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覆:【他不是我兒子!】
夜深。
以前阮檸總聽爸爸說,他很喜歡京港市。
因為住在這裡,你就像真的與世界接軌了,你不會覺得自己只是一粒渺小的塵埃,從出生那一刻起,就被註定活在軌道之外,庸庸碌碌一生。
爸爸小時候家裡很窮,大山溝溝里,那個年代,連吃上一口飽飯都難。
後來有錢了。
爸爸也習慣將冰箱塞的滿滿的。
他會抱著一個小小的自己,指著滿滿當當,連一點縫隙都沒有的冰箱,笑著說,「檸檸,看,這就是爸爸的安心啊,住在京港,有一個被填滿的冰箱,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爸爸心滿意足了!」
可是,爸爸,如今的檸檸也住在京港,也有一個被填滿的冰箱。
但為什麼?為什麼就總覺得那麼空虛,那麼冷。
那麼無所依從呢?
阮檸坐在所有門都打開的冰箱前。
冷氣襲面而來。
許是醫院提供的單身宿舍,線路承載有限。
被打開所有門的冰箱運轉功率過大,老舊的宿舍樓,電壓保護器失效。
插電的位置,開始冒出燒焦的白煙。
阮檸放空大腦,完全沒有察覺。
直至。
咚咚咚——
貼滿小GG的防盜門被惡狠狠砸響。
外面的人,好像還踹了好幾腳。
阮檸蹙眉,漸漸回神。
門開了。
厲城淵一身戾氣的推開堵在門口的阮檸。
他大跨步的去了廚房,拉了閘,阻止冰箱因為功率過大而燃燒起火。
啪啪啪!
冰箱門被一個又一個摔上,男人力氣太大了,不大的冰箱,震得搖搖欲墜。
阮檸斜靠著防盜門,沒關上。
她淡笑,「來找我,是想好了?肯把別墅賣給我?」
「阮檸,不要衝著我笑!我看著想吐!」
厲城淵火冒三丈。
阮檸滿不在乎的聳聳肩,「把別墅賣給我,咱倆老死不相往來!」
「就像過去那五年一樣,人間蒸發?」
這個男人,今天看起來很怪。
他在生什麼氣?
她家差點著火,他不是很討厭她,很噁心她,很憎惡她嘛。
那她要是意外被燒死,他不該很逞心如意?
厲城淵像是看出她在疑惑什麼。
他自己也愣怔了一瞬後,清了清嗓子,寡淡道:「盛源接了你們醫院的藥企談判案,與市政醫保合作,月亮從今天開始加入專案組,就住在你樓上。」
哈!她就說嘛!
阮檸扯了扯嘴角,「把別墅賣給我,我馬上搬走,保證不『騷擾』你的妻子!」
「騷擾」兩個字,被特意加重音量。
反諷嘛,她也會!
厲城淵看起來有些煩躁。
他伸手從褲袋裡掏出煙盒,磕出一支,正想點上。
阮檸咳嗽了兩聲。
大抵是剛剛回國沒一個月,竟然在家鄉水土不服,感冒了。
她垂眸,苦笑。
厲城淵夾著煙的手指僵了一下,最後沒抽,扔進垃圾桶。
阮檸睇她一眼。
他側開目光,道:「月亮懷孕了,戒菸。」
「哦。」
跟她解釋做什麼?懷孕的人又不是她!
她只關心一件事,「厲總,別墅……」
「阮檸,跟我說話,除了別墅,就沒別的了?」
「嗯。」
阮檸不撒謊。
厲城淵攥拳,跟憋了口惡氣似的。
這男人,有病?
隔了一會兒。
他像是嘆了口氣,說,「你和月亮一起加入專案組,她才大學畢業,資歷淺,需要一個人給她做副手!你正合適,這件事若辦的漂亮,別墅的事,我可以考慮。」
「和市政醫保合作,你不參與?」
阮檸覺得詫異。
厲城淵的表情柔和了幾度,「月亮在盛源,若想儘快進入高管層,就需要有一個大的談判案由她親自負責。」
換句話來說。
這次與市政醫保合作,便是厲城淵違背他一慣不開後門的商業準則,特意為宴月亮搭建出來的一個飛昇平台。
而她,說好聽了,是宴月亮的副手,實則就是隨時隨地給宴月亮當背鍋俠,順便免費打工。
有好事,都是宴月亮的。
出事了,就要她阮檸頂上去,招一身黑。
厲城淵也不喜歡廢話。
他催她做決定,「交易,要不要做?」
「厲總,原來你愛一個人,真的會毫無原則啊!」阮檸朝門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同意,你可以走了!」
厲城淵眸色一動。
人沒動。
阮檸在想,若是哪一天,宴月亮的家人也成了他厲先生的宿世仇人,他會怎麼做?
也像對待她一樣,徹底粉碎嗎?
不。
他不會的。
阮檸相信,他始終都會為了她犧牲原則,隱忍一切。
愛嘛,本該如此!
翌日。
阮檸剛到醫院,就被院長叫了過去。
按照上級部門的規定,由於是和三級類別的海外藥企進行談判,但凡是進入專案組的人員,全部要在一天之內結交完手上的工作,之後由專人一對一送去酒店。
這是為了防止有貪污受賄的情況發生。
阮檸辦事效率很高。
不到中午,手頭上的病人案例就整理的差不多了。
院長由衷讚嘆,「檸檸啊,你在芬蘭的成績就是有目共睹的,這次與市政醫保合作的項目,你要是能順利輔助拿下,副院長的位置,必然是非你莫屬。」
升職副院長這件事,阮檸也是今天上班的時候,聽院長說了一嘴。
原本的副院長得了腦梗,事發突然,院辦那邊推出兩個臨時候選人。
一個是五十多歲,年資長,能力卻很一般的心內科主任。
另外一個就是阮檸。
院長看好阮檸。
可院內不記名高管層背調出來的結果,大家一致認為,阮醫生業務能力確實拔尖,只可惜年紀太小,不服眾。
「檸啊,你這次也算是天上掉餡餅,要不是厲總舉薦你進專案組,這年資問題,還真不好辦。」
院長親自送阮檸下樓。
路上,老頭一直絮絮叨叨,還帶了一點試探的意味,「丫頭,你別把我當做院長上級來看待,就當家裡很熟悉的爺爺,爺爺問問你,你和厲先生,很熟嗎?」
「不熟。」
阮檸習慣性的微笑,但身上的氣質,是那種冷冷的冰山美人,看著平易近人,很好相處。
只是真相處起來,你就會發現,這位阮醫生,除了醉心於醫學研究,平日裡的生活,幾乎單調乏味到,沒有一絲絲色彩和激情。
她從不愛與人搭話。
院長訕笑,「要是不熟的話,厲總怎麼會願意幫你拿下副院長的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