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嬰是見過頓弱的,彼時嬴政平定了百越,南巡御駕回返在沛縣落腳,順便視察民情搞公審大會,頓弱是隨駕重臣之一。【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所以,當從千里鏡中看到頓弱後,夏侯嬰立即命麾下停止了進攻!
托里提見此大喜,心知自己賭對了,率軍押著頓弱及其隨扈,便想要轉向而逃。
但,這純屬是想桃子吃呢!
夏侯嬰雖然不在進攻,可也僅僅只是不在進攻,莫說這些西域殘軍還羈押著大秦重臣,便是隊伍中多一個打著大秦烙印的奴隸,也甭想從他眼皮子底下離開。
門也沒有!
趁早絕了念頭!
留給這些西域殘軍的路只有一條,暨投降免死!
而托里提,當然是不願投降的,以頓弱為威脅,逼迫夏侯嬰放開包圍。
而夏侯嬰,當然不會放開包圍,反而撂下了狠話……士可殺不可辱,但凡頓弱與其隨扈,在托里提手下有所損傷,下一刻絕對是摧枯拉朽的進攻。
秦軍寧願得到頓弱等人的屍體,也不會讓代表大秦顏面的朝廷官員被羞辱。
於是,兩方陷入僵持。
都很強硬,也都投鼠忌器!
「托里提,你在猶豫甚麼?割下他一隻耳朵,綁在羽箭上給秦狗射過去,再不放開包圍,便割下另一……」
雷哲怕持久生變,急躁的為托里提出謀劃策,想要儘快打破僵局。
但,不等他話說完,便被托里提看白痴一樣的關愛智障眼神,看得說不下去了。
真當秦狗說話是狗吠嗎?
真當秦狗的強硬姿態是嚇唬人嗎?
這三千餘殘軍,全靠頓弱等人才能苟全呢,若真有所損傷,大家有一個算一個,能活半個都算是秦狗仁慈!
「你說怎麼辦……當面的秦狗小軍頭,恐是做不得主,才這般僵持,此時必然已派人回去請示,若秦狗那多謀的主將趕來,咱麼便真走不脫了……你說怎麼辦?!」
雷哲被托里提關愛智障的眼神刺激到了,惱羞成怒之下有些語無倫次的質問道。
如今西域聯軍已經知曉秦軍主將換了人,蒙恬的大水灌城之計,以及後續的攻心計,著實給西域將領們玩出陰影了,皆打骨子裡忌憚他。
托里提也忌憚蒙恬,收回眼神不再搭理雷哲。
可隨後便是長久的沉默,托里提也沒法子打破僵局,若有法子的話,無需雷哲催促,他便早用了,何必在這裡僵持……
「伱乃有智將才,屈居貴族囊蟲之下,算是怎麼回事?」
托里提苦思破局之際,身旁突然響起蒼老的聲音,是略帶口音的樓蘭話。
托里提愣了愣,繼而猛然扭頭,看向說話之人,滿臉不可思議道:「你怎會說我大樓蘭的語言?」
說話之人,正是頓弱。
托里提很肯定,頓弱被帶路黨羌人獻給自己時,是不會說西域語言的,更別提樓蘭語言了。
極具方言特色的樓蘭語言,便是雷哲和許多西域將領也不會!
「向你親衛學的。」
頓弱隨口解釋,而後繼續自己話頭道:「你可知,我大秦宰相,也就是河西國主,也是與你一般,出身卑微?」
托里提並未理會頓弱的提問,只是冷冷看向自己的親衛們,求證道:「他的樓蘭話,是跟你們所學?」
親衛們赧然垂眸,不敢與他對視。
親衛隊長硬著頭皮解釋道:「沒人教他,只是兒郎們看守他時,難免閒聊解悶……他僅是聽了幾天,便已能說些簡單的樓蘭話語……他為兒郎們講述大秦風土人情,兒郎們也愛聽,便與他閒聊,所以……」
托里提只覺頭皮發麻,難以置信道:「所以,他學會咱們樓蘭話?」
親衛隊長訕訕點頭:「兒郎們只是與他閒聊,並未刻意教授……只是這老骨頭,實在聰慧如鬼!」
托里提相信自己的親衛隊長,不會對自己撒謊。
「你與秦相唯一的不同,是你在樓蘭,而秦相在大秦。」
「在樓蘭,你縱有天大的才智與軍功,也只能屈居在那些所謂的貴族之下。」
「而在大秦,秦相卻憑著軍功一步步封侯拜相,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尊貴無以復加!」
頓弱自顧自繼續話題,將托里提與秦墨放在一起比較。
托里提聽得眉頭直皺,漠然道:「你想說甚麼?」
頓弱笑了笑,再次問道:「你可知,秦人以前也分很多種,有燕人、有趙人、有魏人、有楚人……而老夫,其實原本也不秦人,乃是魏人。」
「後來老夫入秦為官,如今乃大秦最受重用的臣子之一,更是大秦最尊貴的關內侯爵之一!」
托里提聽得煩躁,怒道:「老骨頭,你到底想說甚麼?」
頓弱迎著他的惱怒目光,不急不緩道:「以你之領兵本領,若由老夫向陛下保舉,將來在我大秦出將入相,也未可知!」
托里提一滯,這PUA可真夠直接粗暴的。
但不得不說的是,直接粗暴的很誘人,讓他心中煩躁更甚。
便是他的親衛們,也一個個眼睛放光,露出意動之色,滿臉渴盼的看著他……
「托里提,他在說甚麼?」
雷哲聽不懂樓蘭話,在旁邊雲裡霧裡,忍不住皺眉詢問道。
他習慣使然,語氣多少有些質問的意思,或者說帶著上位者的居高臨下。
托里提打了個激靈,驀然回過神,而後扭頭看了雷哲一眼,臉上儘是漠然之色:「所言與雷哲將軍無關便是了。」
事到如今,兩人手中兵力,已是相差不大,甚至托里提手中兵馬還更多一些。
他可沒必要,再對這貴族囊蟲討好賣乖了!
雷哲頓時大怒:「你這卑賤……你……」
在托里提的漠然注視下,他終究沒敢再罵甚麼難聽的話,硬是把到嘴邊的侮辱詞彙,又咽回了肚子裡。
托里提收回目光,再次不在搭理他。
於是,長久的沉默再次出現,而頓弱也沒有再對托里提進行勸降,微合眼眸擺出一副聽天由命的不急不躁姿態!
……
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
僵持中不知過了多久,石頭城方向突然傳來轟鳴的急促馬蹄聲,由遠及近並越來越近。
托里提的麵皮狠狠一抽,心知是秦軍的援兵快要趕到了。
或許那位多謀的秦軍主將也來了,若在無破局之法,今日可就真走不脫了!
可是他被老頓弱PUA過後,腦子根本不停使喚了,明明想要思索破局之法,思緒卻不自覺的跑偏,總是想到老頓弱方才的話語。
那些擺明了是勸他投降的話語,如同灌腦魔音一般,在腦海中反覆循環播放,讓他根本無法集中精神……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怪只怪老頓弱深諳縱橫術之道,太會挑選時機進行PUA。
換了平時的話,老頓弱說那些話,托里提絕對會當成耳旁風,外加嗤之以鼻。
他除非瘋了,才會放棄現有的身份地位,去投降人生地不熟的大秦,哪怕大秦真的有更好發展空間,能讓他一展抱負……
但此刻,他卻是身處絕境,也想不出破局之法,故而老頓弱的PUA,便顯得尤其有殺傷力,堪稱一擊而中,將他心緒攪成一團亂麻!
轟隆隆——轟隆隆——
秦軍援兵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了,如同悶雷一般。
托里提強壓心中煩躁抬頭看去,果然見秦軍主將的蒙字大旗,就在援兵隊伍之中飄揚,另外還有河西國君的大纛旗。
毫無疑問,這是秦軍的主將,以及那位與他出身一般普通的大秦宰相,同時趕來了!
稍傾,援軍騎兵趕製,與夏侯嬰麾下合兵。
有人馬具甲的騎兵出陣,至西域殘軍陣前朗聲呼喝道:「一通鼓內,降者免死,鼓畢不降,盡坑之~!!!」
依然是那麼霸道,完全沒有商量迴旋的餘地。
咚——
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那重甲騎兵的話音,尚未落地,秦軍陣中已響起催陣鼓聲,由緩而急,催人心魄。
而那重甲騎兵,在喊完之後,也並未回返本陣,操控著胯下高大健壯的披甲戰馬,在西域殘軍陣前緩緩踱步,鐵胄之後的眼眸,瞄向一個個西域殘軍陣前的士卒。
如同一隻鋼鐵猛獸,在挑選心儀獵物般!
西域殘軍從城中逃出來,本就已是軍心渙散,如何敢面對這等凶人,反被目光所照者,無不下意識向後退卻。
一人一騎,竟駭的千軍膽怯!
「欺人太甚……」
雷哲看著這一幕,不由咬牙憤憤出聲,轉而向身後親衛喝道:「誰來為本將軍斬了這秦狗?」
「卑下!」
有自持勇武的親衛,應聲催馬出陣,挺矛沖向那猖狂的秦軍重騎。
不過,等他衝到近前,那秦軍重騎卻是不閃不避,只是將手中的特製騎矛,突然放平指向他。
特製騎矛很長,至少比親衛手中的騎矛長!
噗——
親衛躲閃不及,直接撞在突然放平的特製騎矛上,在馬匹衝力的作用下,特製騎矛的矛頭,捅穿了他身上的鐵甲,當場來了個對穿。
而親衛手中略短的騎矛,也在自己身體被捅穿後,刺在了那秦軍重騎胸前的鐵甲上。
只是,卻已失了力道,不過蹭出火花而已!
「樊將軍威武!威武!!威武!!威武~!!!」
秦軍陣中頓時爆發出天崩地裂般的呼吼,樊噲這猛人再次露臉了。
而西域殘軍陣中,則不可不避免的一陣騷亂,秦軍重甲騎兵之威名,早在前次失敗的伏擊戰時,便已打響。
有西域士卒親眼見過,更多的西域士卒只是聽過。
此刻樊噲的兇悍,讓巨大的恐懼陰影,籠罩了所有西域士卒,秦軍哪怕不用火器轟炸,一樣可以碾碎了他們!
「廢物!沒用的廢物……」
雷哲眼看斗將沒能成功,反而使軍中本就不高的士氣跌落谷底,不禁又羞惱又絕望的破口大罵。
但就在他噴吐唾沫之際,旁邊的托里提,卻拔出了腰間的秦式戰劍,又從馬後摘了盾牌握持,眼睛直勾勾盯著在陣前耀武揚威的樊噲。
雷哲一愣,立即停下謾罵,面上出現期盼之色。
托里提乃是從底層爬上來的軍功新貴,個人之勇武自是不差,在西域諸國也是出了名的。
他若是出陣致師斗將,說不得便能斬了那猖狂的秦軍重騎,為將士們提振士氣。
介時,便拼個魚死網破,死也死的敞亮!
說不得,他還能在親衛的護佑下趁亂衝出去……
噗——
趁亂而逃的念頭,剛在雷哲腦海中浮現,一道寒光突然在眼中閃過。
接著,他便感覺天旋地轉,自己似乎飛起來了,隱約間看見一具坐在馬上的披甲無頭屍體,很眼熟……
無頭屍體旁,則是滿臉猙獰的托里提,正在斬殺他的親衛……
雷哲看明白了,托里提這反骨仔,不但坑羌人,連他也坑了!
噗——
噗——
噗——
托里提雙腿控馬,一手劍一手盾,在一片混亂中,瘋狂斬殺猝不及防的雷哲親衛。
而且,托里提的親衛們,也不知是早得了吩咐,還是也早有投降之心,在托里提動手之後,竟也第一時間,開始配合斬殺雷哲的親衛。
周圍的西域士卒們,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那茫然無措的表情,好似學渣複習了一晚古詩詞,卻發現是要考微積分……
咚——
與此同時,秦軍大陣中的催陣鼓聲,也敲下了最後一個重音,戛然而止。
「風!」
「風!!」
「大風~!!!」
秦軍殺氣沖天的連呼三聲,開始向西域殘軍合圍。
沒有用火器轟炸,也沒用放射羽箭,顯然是想以近戰搏殺,打垮西域殘軍,救出老頓弱等人!
放在前一刻,秦軍這等打法,能把西域殘軍樂出鼻涕泡,他們吃夠了秦軍火器的虧,可太想念近戰搏殺的常規打法了。
但此刻,兩位大將火併都打出狗腦子了,西域殘軍士氣軍心全無,哪還有甚麼心思近戰搏殺?
秦軍剛開始合圍,扔掉兵器的叮鈴咣當聲,便已響成一片。
繼而,絕望的呼啦啦匍匐滿地,降了!
但也有剛烈者,發瘋般揮舞兵刃,沖向當面的秦軍,他們不信秦軍的仁慈,唯有戰死一了百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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