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烹油

2024-08-16 16:53:20 作者: 一團小熊貓
  「陛下應該聽一聽他說的話,聽一聽自己當年做的事!」皇帝震怒之時,自簾幕之後,皇后緩緩而來,她一身素衣,頭上不過是一些普通銀飾,卻更襯托她那張臉清麗典雅。

  依稀之間,皇帝仿佛看到了多年之前,剛剛嫁給他,為他生育了太子的皇后。

  皇帝恍惚的看著眼前的髮妻,這才明白。

  原來,他自以為掌控一切,實則前朝後宮,都成了梁家人的東西了!

  「梁今殊!你要謀逆?你們梁家要造反不成?」

  「陛下莫要錯怪梁家。」梁今殊緩緩起身,盈盈再叩首,卻行的是皇孫之禮,他的面容身姿,煥然都與當年那位錚錚鐵骨的太子重合。

  「我們楚家之人才有這般骨肉相殘的傳統,梁家世代忠烈,如今已經沒有真正的後人,這些污名,倒也不必再背了。您或許還不知道臣的真實姓名,對嗎?那臣再向您自我介紹一番。」他眉梢帶著極重的諷意。

  「臣,楚景桁,叩見皇爺爺。」

  此言一出,皇帝震驚的癱坐在龍椅之上,一夕之間,他仿佛老了很多歲。他的聲音都在顫抖,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努力找出他說謊的痕跡,可惜……沒有。

  原來,比起梁家人,他更像的是先太子,比起老鎮南侯,他更像的是皇后,這些年他就在自己身側,一直看著他,看著他這個殺了他全家的皇爺爺,該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你……」皇帝面色複雜的看著眼前的孩子,他恍惚之間才意識到,年齡,性子,眼前的他確實更像那個他自五歲之後就再未見過的皇孫。

  當年太子本就聰慧過人,天資已經在他之上,而皇孫更是比太子更加出色,他忌憚,更是嫉妒。

  皇位的權力與意義讓他留戀不已,可他的太子,他的太孫都已經這般優秀了,他要怎麼才能安心,怎麼才能坐的穩這個皇位呢?

  所以,面對那些牽強附會的參奏,他動搖了吧。

  他最初不過是想給太子一點教訓的,不過只是圈禁了太子,警告他管好自己身邊之人,可為何事情會發展成後來的那個樣子呢?

  當年的那個孩子,為什麼變成了梁今殊?

  可太子自己惹了那麼多人,才得了那種下場,這孩子為何要向他這個皇爺爺復仇?

  可楚景桁似乎看出了皇帝的疑惑,幫他回答了出來。

  「您或許在想,我父親當年也算無能,在朝中樹敵頗多,這才有了當日的大禍,對嗎?」

  他冷笑著,戳穿了帝王一直以來,都不願直面的假象。

  「你難道不看看您剩下的皇子,大理寺給您奏報的還不夠嗎?養私兵的養私兵,賣國的賣國,謀害您性命的,也沒有留手,您的皇子有幾個人是乾淨的?」

  皇帝大怒。

  「那是他們都膽大妄為,罪不容誅!」

  梁今殊緩緩搖頭:「那是因為,當年先太子之死讓他們嘗到了甜頭,養大了野心。」

  「他們看到了皇帝在高高的龍椅之上,看似威嚴看似無所不能,卻依舊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中,他們明明才是真正謀逆之人,但是只因為太子更顯眼更矚目,您的眼中就只有這一個眼中釘。」

  「亂黨滲入朝堂,哪位皇子都或多或少的參與資敵謀反,可唯有我父,他想以一己之力糾察出潛伏在朝堂背後的亂黨,就被群起而攻之,死於您的猜忌之下。」

  梁今殊的一番話語,讓帝王心神俱顫,他一直不想承認的猜測還有看到大理寺糾查出的那些東西之後一直不敢深思的陰謀,就這般赤裸裸的被揭露出來。

  皇帝顫抖著手指向梁今殊,或者,他也該稱呼那個他一直不敢正視的名字。

  「好…好,朕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朕也不管你究竟是誰,朕便問你。你如今架空了朕,是要做什麼?要以所謂的皇孫身份奪下朕的江山嗎?你父生前不敢做的事情,你如今要自己做一遍,對嗎?」

  嗤!

  梁今殊不屑一顧的笑了。

  「臣只會做一輩子的梁今殊,不會再變回楚景桁了。您當年親自下令誅殺的亂臣賊子,也不會在地獄之中爬出來,承認自己身上流著殺父仇人的血脈。」

  他譏諷的看著皇帝那驚恐的面容。

  人人都說天子之位是天下至尊,可楚景桁坐上之後,只覺孤寂。若是沒有當年那場禍患,沒有那些漫天的鮮血,他或許會想好好的做一個君王,繼承先祖遺志,治理好這天下。


  可如今,他只覺那皇位之上全是猩紅的血水,散發著腐爛腥臭,沾染著他全家人的鮮血。

  他不屑於坐上去,也不可能再坐上去了。

  楚景桁緩緩抬頭,看向皇帝。

  「臣這番作為,不過是不想陛下再拖臣的後腿。臣要完成父親生前未能完成之事,就要保證陛下不會像當年對我父親一般,用無端的猜忌和齷齪的思想,來在背後對真正心繫江山之人痛下殺手。」

  當年,他父親已經擬好了自請廢太子的摺子,他查到了亂黨端倪,願意把清除朝廷蛀蟲,糾察出這些吃裡扒外的貪官污吏們的罪責和怒火一併承擔。

  他一心只想為他的父皇守好江山,為他敬重的梁家所求的太平盛世做出貢獻,

  可還未及實行,就先被自己的生父在奸人的挑撥之下,逼迫的潰不成軍,最終拼死,也要護住他收集到的那些證據。

  如今,他重活一世,要完成當年想要完成的一切。

  就必須要控制住這位多疑的帝王。

  「你要做什麼?」皇帝驚疑不定的看著眼前讓他不安的人,顫抖的問道。

  「以餌,釣魚。」梁今殊冷漠的看著門庭之外,看著浩渺無垠的天空。他補充道,「陛下不能只聽臣一家之言,您也不妨看看,那些您信重的臣子,信任的皇子,究竟對您有幾分真心?」

  「看您病危的消息傳出去之後,究竟有多少位,會劍指您的寶座?」

  真正忠心之人,雖然被先太子以死護住了性命,但在先太子死後這些年,或貶謫,或被排擠,也大部分都淡出了權力中心。

  以謝閣老盤踞朝堂這些年的根深蒂固,不破不立,不逼他亮出爪牙,背後攀爬在黑暗中凝視一切的惡鬼,又如何能夠現出原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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