充滿矛盾的但又一心向上的人。
光顧著看別人了。我忽然想自我分析一下。此刻的我所在位置是一個避風的地方,舒服的坐在一把椅子上。為了禦寒身上還蓋著一條毯子,手裡捧著一把小巧的茶壺。這又說明了什麼呢?我苦思了半天卻得不出結論,只能在心裡自嘲道:「何止是醫者不自醫,搞心理研究的不也是能分析出來別人、卻分析不出來自己嗎!」
時間永久不變的一分一秒向前移動著,但等待中的人們總是感覺時間過的很慢。終於!在焦急等待了大半個晚上後,我們看到了烏巢方向是火光沖天。
賈詡動了。在看到火光後他立刻轉身走進了中軍大帳旁邊的一個帳篷里,那裡是參謀部的所在地,那裡現在雖然很是平靜,但相信戰事一起就要開始忙碌了。
劉曄沒有動,今晚他現在沒有軍務在身;荀攸沒有動,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我也沒有動,因為我懶得動;而許攸動了,他一臉興奮的快走了幾步才停了下來也不在動了,我注意到他現在所站地方就是他剛才蹭腳的地方。
仿佛是察覺到我在注意他,許攸側目看了我一下。眼神中透著一種奇怪,裡面似乎是包涵著很多的不屑?
我得罪過這個人嗎?
秋季的夜晚總是伴隨著不大不少的秋風,和帶著濕潤氣流的東南風不同,秋天的西北風吹在人臉上是那樣的乾澀。在這個風乾物燥的時節里,本就是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發生火災的時候。卻有人正趁著這月黑風高為非作歹的大好時候舉著火把四處放火。
烏巢袁軍屯糧的地方,數千曹兵正放開手腳撒著歡在堆積如山的糧草堆里東點一下、西燒一下。風雖不大,但也足夠將火勢吹大,何況不但有人在玩著命地放火,還有人在追殺前來救火的人。
隨手砍翻了一個被大火燒蒙的袁兵,典韋騎在赤兔馬上看著手下的兵丁玩的這麼高興。
自己卻要為這幫兔崽子們把風心中大為不快。突然他看到了一堆堆的陶土罈子立刻高興了起來。
催馬來到陶土壇前探身抓起一個來然後拍開泥封,提到鼻子前嗅可一下後典韋連說:「好酒!好酒!」說罷就著酒罈就想往嘴裡灌。「將軍!」跟在左右的親兵忙提醒道:「會被主公罵的!」
典韋聽了親兵的話吧嗒了吧嗒嘴,用力往肚子裡咽了口唾沫後嘆息道:「怪可惜了的!」說著將酒罈砸了出去,飛出去的酒罈落在罈子堆上面砸爛了七八個罈子,濃郁的酒香立時飄蕩起來,讒的典韋哇哇大叫道:「給老子燒了!」
望著滔天的火焰曹操忍不住喜形於色,看來許攸說的不錯,這裡囤積著審配從鄴城運來的所有的糧草,這把火一燒,袁紹的百萬大軍就等著喝西北風吧!
在營寨外面與見到火光從附近趕來救援的袁軍張遼和許褚來報:「主公!外面的袁軍已被我等殺退。」
曹操喜道:「甚好!」
于禁領著親兵抬著一員袁軍將領來到曹操馬前說道:「主公!寨內的袁軍已為我等殺散,且擒獲了主將淳于瓊,請主公發落。」
淳于瓊與曹操那是老相識了,在何進手下時同為西園八校尉,所以曹操對他還是格外的客氣。聽說老友被手下俘獲,曹操跳下馬來到淳于瓊進前說道:「仲簡!別來無恙乎?」
淳于瓊心裡正惱怒著呢,喝了幾罈子剛從後方送來的美酒正睡的舒服著呢,卻被人在大帳里直接給捆了起來。本來酒勁就還沒過去的淳于瓊。被外面的小風一吹更加是頭暈腦漲,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斜著眼一看,樂了!這個人他認識!
淳于瓊大大咧咧地地說道:「這……這不……不是是曹吉利嗎?怪……怪了!你小子……怎麼長鬍子了?不……是……說太監不長鬍子的……嗎?哦……我忘記了!你爺爺是太監……你不是太監……呵呵!」
曹操心中大怒!在洛陽之時淳于瓊就曾多次譏諷曹家出身低賤,沒想到今日成了階下囚了還如此狂妄!尤其是當著怎麼多手下的面,被人揭可老底,如何能讓曹忍的下這口氣。當即就要下令命將淳于瓊的人頭砍去,但轉念一想後曹操冷然一笑道:「你我為故交,同朝多年,此次為某所擒。但念及舊情就饒了爾的性命!」說完後吩咐人割去淳于瓊以及所俘獲一眾袁軍士卒的耳鼻手指。
袁兵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伴著劈啪做響的洶洶烈火在烏巢上空迴蕩。
做完這些事情後,典韋帶著放火地人也回來了。曹操見該燒的已經都點燒了。就要傳令回軍。
張遼進言道:「主公!我們是否該繞道而行。」
曹操明白張遼的意思,袁紹見烏巢起火,想是會派重兵前來救援,而這次出來偷襲只帶了這麼點人馬,而且一路急行軍來到烏巢又與袁軍連番交戰,士卒已經開始疲憊了。如果在歸途之上碰上大量的袁軍就危險了。
曹操讚許地看了看張遼說道:「無妨!奉孝已有所布置。袁紹現在應該在傾盡全力攻打我軍在官渡的大營,即便派人來救烏巢,人馬也不會太多。我們從原路返回即可。」
什麼布置?原來我雖然知道袁紹不會大隊人馬前往烏巢救援,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在各給負責第一道防線守衛任務的將領下了,見到火起就讓在官渡大營外防備袁紹襲營的部分士兵一起高唱《對面的袁紹看過來》的命令。
張頜在前軍緊急的調集著人馬,在他的建議被袁紹否決後,張頜雖然心不有甘,但也無可奈何。本來袁紹軍中議事就很少讓武將參言,若非是田豐、沮授被監禁,許攸失蹤,審配回了鄴城,陳琳、荀勘、逢紀在青、幽、並三州鎮守,目前袁紹身邊像樣的謀士只剩下一個郭圖的話,類似這樣的軍議根本就論不到武將出身張頜開口發表見解。
作為威鎮一方的將領。張頜對這次曹軍偷襲烏巢有自己的見解,在張頜看來,曹軍的這次行動說明曹軍已經到了山窮水盡,只能孤注一擲的地步了,只要能挺過這段時間,曹軍必敗。烏巢所囤積的那麼糧草。不是一時半會就可以燒的完的。只要能派出大軍兵發烏巢,一定可以搶救出不少的糧草出來。這些糧草即便不多,也應當足夠堅持到後方再發來糧草。而且去救烏巢除了這些好處外,還很有可能碰上曹操,若是能以重兵擊之,活捉曹操並非妄想。
張頜在這裡暗生悶氣,高覽也不好過。
高覽知道這次襲擊曹營的重要性,既然主公鐵了心不救烏巢而是要取官渡曹軍的大營,那麼作為執行這個計劃的將領,高覽還是很想打贏這一仗的。但他也深知曹軍不可小視,而且他也贊同張頜的意見,曹軍必然有所防範。但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那麼就要想辦法完成主公的命令為好。只要能攻克曹營,消滅曹操指日可待。
吩咐了幾員副將抓緊時間集合兵馬,高覽自己來到了前面想找張頜商量一下。
來到前軍後高覽很快地就見到了張頜,張頜見高覽來了就問道:「高兄前來,是為何事?」
高覽道:「此番你我奉命攻打曹營,可有良策?」
張頜用手拍了拍跨下地戰馬說道:「敵情不明,倉促用兵何來良策,盡力而為吧!」
高覽說道:「敵情雖然不明,但曹軍定然不會不用霹靂車,汝可有破解之策?」
張頜道:「霹靂車威力雖強,但終究沒有弓弩精確,只要我軍能迅速與曹軍行成混戰局面。霹靂車當無大礙,我準備以十萬人馬強攻曹軍,高兄以為如何?」
張頜的這個辦法和高覽心中所想差不多,所以高覽連連點頭並說道:「甚好,不過如此一來傷亡會很慘重。以我所想,曹軍當會有伏兵於兩側埋伏,還請賢弟在到達曹營之時切末獨自攻擊,一定要等我帶人馬上來後再行強攻之事。」
張頜虎軀一震說道:「好!等高兄的人馬上來後,請高兄分兵兩路從左右攻擊,我當率隊直攻曹操中軍。若有伏兵,高兄可分而殲之。若無伏兵你我一同夾擊曹營,此戰或許還有一搏。
二人定計後,前軍的隊伍也整理完畢,張頜帶領十萬袁軍向官渡緩緩而行,而且每行出五里就讓士卒休息一會。高覽則回歸本隊,催促手下儘快集合隊伍。這次出動的三十萬兵馬可以說是袁紹的看家部隊。都是久經戰陣的老兵了,所以雖然深更半夜被叫了起來,但很快的就能按照軍令集合完畢。高覽檢查了一下,該帶的東西都帶齊了,便下令出征。
袁紹在下令讓張頜、高覽前去襲去曹營後便在中軍大帳之中等候前方的消息,在他身邊聽用的也就是郭圖等人了。不時有探馬將前方的情況報於郭圖,郭圖整理後再稟告於袁紹。
郭圖正皺著眉頭聽著探馬的報告,張頜帶著人馬已經出營了,可出營是出營了,但這行軍的速度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似乎也太過於緩慢了。難道這個張頜他不知道什麼是兵貴神速嗎?還是他有意在拖延時間。
這時候奉令到各營視察軍務的辛評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看了四周後對郭圖小聲嘀咕道:「適才我在前軍看到高覽與張頜在一起。」
郭圖一聽當時這火就上來了,難怪行軍如此緩慢。這兩個武夫定是因為剛才在主公面前獻計未果,對自己懷恨在心,張頜行軍磨磨蹭蹭一定是不想和曹軍交手。好讓自己所策劃的此次攻擊曹營之事失敗。好你個高覽!好你個張頜!郭圖問道:「可曾聽到他們談些什麼?」
辛評搖頭道:「離得太遠,不知道他們在議什麼。」
正為烏巢被襲,糧草盡失煩躁不安的袁紹在帳中聽到郭圖在和人講話就問道:「可是有軍情來報?」
郭圖忙進到帳內說道:「是有軍情,探馬來報,張頜帶隊出營後半個時辰走了十里。」
用力地拍了下桌子,袁紹怒道:「半個時辰才行十里。張頜是懼戰了嗎?」
郭圖說道:「非是懼戰。適才張頜曾進言想去解救烏巢,主公未允。定是心有不滿,所以才故意拖延。」
袁紹憤然說道:「張頜安敢如此?」
郭圖道:「主公!若是被曹軍知曉我軍前去襲營必然有所防備,此戰就難以取勝了。到時,張頜定會說是主公決斷有誤,才有此兵敗。」
袁紹氣的抬腿將面前的几案跺翻在地喊道:「來人!傳我軍令,限張頜半個時辰之內與曹軍交戰,且許勝不許敗,否則就提頭來見!」
傳令官持令牌而去,郭圖看著傳令官飛奔而去的身影是陰陰一笑。
帶隊緩緩而行的張頜接到袁紹的命令後是牙關緊咬,但他還是接過軍令並讓傳令官回復袁紹一定在半個時辰之內開始攻擊曹營。在下令全軍加速前進的同時,張頜派得力心腹回去告訴高覽現在情況,並請高覽抓緊時間,爭取儘快的趕上來。
曹軍派出來在袁紹大營附近探察敵情的遊騎兵早就遠遠的盯上了張頜的隊伍,張頜也知道這些遊騎兵的存在,但也沒有好的辦法,這些比泥鰍還滑溜的探子,每人都配了兩匹上好的戰馬,稍有風吹草動就狂奔而去,比兔子跑的都快,想要抓住他們是太難了。
遊騎兵們在開始的時候看到黑壓壓的袁軍從大營里出來後,行軍的速度並不快,而且似乎走上一段後還停一停。按照他們現在的行進速度,想要到達官渡至少還要一個多時辰,所以也沒太在意,只是遠遠的觀察著袁軍地動向。而現在張頜突然加快行進速度,把這些個遊騎兵嚇了一跳,也不知道袁軍在搞什麼鬼,忙派了兩個人回大營報告,其他的人則四散而去在張頜大軍的附近進行搜索,看看有沒有其他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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