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百日誓師大會
這一天，正是故里初中百日誓師的日子。
故里初中的百日誓師很有意思，一共分為三個流程。
第一個是開會，俗套的會議，先是學生代表發言，後是領導發言。
第二個流程是埋藏時光錦囊，校方給每個學生發一張便利貼，以及小小的玻璃瓶，讓每個學生寫上對於未來的寄語、心愿，甚至是一點點的想法，再埋藏在校園角落那一棵最大的紫荊樹下，等一個十年之約。
今年十五歲的我們，大約會等到25歲，也就是大學畢業兩三年後，再次重返校園，再一次審視自己，最初的自己。
當初的願望實現了嗎？
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嗎？
第三個流程是吃蛋糕，頗有一種學校給同學們慶祝成人禮的既視感，當然，十五六歲的孩子們並沒有成人禮，只是這麼一種感覺。
葡萄初生，青澀不已。
還未到成熟之時。
然而。
安亭很快發現一個bug，他看向班長宋瓷，問道：「不是說了寫未來寄語嗎？紙呢？」
此話一出。
全班同學不約而同用鄙夷的目光望著角落裡的安亭，嗯…安亭的位置是角落，為了不影響別的學生，特意如此安排。
他的同桌就是高飛。
還沒等宋瓷回答，高飛吐槽道：「安亭，你是不是沒睡醒？我們上周五就寫好，並且上交紙條。」
雖然今天才是百日誓師的日子，但上周五已經寫完並且上交了。
「啊…！？」
安亭人傻了，原本還想著寫一下改變世界之類的遠大志向，沒想到連這個機會都沒有，看來重生的時間節點卡得不怎麼好。
宋瓷覺得這事兒沒什麼，道：「紙條都已經裝進玻璃瓶，要改內容的話，可以再寫一次，也不是什麼難事，你要麼？我這裡還有多餘的玻璃瓶。」
安亭的心眼很大，擺擺手，道：「算了，不改了，沒意義！」
「行…」
話又說回來，我上輩子到底在時光錦囊里寫了什麼東西？
這是一個很微妙的情況，雖然是上周五寫的內容，但實際上已經與這一縷靈魂相隔14年。
今天與昨天相隔14年，他的走馬燈從29歲一直倒流到15歲的前幾天，卻沒有更久以前的記憶。
而且，他上輩子25歲那年沒有回學校挖錦囊，根本不記得自己到底寫了些什麼。
就在這時。
班主任老李出現在教室門口，他看向宋瓷，道：「宋瓷同學，等下你作為學生代表上台發言，演講稿準備好了嗎？」
「嗯…」
「需要老師幫你審審稿子嗎？」
「謝謝老師，不用了，我都準備好了。」
老李對於宋瓷這個學生很滿意，不僅將班級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還品學兼優。
今年快要四十歲的老李，頭一回遇上這麼讓人省心的學生，想著想著，老李像是一個笑面佛一樣，暖和和的。
然而。
下一秒，老李看向安亭，當場晴轉陰，不，晴轉雷暴，罵罵咧咧，道：「安亭，你等下也要上台！給我準備好！」
「額…我也是學生代表？」
安亭有些想不起來了，自己還有這種光輝往事！？
故里初中雖然是小鎮的公辦初中，有戶口就能免費上，但教育水平在本市算是中上等，能被選為學生代表，那是很光榮的一件事。
卻不料。
包唯唯直接一盆冷水潑過來，調侃道：「你也是學生代表，但是反面！」
「什麼意思？」
高飛以為安亭在裝蒜，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腰肢，道：「別裝了…半個月前，你和初三七班的衛鋒打了一架，學校特意讓你今天上台作檢討。」
「嗯…」
安亭搜索一下記憶，依稀找到這麼一件塵封往事。
衛鋒，故里初中初三七班的一個男生，如果說安亭是一個生性頑劣、肆意不羈的獨行俠的話，那衛鋒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校霸，他不是一個人，熱衷於拉幫結派，在小鎮的青少年圈子裡，作威作福。
百日誓師大會前夕，自己與衛鋒有過一戰，起因已經想不起來，一句少不更事或者年少輕狂，似乎可以解釋很多的事情。
至於上台作檢討這種事情。
那就去唄。
安亭上輩子中專學的是機械維修，幹了兩年技術，又跑去當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銷售人員，靠一張嘴吃飯。
滅霸打了響指，人沒了，嘴巴還在，甚至說一句：I am fine，真的fine！
……
上午九點。
百日誓師大會正式開始。
兩列隊伍，女生在前，男生在後。
照理而言，個子較高的安亭本應該在隊列的最後面，李老師卻讓他坐在第一，一方面是防止他在後面瞎搞，另一方面是方便他等下上台檢討。
說來湊巧。
還有一個人要上台發言，正是宋瓷，她就坐在安亭隔壁。
少女坐姿端正，身上散發著淡淡的芬芳，春風拂過，掀起的一縷縷秀髮在安亭面前掠過，讓他不時恍惚。
正當安亭漫不經心的時候，宋瓷突然低下頭，不知道在寫些什麼，應該是上台發言稿。
本以為是她的上台發言稿，可沒想到她寫完，突然將剛剛寫完的演講稿塞到安亭面前，較真道：「拿著！」
額…
這不是她的發言稿，而是安亭的檢討書。
望著草稿紙上面的娟秀字跡，安亭有些愕然。
「愣著幹嘛！？」
「我不用你幫忙，我自己可以。」
「蛤…你可以？你是指你曾經的著作——《我的包租公父親》、《我的野區生存日記》，以及…」說到這裡，宋瓷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蛋緋紅，閉嘴了。
以及…《我的校花女友》。
當然，《我的校花女友》並沒有指名道姓說宋瓷，只是籠統地描繪了一個很美好的女孩子。
雖然宋瓷認為是自己，但又覺得過於臭美，不敢承認。
尤其是在安亭面前承認。
聽著聽著，安亭露出尷尬的傻笑，想起不少往事，不，應該說是黑歷史。
李老師是班主任，也是語文老師，也許是偷懶，又也許是真心喜歡這種教學方式，他熱衷於讓學生之間交流學習，例如交換作文相互批改。
如果是兩個語文水平差的人交換作文的話，沒有任何學習價值，只能是交流病情。
因此，優劣互補。
身為全班最差學生的安亭，他能匹配到的自然是最好的學生——宋瓷。
宋瓷，已經看他的小作文三年，每一次都哭笑不得，對於他的作文水平有一個非常準確的認知，知道他寫不出檢討書，又懶得上網抄襲。
索性幫他寫了。
這一刻，感受到安亭肆意的目光，宋瓷臉蛋緋紅，侷促道：「別誤會了，只是親人之間的互助…准親人…」
嗯…只是親人。
「謝了！」安亭沒辦法做解釋，索性表現灑脫，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唇紅齒白。
少年總是不修邊幅，尤其是清晨與上午的秀髮，亂得跟鳥巢一樣；可這一刻，與之對視，宋瓷忽而走神。
哼！
壞學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