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回宮之後便輾轉反側,一晚上都沒有睡好。
之前他還一直覺得母妃哪怕是被父皇遷怒,這世間也是短暫的,畢竟他們已經那麼多年的感情了,早就不是普通的妃嬪和皇帝那麼簡單。
但是這一次的事情發展卻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建章帝這次看樣子是鐵了心不再理會林貴妃了。
這麼多天來,建章帝竟然都沒有去看過林貴妃一次!
這放在以前,幾乎是不可想像的。
可現在,事情就是這麼發生了,事實擺在眼前,哪怕是不想接受也要接受。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心裡有些煩躁的翻了個身。
而第二天一早,他才起身不久,就有宮人過來傳召,讓他去太后宮裡。
田太后對這些孫子們都不親近,不管是二皇子還是謝景昭,以前都不太跟田太后接觸的,這次卻忽然讓人來傳召他......他皺起眉頭,不由得回想自己近期做過的事,最終卻又有些頭痛的搖了搖頭。
按理來說他沒有什麼得罪田太后的地方。
想到這裡,他略微定了定心,收拾好了之後便徑直去田太后宮裡了。
田太后一直都有禮佛的習慣,這一次卻並沒有去小佛堂,而是在鳳座上看著他。
二皇子略一掃心裡就有了數,掀了袍子上前跪下行禮。
田太后點點頭讓他起身,溫和的問:「最近怎麼少見你往哀家這裡來?」
以前其實也沒來過多少次啊,二皇子心裡咯噔一聲,但是明面上卻還是沉著的應對:「皇祖母,孫兒最近總是做錯事,怕惹得父皇生氣,因此一直都在閉門思過.......」
閉門思過?田太后看著他微微的笑了笑,面上還是一片的慈愛:「雖然是這麼說,但是孩子大了,也該要成家立業了,成家立業,自然便懂事了。」
說著,田太后轉頭看了田姑姑一眼:「這孩子還不知道呢,你快去,把畫像給他瞧瞧。」
畫像?
二皇子皺了皺眉,心裡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心裡的煩躁更加遮不住,卻還是強咬著牙接過了畫像。
這些仕女畫都是一樣的,看著面目模糊,根本什麼也看不出來。
二皇子強忍著心裡的煩躁,笑著看向田太后:「皇祖母,這位是?」
田太后微微笑了:「你父皇給你選定的未來二皇子妃,怎麼樣,你喜歡不喜歡?」
選定!
二皇子敏銳的意識到這話里的選定兩個字,頓時覺得有些牙痛。
建章帝哪怕是再不喜歡林貴妃了,常言也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呢,怎麼會給自己選一個五品官員的女兒!
還是個太常寺的文臣,半點用處都沒有!
他拿著手裡的畫像,一時竟然說不出話。
田太后見他攥著畫軸的手都有些青筋突出來,心裡也知道他此時必定是十分憋屈和惱怒的,頓了頓,才問:「怎麼了?你是看不上嗎?」
看不上,他當然看不上!
二皇子心裡瘋狂叫囂,但是說出來的話卻還是和風細雨的:「怎麼會呢皇祖母?孫兒是不知道該怎麼說......這親事,孫兒也不懂,既然父皇已經定了,那就是如此了吧。」
倒是個沉得住氣的。
田太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說,只是笑笑:「既然如此,那哀家也就放心了,過兩天,哀家辦個花宴,到時候你也親眼瞧瞧未來的皇子妃才好。」
二皇子含笑答應了。
一直等到走出慈恩宮,也並未露出半點異樣來。
田太后放下茶盞淡淡的說:「真是個厲害的,比他娘都沉得住氣啊。」
田姑姑替她將茶盞端走,聞言便輕聲說:「娘娘,其實您大可不必......」
大可不必沖在前頭去促成這件事的。
本來這件事就差不多是這麼定了,大不了就是再拖一段時間,遲早都會定下來。
既然早晚都會成,那為什麼還要專門得罪林貴妃跟二皇子呢?
這兩人可都不是什麼善茬兒。
你不招惹他,他尚且還得主動要對付你呢。
何況現在田太后直接出面說了人選,按照林貴妃那母子的性子,一定是把這個帳給記在田太后身上了。
田姑姑是跟著田太后多年的心腹了,她說這樣的話,田太后不會動怒,只是笑了笑:「別擔心了,哀家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便不會得罪他們了嗎?」
從讓宋清秋扮作小公主上身一件事就能看出來,林貴妃母子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
她忍了他們很久了。
現在只是促成一件親事就是得罪了嗎?
田太后笑著看了田姑姑一眼,意味深長的說:「只有她們不能到大位,哀家和田家,才能夠平平安安啊,你明不明白?」
所以她最近才對衛皇后態度熱切了許多。
所以才會主動先把這件事給定下來。
因為田太后也要為以後考慮。
已經跟林家結下了不解之仇,那當然就不必再遮遮掩掩了。
田姑姑知道田太后自己已經做出了決定,而且都是深思熟慮過了的選擇,便不再多說。
而另一頭,林貴妃也得知了消息。
她聽見消息的時候都以為自己是聽錯了,等到確認沒有聽錯,頓時便直起了身子冷聲問:「你說什麼?」
林嬤嬤生怕她會有個好歹,急忙勸她冷靜:「您先不要這麼著急.....聖上也還沒有明發旨意。」
這重要嗎?!
不管有沒有明發旨意,這件事都已經定了!
否則的話,田太后不會直截了當的讓二皇子過去。
她就是在告訴二皇子,你的親事已經定下來了。
林貴妃一時覺得有些眩暈,險些一下子沒站穩摔倒。
好在林嬤嬤及時將她給攙住了,著急忙慌的勸說:「娘娘!您先要保重身體啊,二殿下還不是都指望著您了嗎?」
怎麼保重身體?
林貴妃劈手奪過名單,厲聲問:「定了哪一個?」
林嬤嬤戰戰兢兢的指著太常寺寺正的女兒彭凌薇的名字,小心的說:「就是這一位。」
林貴妃死死地捏住了那份名單,尖利的長指甲從那個名字上頭划過去,將那個名字給劃得一片斑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