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培育欄幾乎無人問津，裡面停留著一隻黃色的小鳥。如果不是旁邊的介紹欄里寫著這是一種名為「波波」的寶可夢，恐怕有不少人會將其誤認為是一隻小雞。
這隻波波的身上，正散發著兩種光芒。
一種是平穩的灰色，另一種則是如天空一般輕靈的天藍。
這是燕鵬羽在培育中心裡經過其他所有寶可夢時，都沒有看見的光。
「波波嗎？也算是個適合新人訓練家的選擇，但」
志願者有些欲言又止。
「怎麼了？這隻波波有什麼問題嗎？」
「不，這隻波波沒有問題，主要問題在於比雕。」
志願者推了推眼鏡，緩緩的解釋道。
「比雕雖然對於新人寶可夢而言算是不錯的選擇，但它的培育難度遠超剛才提到的蟲系和草系。而且飛行系通常被當做輔助屬性，就算是主修飛行系通常也不會選擇這類『家門鳥』。」
「但既然新人寶可夢很多選擇蟲系和草系，那飛行系的比雕應該是克制他們才對。」
「沒錯，」志願者點了點頭，肯定了燕鵬羽的觀點，「但是蟲系和草系依靠毒一類的特殊效果，在戰術上能有更多的選擇。畢竟訓練家以後面對的並非全是正面對戰，在野外的應用面比雕就不足了。」
「以及新人訓練家中，也有不少選擇岩石系和電系的，他們對比雕也有很強的克制。如果只是為了屬性克制，那沒有什麼必要。」
飛行系的家門鳥，是個尷尬的存在。
在空中只能依靠正面戰鬥的硬實力，與其他精靈硬碰硬。而為了針對野外的那些曾經霸占天空的家門鳥霸主，頂尖的訓練家們也有各種各樣的針對空中的手段。
可它們能戰勝的巴大蝴一類，從來都不會依靠正面強攻來對決，最終會將壓力全部施加給指揮的訓練家。
而面對與它們正面強攻的噴火龍這些又有著天然的劣勢，比雕的身體即使經過訓練也很難超越這群會飛的龍。
再加上，當今的飛行系道館的館主，在四天王資格戰上的表現並不理想，甚至輸給了當今的蟲系天王。
這也導致了，大量的擁有飛行系訓練家都不會選擇這些一般飛行系的寶可夢，轉而將重心發展到別的屬性上，將飛行系的能力作為單純的輔助。
就比如噴火龍、暴飛龍之類，通常都將龍屬性和火屬性作為主要手段，飛行系只是輔助。
這樣的後果，就是飛行系的訓練資料和相關知識，遠沒有其他屬性的豐富，缺乏訓練強大飛行系寶可夢的經驗。
家門鳥，確實是尷尬的存在。雖然護林員和部隊的偵查兵有廣泛的使用，但追求「最強」的訓練家們很少選擇這樣的寶可夢。
這些少數的愣頭青也就在飛行系道館裡有一些，然後碰的一鼻子的灰。
「也就是說，波波並不是什麼好選擇嗎？」
燕鵬羽皺起了眉頭，盯著眼前像小雞仔一樣的波波，心情複雜。
沒有人選它，那它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波波也有優點，那就是便宜。飛行系的營養品基本只需要單純的增強身體力量就行，而且因為需求更小的緣故比蟲系和草系更便宜。」
志願者無奈的說道，蟲系寶可夢的培育價格已經相當低廉了。可巴大蝴依然需要一些超能力相關的營養品，這些營養品的價格甚至比寶可夢本身還貴。
而且大量的新人訓練家選擇蟲系與草系，也會導致一定的價格上漲。
反觀波波，使用的基本是通用營養品，只有少量強化羽毛的資源需要使用。這些資源的數量超過需求的人數，價格也便宜許多。
這類被俗稱為家門鳥的飛行系寶可夢，本就是為了那些家境相對困難的新人訓練家準備的。
「如果是只想要個中游位置那很不錯，但……你剛剛成為新人訓練家，肯定是有更高的目標吧。」
志願者知道，這群向社會招生的新人訓練家，一個比一個有野心。
燕鵬羽也一樣，他的目標，也是「最強」。
「不用擔心價格，小火龍這些以外我們家還是養的起的。」
父親燕鴻宇以為自己的兒子在考慮價格的問題，出聲安慰道。
燕家雖然沒有非常富裕，但也並不貧困。父親燕鴻宇做些小生意，賺的錢能在相對偏僻一些的地方買上一個大房子，並且家裡還有兩輛車，夫妻倆一人一輛。
雖說不是大富大貴，也能算是小康以上。
「你不是很喜歡水系嗎？傑尼龜我們養不起，蚊香蝌蚪可以呀！」
「蚊香蝌蚪的進化型同時兼具水系和格鬥系，能攻能守，適應多場地對戰。價格會比蟲系與草系高很多，但比傑尼龜小火龍這些便宜很多。而且杭城剛好就有水系道館，以後表現出色的話可以更容易獲得後續的資源。」
志願者點了點頭，報出了一個大概的培育價格。燕鴻宇想了想，自己咬咬牙稍微省一點，是可以承擔的起的。
新人訓練家的寶可夢相當重要，他不想讓兒子輸在起跑線上。如果因為今天省了這筆錢影響到孩子的前途，他可能會後悔終生。
「蚊香蝌蚪讓我考慮一下。」
蚊香蝌蚪最終進化的快泳蛙就如志願者所說的一樣，確實是個各方面超越比雕的選擇。
不僅天生的身體強度比比雕高，能夠學會冰系技能的快泳蛙在面對克制自己的草系時也能與之一戰。
從理智上考慮，從自己的未來上考慮，選擇蚊香蝌蚪肯定是最好的選擇之一。
但是對於寶可夢，燕鵬羽有著不一樣的情感。
是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很難明白的情感。
小時候，捧著表哥的GBA遊戲機，第一次玩口袋妖怪綠葉的那個下午。
他第一次抓到了一隻屬於自己的寶可夢。
那時的他，只是因為學著電視上寵物小精靈動畫的主角小智而高興著。絲毫不在意，那隻黃色小鳥滿地都是且不怎麼強。
他只知道，那隻小鳥是他的第一隻寶可夢。也永遠忘不了，比比鳥最終進化成比雕的瞬間。
那隻像素小鳥，在他的眼裡，比後來玩的一切3A大作里的生物都要帥氣。以至於他後來每玩一代寶可夢，都會訓練一隻家門鳥作為主力。
「但這是現實世界，寶可夢的選擇會關乎到我的未來，從理智上將選擇蚊香蝌蚪是更好的選擇。這個培育屋裡甚至有皮卡丘和伊布，主角寶可夢在潛力、可愛度和情懷上也完全超過比雕」
燕鵬羽低著頭，用著自己才能聽到聲音碎碎念著，把一旁的志願者嚇了一跳，還以為孩子的精神出現了什麼問題。
身為父親的燕鴻宇則見慣了兒子這樣的表現，給志願者打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他看的出來，燕鵬羽第一次見到波波時明顯非常喜歡，他此時瘋狂的正在說服自己做出更理智的選擇。
這是燕鵬羽最大的優點，在面臨誘惑時能夠通過這樣的碎碎念說服自己更加理智。
因此他能在別的孩子沉迷玩耍時認真學習，這是他理智的選擇。
在面對各種各樣的誘惑時，他都能做出更加理智的選擇。
他並非不想，他只是能夠合理的安排時間，能夠理性的選擇。
這也是身為父親燕鴻宇最滿意兒子的一點：能夠克服自己的欲望。
燕鵬羽一直做出的是正確的選擇，以往如此，未來也如此；前世如此，今世也如此。
「咕咕？」
稚嫩的叫聲打斷了燕鵬羽的碎碎念。
波波睜著大眼睛，盯著燕鵬羽，好像它在想眼前的少年會不會選擇它一樣。
在其他人眼裡只能算是丑萌丑萌的波波幼崽，在燕鵬羽眼中比所有的寶可夢都可愛。
「不行不行，我不能帶你回去。這是個真實的寶可夢世界，我必須選擇一個強力的寶可夢。就連傳承已久的飛行系道館都難以有什麼成色，憑我肯定更加難把你訓練的很好。何況我其實是個成年人了，我需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我前世小時候能知道自己天賦不夠放棄喜歡的圍棋。後來也能因為就業難度問題放棄喜歡的哲學專業」
「咕咕咕？」
這次的碎碎念，除了燕鵬羽以外，多了一個小聽眾。也不知道這位小聽眾能不能聽懂燕鵬羽說的內容。
沒錯，自己一直都是能做出理智的選擇的，而且成年人就該對自己的選擇負責！
「我決定了！」
燕鵬羽忽然轉身，面向父親。
「哦？那你是選擇蚊香蝌蚪嗎？還是要再看看皮卡丘之類的？」
「十五年前的第四天王賽資格賽決賽，是蟲系館主對飛行系館主，最終比分是6：4。我從錄像中看見飛行系館主頹坐在地上，泣不成聲，這個畫面我永生難忘。」
「額你不選飛行系了也不用把人家館主的黑歷史提出來鞭屍吧」
志願者不知道燕鵬羽的意思，不知不覺開始吐槽。
「那一刻我在想，如果我能成為飛行系大師，我一定要贏下所有。現在獲得初始寶可夢的機會就在眼前，我必須考慮這是否是我此生僅有的機會。」
「你是認真的嗎？就像你說的，這可能是你此生僅有的機會。寶可夢訓練家學校里會根據選擇的屬性提供教材和資源，家裡會根據你選擇的寶可夢為你購買營養品，你本人也會積攢關於培育這類寶可夢的經驗。幾乎沒有訓練家，能夠跨多個屬性進行訓練。」
燕鴻宇嚴肅的盯著燕鵬羽，他已經明白了兒子的意思。很難想像，一直能做出理性選擇的燕鵬羽居然會選擇這樣一條困難的道路。
這個選擇，會讓燕鵬羽日後訓練家生涯的難度倍增。因此燕鴻宇認為，他必須讓自己的兒子冷靜下來，不能因為單純的喜愛就選擇，必須要為自己的未來考慮。
但如果這真的就是燕鵬羽真正的選擇那就全力支持，並且絕不允許悔改。
「我相信，飛行系能有過去的霸主地位，比雕功不可沒。」
望著燕鵬羽堅定的眼神，燕鴻宇明白了。這不是一時衝動，腦袋發熱的選擇，而是燕鵬羽真正的決定。
「既然你明白之後訓練家的生涯會比其他人更困難，那就去走吧！我相信你是不會做出讓自己後悔的決定的。」
聽著父親的話，燕鵬羽也露出了微笑。
「重鑄飛行系榮光，我輩義不容辭！」
「波波，決定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