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3章 毀滅道環
一片泛著嶙光的海洋。
呂仲四下一掃，想起來到此地過程。
他只記得，自己湊齊柴薪之後，燃起了熊熊烈焰，待火光吞噬全身，便來到了此處地方。
看起來並非什麼之地。
環顧打量一周後，呂仲得出如此結論。
漫步於其上，腳印帶起陣陣漣漪。
他一步步朝前方走去。在前方不遠處，有一道背著的黑髮身影，當其緩緩轉身過來，周圍一切開始變化。
海水洶湧，化作道道水流，縈繞於其身。
頭頂之上，明星與皓月爭輝，播灑出星星點點。
所有這一切，僅僅是此身影轉身所造成。
呂仲的神識開始暴增，並隨著二人掌心觸碰到一起，開始以前所未有的幅度瘋狂拔升著。
「轟隆隆」
一陣陣沉悶響聲不斷從虛空中傳來，呂仲心神一動，睜開雙眸朝四下望去。
只見得虛空震盪之下，一株不知從何來的小樹，正搖曳著銀灰光芒，逐漸伸展枝葉，以極快的速度成長著。初時不過是三五寸，眨眼間工夫過去之後，就已是百丈高。
然而，隨著小樹的生長，呂仲感覺自己的力量亦在衰弱。
他有一種感覺。
若此刻選擇順從影響，便會走回到黃金樹的路子，生長出一株獨屬於他的時空樹來。或許，還能因此擊敗所有對手，定鼎太蒙秩序，開創出一個前所未有的時代。
「可這並非我所需要的。」
呂仲果斷選擇了抗拒。
他初至仙界時候，目睹了仙庭秩序之下，萬靈生活何種環境中，心中自然對此痛恨。
心中生出此念，原本茁壯成長的小樹瞬間枯萎。
隨即漫天光華一閃，呂仲回到了閉關地。
哪怕經歷方才如此一幕，他的神色始終平靜，眼皮微微顫動之下，緩緩睜開了雙眸，身上同時在發生著蛻變。這次沒有任何阻礙的，便很是順利的進入到了第二層。
感受前後變化，呂仲對此狀態下的自己，很快了解起來。
可是了解得越多，心中越是疑惑。
「比之斬善屍的大羅，我居然略有不如？」
原本他預料，自己再次突破之後，就算無法獲得匹敵道主的力量，也至少能夠碾壓同境界修士。
怎料，竟翻了過來。
「是我選擇拒絕的緣故嗎？」
呂仲心中若有所思，卻並未因此後悔半分。
正想著，他忽然神色一動。
「有趣，是老朋友回來了。」
呂仲微微一笑，身形消失在原地。
再出現，已是在虛空之中，前方赫然正在浮現出一道人影，其樣貌無比熟悉，正是天衍道君。
看清來人，天衍道君神色頓時一變。
他注意到呂仲的氣息，非但已經突破至大羅，居然還到了第二層，距離自己不過一步之遙。
「果然，今日我來是對的。」
天衍道君目光一凝，揚手祭出一枚大印，其蕩漾著明黃色光暈，呼嘯飛出間更有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傳出。
而其後背之處，更有一圈模糊難辨的光環。
呂仲明白，天衍道君已是快要踏出最後一步，即將人與天合，徹底凝聚道環，成為道主級別存在。
「豈能如你所願？」
他喃喃一聲，空間道環應聲飛出。
此環出現，整片虛空中的氣息頓時一變，一股強大無比的壓迫力從四面八方湧來，如大浪般拍打向天衍道君。
天衍道君展開雙臂，前所未有的氣質出現在他身上，整個人已是察覺不到半點人氣，更像是淡漠無情的天道。隨即渾身上下開始溢出明黃光芒，亦如滔滔江水般湧向拍來的巨浪。
「嘩啦！」
無形的浪潮碰撞一起，發出陣陣水花聲響。
他目光落在呂仲身前半環之上，心中一下變得激盪起來。
自己九死一生，方才獲得了凝聚道環的機緣，面前之卻已然湊齊了因樓道主的道環。
哪怕其中內蘊玄機，有生死覆滅之危。
可道環就是道環！
緊接著，呂仲雙手一掐法訣，分作兩半的道環迅速轉動，很快加速成一銀光閃閃的光圈。
刺耳至極的噪音，就這般傳播開來。
無有多少花哨，他就這樣隨意一指點出。
當即天衍道君肩膀破碎。
「可惜了。」
呂仲默嘆一聲，他原本是打算擊中對方元神，奈何天衍道君反應迅速至極，於是不得不撤回兩枚暗淡的半環。
一擊不中，便再要來一次。
雙手掐成法訣，明暗光陰變幻下，道環以極快速度重泛光芒瞬，引得天衍道君不得不出手阻止。
塵沙堆聚集成高塔，山脈起伏鬆動，綿延數十萬里。所有這一切，又都匯聚拼接在一起，裹挾著土屬性的法則之力，組成了一顆震撼寰宇的明黃岩星。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沉悶響聲傳來，巨星轟然間墜下。
可剎那間，一道銀光恰如電射，直接貫穿巨大岩星，將這枚完全由土行法則之力構造體分作兩半。
呂仲眼神平靜，緩緩收回道兵羅浮。
與此同時，身前道環一顫。
悄無聲息間，天衍道君所在空間化作齏粉，內里一切盡都被湮滅，唯獨他支起一片明黃光幕，方才得以倖免。
正當他以為就此結束時，呂仲抬手又是一擊。
轟隆間，光幕寸寸破碎。
天衍道君嗚哇噴出一口鮮血，面上露出不敢置信神色，二人間的實力差距遠比他料想的要大。他目光定在兀自旋轉的璀璨銀環上，心中這便是造成一切的原因。
「拼了！」
天衍道君眼中黃光一閃，意識到自己已瀕臨絕路。
既是如此，何不最後一搏？
「一步踏出，不成功，便成仁！」他眸中閃過一抹癲狂之色，更回憶起昔年時候，為了一塊煉器材料，與人慘烈廝殺的場景。
心念閃過，體內連同寶印中的土行之力，驟然間暴動起來，如抽絲剝繭一般，一根根法則之四憑空消散，化作磅礴且純粹至極的力量，倏忽一閃沒入虛空之中。
終於，驚人的一幕出現。
一道巨大到無邊無際，幾乎要橫貫整片虛空的土黃漩渦，就這般被他召喚出來。難以言喻的本源力量匯聚，又統統灌注至天衍道君背後，那一光芒璀璨的虛幻環影上。
隨時間推移，環影愈發真實。
更有凝成跡象！
然而，一切為時已晚。
呂仲自不會坐視，天衍道君成功凝聚道環，給予他翻盤的機會，不顧空間道環中傳來的異動，幾乎傾盡了所有的力量在上頭，化作一口銀色斬仙巨劍。
嗡——！
驀然一橫掃，連帶天衍道君一起，偌大土黃漩渦一分為二。
正當呂仲以為，事情就將到此結束。
殊不料，一株土黃巨樹橫貫天地。
「不好！」
呂仲心中一驚，知曉自己雖斬滅了天衍道君，卻未能阻止他在最後一刻以身化道。
「哈哈哈！多謝道友一臂之力，若非你這一劍，我根本無法勘破迷惘。如今雖已成道，但元神卻要消亡，好在仍會有意志留存。等著，不久後我將再次歸來，賜給道友死亡！」
整個虛空之處，開始迴蕩起天衍道君癲狂的聲音。
漸漸的，又化作呢喃之聲。
「想必被低階修士聽到，他們將會因此而瘋掉吧？」呂仲忽然想到這點，視線則是移向遠方的巨樹。
此刻的他，在斬出方才決定性的一劍後，力量已然近乎枯竭，元神亦馬上要進入神倦狀態中，再難有餘力進行阻止。
「難道，要任由其成功？」
不！
呂仲目中閃過一絲決意，身前空間道環兀自旋轉起來。
相較於先前，此刻它已是分外難控制。
調集的道環力量越多，則因樓道主復甦的速度也就越快，是以如今已是能清晰感應到其中的意志。
磅礴如大海，他正在一點點歸來。
「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呂仲心底生出一想法，立刻決定付諸行動。
屈指一彈，空間道環應聲飛出。
它們互相纏繞，交織出一道螺旋炫光，剎那間跨越億萬里，轟擊到即將成型的土行本源之樹上。
「唉」
驀然間，一道嘆息聲傳出。
伴隨著銀光與巨樹碰撞，一道白光瞬間覆蓋了一切。
待呂仲再次睜眼，周圍已是徹底平靜。
沒了。
道環沒了。
土行本源之樹也沒了。
可他並非一無所獲。
自空間道環徹底消失後，呂仲背後再次勾勒出一道虛幻環影，比之天衍道君凝實數分，仿若隨時都能化虛為實。
舉手抬足之間，更能湧出強大力量。
「不破不立？因禍得福？」
呂仲對此哭笑不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可不管怎麼說，結局總歸是好的。
自己不但擊敗了對手，還順帶解決了一個隱患，同時以失去一枚道環為代價，換得了一個凝聚契機。
他有預感。
若自己突破至超脫之路第三層，那麼凝聚空間道環隨手可成。
「前提是能突破到那個境界。」
呂仲苦笑一聲，身形漸漸隱去。
方才一戰，可謂驚天動地。
他可不認為無人能夠察覺到，而事實也正如預料一般，藉助元始道環的推衍之力，得知已有不少存在向這邊投來目光。
當中有一些，甚至鎖定了呂仲。
重新回到光陰間隙，呂仲花費時間恢復力量後，卻沒有重新閉關，而是靜坐著思考起來。
只因需要「柴薪」。
沒有柴薪，突破也就無從談起。
先前能夠成功，是他吸納了所有化身，連帶著太陰、黃泉一道，方才能邁入第二境。
關於如何解決這點。
呂仲心中早已經有了答案。
不等他有所動作，忽然有一道金光從旁地里射來。
金光之中，赫然有著一道人影，內里遍布符文無數，散發出陣陣強大無比的法則波動，滿是殺意襲來。
呂仲表情不變，對此早已知曉。
當即一掌，絲絲縷縷的時光細絲交織輝映，組成一層光幕，橫亘在他與來犯之敵中間。
「果不其然，他人早已視我為柴薪。」
關於柴薪的本質，他將之視作「大道的本源。」
本源這東西，本就有定數。
你拿一點，我拿一點，他拿一點，無數本源就這般分散出去，如果有人想要突破成道，便需要重新匯聚本源。
是以成為他人目標，呂仲並不覺奇怪。
前方光華一閃，襲擊者行動被打斷，於金光中現身出來，卻是一位不知其名號的大羅金仙。其身著七彩羽衣，散發著濃郁厚重的五行氣息，顯然走的是五行之道。
估計如此急切殺上門來，是覺得他定在跟天衍道君一戰中，獲得了什麼寶貝。
「可惜，要讓你失望了。」
呂仲搖頭不止，卻並不準備放過對方。
仙界某處，有仙山懸浮於空。
其四周無數玄黃氣流環繞，將外界一切阻隔在外，內層卻有清氣飄蕩於其間，構築出一奇異仙家勝地來。
而這便是黃金道宮。
仙山之上有著一座金色大殿，流淌著純淨至極的黃金光芒，卻不給人以半點豪奢之感，反倒是顯得莊嚴無比。
此時此刻，殿門嚴絲合縫閉著。
然裡面卻有無數聲音響動，既好似呼喊，又像是在哀嚎，使得整座大殿不時震顫，稍息後一切又都恢復平靜。
可很快，又傳出動靜來。
如此周而往復，沒有停歇時候。
忽然，一切戛然而止，殿門微撐開一道縫隙，一道身著金衣的人影從裡面緩步走出。
正是黃金道主。
此刻的他，身上輪迴之力激盪不休，甚至隱隱壓過另一部分因果力量。
事實上，黃金道主也正是藉助輪迴法則，方才能從陷阱中逃脫，擺脫了跟其他道主一起被困的處境。
「世道已變成如此模樣了嗎？」
黃金道主抬起頭，卻發現天地間已無黃金樹，更沒有它所定下的秩序流轉。
一切又都回到了原始狀態。
「既是如此，那麼我也該改稱了。」
從今往後，世間再無黃金道宮，取而代之的是因果道宮。以前的「黃金」二字，對他而言更像是過往的屈辱。
是勝利者打在失敗者身上的標記。
「而我」
因果道主口中喃喃，目光移向仙庭。
「將入主仙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