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一愣,壓低聲音:「還沒起呢?」
舅媽眉飛色舞的:「沒起。倆人感情好得很。……之前鬧不開心,估計都是沒見著面,想得慌。」
舅舅這才放心,又說:「翟淼那丫頭最近不知道在幹什麼,也不回家了。」
「要期末考了,臨時抱佛腳呢。不回來也好,不打擾他倆。」舅媽說到這兒,又小聲道,「我在想啊,他倆啥時候把證領了。」
「才在一起多久,哪兒能那麼快?」
「那是我心急,還想著抱孫子呢。」舅媽笑起來,又看圖紙,「嘖嘖,這柜子是真好看。」
舅舅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這還用說,我做的木工,比那些什麼家私里賣的都好。」
「那是當然,翟家的木匠手藝,都傳了多少年了。」舅媽得意地誇讚著自己老公,又道,「沁沁肯定會喜歡。嘖,咱們焰焰可真是……把所有都投進去了啊。」
正說著,窗外傳來許沁的驚呼:「下雪了?!」
兩口子立即湊到窗前往外看,許沁一臉歡喜站在走廊上望天,宋焰站在她身後,給她把頭髮從領口裡撥弄出來。
兩口子對了下眼神,很滿意:喏,倆孩子起床了,還心情不錯呢。
許沁跨過門檻,走出房間,就見四合院裡鋪滿了白茫茫的一層雪。台階上,走廊上,欄杆上,樹上藤上全是銀裝,屋頂上也是一片潔白。
抬頭望,天空晴朗,四四方方一塊湛藍。
空氣冷得透徹,她吸一口氣,涼沁沁地灌到肺里,仿佛帶著雪花的清香。
雪色映在許沁眼裡,透亮透亮的。
她蹲下來,抓了一把台階上的雪,回頭對宋焰說:「果然這裡更美。」
「今天雪還不算大,」宋焰說,「再過兩三個星期,會下更厚。」
許沁眼珠一轉,把手裡的雪擰成一小團,站了起身,他還在說話:
「到時候,堆個雪人給你玩兒。」
話音未落,許沁突然轉身,而宋焰提前一秒就迅速掐住了她的手腕。她猛地愣住,他勾唇一笑:「你蹲地上,我看你後腦勺就知道你打什麼鬼主意。」
說話間,另一手摳過她手心裡的雪團,往她脖子裡塞。
許沁被刺激得亂蹦亂跳,手裡的雪糰子被他摳走一半還剩一半,也不管了,一手抓住他的褲腰,另一手就往他褲子裡頭鑽。
「我操!」
宋焰渾身激靈了個爽,立刻衝進衛生間裡抖褲子。許沁跟著跑到門口看戰果,瞧見他那狼狽樣,咯咯大笑。
宋焰咬牙切齒地鬆開皮帶,抖落褲子裡的雪了,見許沁在門口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上去一把將她扯進來,鎖上門。
許沁驚呼一聲,人已被他提起來丟在洗臉台上。
「你丫要死是吧?是不是要死?嗯?」他嘩啦扯開她的衣褲,跟撕開一個洋娃娃似的。
許沁護著褲子,攔他的手,可力量懸殊,她毫無對抗能力,偏偏人還不服氣,一挑下巴:「就是要死哦,怎麼著吧?」
「喲呵。」他眉毛一挑,點點頭,「有種。今兒可別求我啊。」
她臉上又笑又急,胡亂掙扎,要溜下台子,他勾住她腰把她摟回去,一巴掌拍她屁股上:「往哪兒跑啊?」
「啪」的一聲屁股開花。
她頓時急得臉紅,低聲嚷:「你小聲點兒!外頭有人吶!」
「羞了?」他好笑,戳戳她臉頰,「剛不是挺橫嗎?嗯?」
她本就比不過他力氣,橫豎是掙不脫了。他一會兒挑挑她下巴,她打開他的手,他又勾勾她的腰,她又打開,他再撥撥她的腿。如此上下前後地逗,她顧此失彼,抓來擋去。他跟逗貓兒似的鬧她。
她跑又跑不開,打也打不過,也不知他究竟是逗她玩兒還是要來真的。她打他的手打得噼啪響,也不知外頭人聽見怎麼想呢。她也有些急,輕輕踢他一腳,終於扭一扭身子求饒:「別弄啦,再弄舅舅舅媽要對這洗手間有心理陰影了。」
宋焰一愣,把她摟到懷裡,緊緊摟著,大聲笑了起來。
許沁被他裹在懷中,身子隨著他的笑聲震顫著,她也忍不住,嘴角的笑容愈放愈大。
似乎是毫無理由的,好像什麼也沒有,可就是那麼開心呢。
到了下午,屋頂上和樹梢上的雪開始化了一些。雪水滴答,落到地面。
宋焰在舅舅的書房裡待了一會兒,選了幾款木地板的材質。待走回房,推開門一瞧,沒見著許沁。
他聽見長廊那頭有水聲,過去一看,許沁蹲在露天的水龍頭邊洗抹布。
宋焰立即大步衝過去,把她拎起來,一手奪過了抹布,問:「你幹什麼?」
許沁被他弄得愣了愣:「閒著沒事,想擦一下桌子。」
「這水多冷啊。」宋焰皺著眉,握一下她冰涼的手,「回去。」
她被他轟回屋。
他換了桶溫水,拿抹布擦桌子,她要去幫忙。
他攔住,說:「你去洗衣服吧。」
「哦。」許沁把籃子裡的換洗衣物丟進洗衣機里,倒上洗衣液,摁下摁鈕,工作完成。毫無技術含量。
而他擦完桌子,又拿拖把拖地。
許沁抱著自己坐在沙發上,轉頭看見床上的被子不知什麼時候疊好了,整整齊齊的摞成豆腐塊,衣服鞋子也都收拾好了。
她歪頭看著他在拖地,看了一會兒,輕聲說:「宋焰。」
「嗯?」
「你也太寵我了。」她微笑說。
他不禁笑了一下,隨口問:「那你開心嗎?」
她抿著嘴巴不做聲,笑容卻在放大。
宋焰說:「以前在軍隊裡要干各種活兒,習慣了。」
「哦。」她點點頭,腳丫子也在翹啊翹的。
他又道:「你從小就不幹這些。如果和我在一起,你還得做這些,那和我在一起圖什麼?」
許沁驀地心口一戳,突然就想起了小時候。
那時她蹲在院子裡刨木頭花兒。
他說:
「老子保證,這輩子就往死裡頭疼你。」
原來,他說的是真的。
那時候,他就說的是真的。
……
到了下午,許沁跟著舅舅在院子裡學木工,宋焰陪著她玩了一會兒,就回房看書去了。
半路,天空開始飄雪,木工課結束。
許沁計算著下午還有很長時間,想回西邊去看爸媽。
宋焰要陪她一起去。
許沁一開始不同意,她知道付聞櫻絕不會允許宋焰進門。
但宋焰本就沒打算去激化矛盾,也沒想見付聞櫻。
他在外邊等著。
他只是想送她去,接她回來。不願她獨自坐車來回而已。
去的路上,許沁靠在宋焰懷裡,望著窗外的飛雪,心裡很安寧,也很清楚:他知道她不論回家或是離家,路上必會有些低落。他不捨得,所以想陪著。
或許是有他在身邊,路也不那麼漫長了,仿佛比平時快。
到了大院門口,宋焰沒有進去,說去對面的博物館裡轉轉,等她忙完了給電話。
兩人就此短暫分別。
許沁走進院子時,莫名些許心酸不忍,像是自己把他拋棄了似的。走幾步了回頭看一眼,見宋焰正走向對面的博物館,這才稍稍放了心。
大院裡也覆著雪,但道路被打掃過了,濕漉漉的。
到了家,進了屋,問傭人,說是孟懷瑾和付聞櫻都在家,在二樓書房。
許沁不緊不慢地換了鞋,再如何平靜,心裡還是有些發怵的。也不知為何,進了這房子,人就仿佛壓矮了兩三分。
走廊裡頭特別安靜,拖鞋踩在地毯上,腳步聲被吸收。
她微微呼吸著,走到書房門口。
門開著,幸好。
孟懷瑾和付聞櫻在裡頭看書,桌上擺著茶點。
她敲了敲門,小聲:「爸,媽……」
兩人看過來,付聞櫻表情頓時轉冷,低頭繼續看書,並不搭理;孟懷瑾看了許沁一會兒,蹙著眉深深地嘆了口氣,搖一搖頭,很痛心的樣子,卻也沒有說話。
許沁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立在門口不知所措,竟就在那裡站了足足五分鐘。
房子裡依然無聲無息。他們不理她,不看她。
許沁一直看著他們,臉色漸白。
走廊盡頭,孟宴臣從樓上下來,無意間回頭,就看到許沁弓著肩膀低著頭站在書房門口。
孟宴臣靜默地看了她幾秒,下樓了。
可才下兩三個台階,人又停住。他閉了閉眼,抿緊嘴唇,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了,轉身走向許沁。
第53章
孟宴臣走去許沁身邊,問:「你在這兒幹什麼?」
許沁猛地抬頭,臉上不知是驚訝還是解脫。
孟宴臣並沒有多餘的表情,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才。」
「我叫了肖亦驍打籃球,走吧。」
許沁看一看書房內的父母。
孟宴臣:「走啊,他還挺想見你的。」
許沁:「……哦。」
書房內,付聞櫻淡淡開口:「宴臣,過會兒要吃晚飯了。」
「玩一會兒就回來。」孟宴臣剛要轉身,又停下,說,「晚上我有幾個朋友會來。」又看許沁,「走吧。」
許沁再度看向書房內:「媽,我先出去玩了。」
爸爸媽媽都不看她,也不搭理。
畢竟孟宴臣在場,她有些尷尬地抿了抿嘴巴。
孟宴臣臉色變了變,一言不發扯了她手腕,把她拖進走廊。
到了樓梯間,許沁把他的手掙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