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錯過就不再

  一點雪屑落到了微微顫動的睫毛上，而藏於其下的黑眸像是死去的深潭，映入其中的是一隻從自己腹部穿進去、又拔出來的，指節分明的手。

  血，一滴、兩滴從那隻手上掉落，砸在薄薄的一層雪裡，格外扎眼。

  「怎麼回事……仙根呢……」

  「……不是……」

  「墮魔了，也應該在啊？」

  站在外圍的眾仙門弟子看到被數十根玄鐵鏈刺穿、掛在誅魔陣中央的人腹部空蕩蕩的大洞時，竊竊私語起來。

  「怎麼……會？」一向驕傲的神情發生動盪，輕輕的聲音泛出慌亂，那隻沾了血的手微抖。

  一陣風吹過，紛紛揚揚的雪打在眾人身上，玄鐵鏈緩緩晃動了一下，發出嘩啦的聲音。意識消散前，紀昕梧想起了自己走馬觀花的過往……

  「你莫要再跟著我了。」凌雪清淡淡瞥了身後衣衫襤褸的少年一眼。

  紀昕梧稚氣未脫的臉上泛起紅色，清澈的眼睛看著眼前的女子，囁嚅道：

  「仙尊，請您收我為徒吧……我知道我、我根骨不佳……」

  「但我不想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一生……」

  凌雪清繼續往前走著，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本尊已有親傳弟子，永不收徒了。」

  「我、我可以——」

  可以幹什麼？端茶倒水？挑水劈柴？那和以前有什麼區別？

  紀昕梧眼睛黯了一下，一言不發的跟著凌清雪的步子。

  我就是想救人，像你一樣的救人。

  我一定會堅持的。

  風吹過竹林發出好聽的摩挲聲，三四片竹葉打著旋飄入湛藍色的湖面，竹葉與湖水相互碰撞，激起一圈圈漣漪，如同鏡面上的水紋，向四周擴散開來。另一邊的荷花粉粉的開了一大片，幾隻丹頂鶴從遠處飛來繞著湖面長鳴。

  凌雪清剛進入浣夕谷，就有一青衣少年從遠處御劍飛來，紀昕梧只顧著被美景震撼，一時沒發現來人，直到一道溫潤的少年音響起，

  「師尊，這麼快回來了。」

  紀昕梧尋聲看去，一個大方和氣的少年站在凌雪清的身旁，便知這是那位親傳弟子了，於是友好的笑了笑。

  慕容衍羽眨了眨眼：「師尊，他是誰啊？」

  「路上救下來的，非要拜我為師。」凌雪清看也沒看身後的紀昕梧一眼。

  「噢。」慕容衍羽轉身跟上凌雪清，兩人完全把紀昕梧晾在了一邊，紀昕梧沒在意，繼續跟在後面。

  慕容衍羽察覺到身後的動作，眼底閃過一絲厭惡，

  有毛病……還敢來……

  不過……他轉念一想，心生一計。

  「師尊，要不收下他吧。」

  「為何？」凌雪清純粹是嫌太麻煩才不想收徒。

  慕容衍羽神色落寞的說道：「師尊出谷大多十天半個月……弟子一個人很孤單的。」

  「……」凌雪清淡淡的看著慕容衍羽，身後是幾米外紀昕梧的腳步聲。

  「如果有一個師弟陪我就好了。」

  「……真想要？」凌雪清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問道。

  「嗯！」

  「那就依你。」凌雪清說完轉了過去。

  紀昕梧正忐忑的往前靠近，凌雪清冷不丁轉身嚇到他差點同手同腳。

  「……本尊決定收你為徒。你以後就是衍羽的師弟。」

  紀昕梧還沒反應過來，凌雪清就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