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藍發的公主直接開口問了他最深處的秘密。💝✌ ❻➈𝓼ђǗⓍ.𝓒𝕆м 🐜💎
雖然當初那位聖人未曾叮囑過葛生要對此隱瞞。
但是一個聖人傳道的過程,永遠不應該被第三個人聽到的。
而葉青則很平淡地要求要成為這第三個人。
那個永不對彼此說謊的誓言,這位女童便在此時和此刻,便要予以證實。
或者得到否決。
對此葛生只是笑了笑,然後認真說了三個字:「看一眼。」
這三個字之後,葛生認真給小九講了那個故事。
那場在湖邊的等待,那位用無鉤無餌的魚竿釣魚的老者。
那番充滿了玄機的問答。
那聲來自聖人的長笑。
以及劃開整座聖湖的平平淡淡的一指。
然後葛生回憶道:「那個時候我也跟著他劃下了那一記,最後也一指分來了千百丈的湖。」
「沒有所謂的口訣,更沒有心法,只是心無雜念的一划而下,便有天地給予你回應。」葛生說道:「這便是天道劍。」
「那麼現在。」葉青好奇說道:「你還劃得出嗎?」
「那夜我陪俠養了一夜之氣,所以有能力劃出三記天道劍。」葛生認真回答道
「第一劍劃在了那片湖水上,然後有千百丈冰在我面前平滑切開,目之所不能及的湖水在視野中倒流。」
「第二劍在永夜之城前,一指劃開了那座九寶蓮燈,滿城騰飛起了白色的螢火。」
「第三劍則被星曦擋下,那隻騰飛的金烏令人無法忘記。」
「這是我那一夜的三劍,直到現在我也沒有能力劃出相同的三劍。」葛生說道:「現在的我,感覺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劃出第二劍出來。」
「為什麼要對我說這麼多?」葉青聽完之後沉默,然後問。
「因為是我感覺應該說的東西。」葛生回答。
「你除了我想知道的東西,你還說了自己的弱點。」葉青嘆了口氣:「你沒必要說的。」
「可是終究會被人知道,我也未曾想過隱瞞。」葛生回答:「還有,既然無法隱瞞,那麼自然你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俠的道你最後得了幾成?」葉青問。
「如果有十成的話。」葛生認真思考著:「我想大概是一成半。」
「一成半便可以一劍劈開天境靈器。」葉青認真笑了笑:「那麼假如一眼便可以全部掌握,天下人也都去看那天道劍了,又有誰會費心修行,聖人手段,果然奪鬼神造化。」
「只是很驚訝,殊華帝竟然是俠的弟子,這麼算來你應該是?」她認真思考著這個問題:「她的師叔祖嗎?」
「如果她會承認的前提下。」葛生認真糾正著。
葉青終於發現這個神奇的輩分問題確實會讓很多人抓狂,所以終於決定無視這個輩分,然後藍發的公主輕輕垂下眼瞼,低聲呢喃道:「真心話大冒險的話,哥你過關了啊。」
這位帝國的女兒微有些黯然的開口問道:「吶,我的故事,哥你想要聽嗎?」
「我原本是蘭葉之皇的幼女,喚作葉青。乃是帝國冊封四公主,又因為排行最小,所以我在家中有小九的小名,九公主的來歷,也便在於此。」
「我原本的驕傲,想必哥你一定不會想像得到的,就像在那些傳說中說的那樣,那個九公主號稱天下最聰明的傢伙,任性頑劣,無法無天。」
「其實大概真的是這樣。」葉青笑了笑確認道。
「我們剛見面的時候,你所認識的那個我,大概,並不是真正的我。」她款款說道,話語中帶著孩童的稚嫩與公主的驕傲:「我在家中素來無法無天慣了,又是有著最受寵的九公主身份,哪怕是那些親王們見了我,也在明面上怠慢不得。」
「謎語公主的諢名就是那個時候傳出去的吧。」她回想著那個時候,輕輕笑了一下:「八歲那年,我用參政皇族的身份進了蘭葉帝國議會,那時的我,自然不會是為了什麼崇高的心思進去的,之所以想參與進去,只是因為。」
這個十歲的公主搖搖頭:「那時的我感覺這個東西很好玩的樣子。」
「所以我在裡面整整玩了一年,如果說可以用混世魔王來稱呼那個時候的我,我想沒有誰會拒絕。」
「但是我的一切行動都是合乎帝國憲法,他們也沒有資格和權力讓我離開那裡。」
她看著葛生:「所以說,能讓我離開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個無視帝王的聯席會議投票,我確實很沒民心,即使現在想起來也是,他們的彈劾提案被高票通過,所以我必須在那天日落之前離開,並且永遠不能出現在那裡。」
「雖然我現在也很小,也很可愛,但是那個時候的我顯然要更小更可愛一點,所以我提出了申請聯席答辯。」
「過程很複雜,但是結果很簡單。」葉青回憶著那個時候,一點都不欣喜:「我成了歷史上第七個通過帝國議會聯席答辯的人,而在此之前,他們最年輕的是四十八歲,那個時候我是八歲。」
「真了不起。」葛生讚嘆。
「是啊,真了不起。」葉青點頭說道:「那個時候我也這樣以為,天下間沒有比我更了不起的傢伙了。」
「我是那樣的驕傲,自認為是天下第一的天才。」葉青說:「我是這個大地上最尊貴的公主,我可以做到任何我想做的事情。」
「我真的這樣以為。」
「我也相信這些。」
「然後。」葉青說得風淡雲輕,風淡雲輕地就好像說自己早上吃了一點不乾淨的東西:「媽媽死了。」
「最初是很嚴重的病,嚴重到不知道究竟該用什麼方法來醫治。」
「會咳血,會幾乎吃不下任何東西,會一天一天消瘦下去,會無論吃藥還是使用魔法都沒有任何效果。」
「那時的我,還天真地以為,只要做到自己的最好就可以挽回一切。」葉青說這些的時候,那樣風淡雲輕:「我自己會用一個晚上親手熬好藥,自己嘗過之後餵給媽媽吃,會整整一個月不解下衣服陪在媽媽的床邊,累了便趴在她的身上歇一會,學著熬一些簡單的滋補的粥給媽媽喝,學著唱一些拿手的好聽的歌給媽媽聽。」
「那時的自己相信,只要自己足夠聽話,足夠懂事,足夠孝敬,足夠聰明,那麼,媽媽一定會好起來的。」
「所以我只會等媽媽睡著之後,才回去旁邊的屋子裡小聲哭上一場,然後用冰小心地敷好眼睛。因為假如讓媽媽發現在自己哭了就會顯得很笨對吧。」葉青輕輕詢問著葛生,但是並沒有期待葛生的回答。
「乖巧懂事的孩子,應該永遠笑著鼓勵媽媽說: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對吧?媽媽。」
「但是沒有用啊,沒有用沒有用沒有用沒有用啊。」葉青輕輕重複著,重複中帶著某種接近絕望的癲狂:「我做什麼什麼什麼什麼什麼什麼什麼都沒有用。」
「媽媽一天比一天瘦,咳血也一天比一天厲害。」
「喝不下藥,也吃不下任何的東西。」
「然後有一天。」葛生想要讓眼前已經有點接近崩潰的葉青停下來,卻被葉青搖頭制止。
「媽媽就在我的手心裡死掉了,我感受著她的手慢慢變涼。她再也說不出話,再也唱不出歌,睡著了就再也不會醒過來。」
「再也不會抱著我來到那扇紫檀雕花的門扉前,微笑著對你說:小九,我將這個世界送給你。」
「然後有人告訴我,媽媽將千葉流碧送給了我。」
「然後有人告訴我,媽媽不會被葬入懷玉谷,而是會被簡單的冰棺裝殮沉入聖湖之中。「
「然後有人告訴我,爹爹正在挑選新的媽媽。「
「我去找哥哥姐姐他們,他們卻都冷著臉,不哭也不笑。「
「我去找爹爹,當面去罵他,他卻說,青兒你還小,長大了就會明白了。「
「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做,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些什麼,我曾經以為我是這個帝國的九公主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是我做不到的事情,那是我才明白我其實只是一個什麼什麼都做不到的笨小孩。」
說這些的時候,葉青語調輕輕。
「然後在那個夜晚,我獨自留下了書信,獨自悄悄離開了那座龐大到無與倫比的宮殿,因為龐大到無與倫比,所以會有精巧而嚴密的宮中水道。」
「那個夜晚是三月十日,我九歲的生日的那天。」
「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做的我,沒有任何事情想要做的我,自己在那封書信里請求廢除我的公主爵位,然後來到了這片湖邊,這個最接近媽媽的地方,築起了這座冰廬。」
葉青看了看身後的湖水:「接下來的事情,你都已經知道了,哥。」
葛生搖搖頭,告訴自己說:還有不知道的東西,不知道在他與葉青相遇之前的那半年裡,這位曾經驚艷天下的公主如何獨自走過,乃至於失去了最基本的語言能力。
但是葛生也不想知道。
「倘若媽媽也這樣死了。」所以他輕輕地轉移了話題。「我也會這樣傷心吧。」
「小九,你真是堅強。」
「其實,當你真正遭受這些的時候,反而不會這樣想呢。」葉青搖搖頭,溫柔說道。
「俠的那幾個問題,我也不知道我為何要來到這裡,又要來做些什麼。」
「但既然來了,我想,要守護住我想守護的東西。」
「我不想再讓任何人奪走我所珍視的東西。」
「哥。」
葉青在星光下微笑,有清澈的淚水劃下。
「你願意,同我一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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