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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月落花折人難全

2024-08-16 18:07:49 作者: 賭書潑酒不潑茶
  失去支撐的慕容懷月軟綿綿地跌落在地,她撩起衣衫裹住自己,驚恐地看著捂住眼睛悽厲哀嚎咒罵的男子。

  那男子指縫中不斷洇出血滴,十分瘮人。

  慕容懷月心驚不已,閃著銀光的長劍此刻橫在她面前,抬眼望去,長劍的主人正是她要躲的殷淮安。

  殷淮安冷著一張臉,眉宇間滿是厭惡:「讓我好找。」

  慕容懷月恐懼到胃裡翻騰,她跪在殷淮安面前,額頭搶地,一言不發。

  「帶她回府,」殷淮安收劍入鞘,「至於這個瞎子,你看著處理吧。」

  「是。」樓汛領命。

  慕容懷月看了好幾眼地上的漢子,幾度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不敢在殷淮安面前為他求情。

  夜色已深,一回到府邸,殷淮安就帶著慕容懷月到唯月苑,讓她跪在那幾株綠牡丹前。

  殷淮安立在她面前,目無下塵:「你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

  慕容懷月抖了一下,絕望地閉上眼:「我知道這次我必死無疑,但我希望你可以留我全屍,將我……葬在南陵。」說罷,她向殷淮安行了叩拜大禮。

  南陵,除了天子之外的慕容一族死後都會葬在那裡。

  殷淮安唇角勾起,譏諷道:「這個時候還不忘你慕容氏的身份?可你已經被聖上褫奪姓氏了,你沒資格葬在南陵。」

  慕容懷月嗚咽著:「父親母親因為我而分隔兩地,此生無法相見。這一切都怪我,我想葬在南陵只是想和他們贖罪懺悔罷了。」

  「贖罪懺悔?」殷淮安不屑,「原來你覺得最應該向他們懺悔啊——」

  慕容懷月臉色發白。

  「你最對不起的難道不是秋侍郎和月兒嗎?」殷淮安用摺扇挑起她的下巴,逼她和自己直視,「秋侍郎就月兒一個女兒,月兒死後,秋夫人因太過傷心悲痛與世長辭。你和月兒情同親姐妹,你為什麼能下此狠手?」

  「我…我不是故意的……」慕容懷月蓄滿淚,「我只是想讓她身體不舒服,不能和你一起去皇宮赴家宴,我不知道她有孕在身……」

  啪——!

  一聲脆響,殷淮安給了慕容懷月一記響亮的耳光。

  慕容懷月被打的腦袋偏向一側,臉頰指印清晰可見,嘴角滲出一絲血跡。她咽下喉頭那股腥甜,捂著通紅的臉頰愣神。

  自古皇家有身份的女子,就算是受罰,也不會打臉。掌摑雖說比棍棒之罰輕得多,但那更意味著對身份和尊嚴的踐踏。

  顯然,殷淮安知道這點。

  他咬緊牙關,一字一句帶著恨意道:「我第一次看到有人作惡找這種拙劣的藉口。」他嫌惡轉身,又道,「即便如此,那你也要記住過錯不分有無心。」

  慕容懷月默默流淚,是啊,說再多又有什麼意義呢?畢竟是她害得秋月明家破人亡,無心過錯也是過錯。

  殷淮安在廳內踱步,倏地笑了一下:「我不會讓你死,這太便宜你了,總得讓你也體會過家人過世的滋味才行。」

  慕容懷月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我聽聞你母親重病在府,雖說聖上依舊讓太醫去王府醫治,但是你母親並不見好。」殷淮安咬著牙輕笑。

  「你想做什麼?」

  「我什麼都不會做,我只是想讓你和你母親永遠無法相見而已,就算是她死,你也沒辦法去見她最後一面。」

  殷淮安用摺扇遮住半張臉,俊容在月光粼粼下詭譎扭曲。

  「你不能這麼做,」慕容懷月指尖發白,「父親就算受我牽連,他依舊是天子的叔叔,天子沒有革去他的爵位,我父親依然是元親王。」

  「元親王?那又如何?你難道還以為自己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安平公主嗎?」殷淮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存心羞辱,「你低頭看看你自己。怎麼?你該不會忘了我是在哪裡找到你的吧?」

  「你別說了……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殷淮安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睥睨一切的氣息,壓得慕容懷月喘不過氣。

  說了這一番話,殷淮安甚是煩躁,他感覺自己每和慕容懷月講一句話,心中的煩躁就更加一分。

  他望了一眼破敗的綠牡丹,撂下一句「跪到明日午時」便拂袖離去。

  慕容懷月長發鬆散凌亂垂地,芊芊十指捧著一捧摻雜著殘損花瓣的泥土,經過碎磚破瓦的摧殘,哪裡還能看得出一點花中之王的風姿?


  苦笑一聲,她再也忍不住,彎腰撐著地面吐了出來。

  胃裡沒有東西讓她吐,只是吐了些酸水後便不停地乾嘔。

  好難受——慕容懷月按壓著腹部,渾身抽搐。腹中似乎有萬針扎一樣,痛得她眼前發黑。

  強忍片刻後,她意識一沉,徹底暈了過去。

  她是被修補唯月苑的花匠發現的。

  第二日一早,花匠奉命提著一堆東西來唯月苑,剛到門口,就看到地上似乎躺著一個人。

  走近一看,還是個極貌美的女子,雖然面容憔悴,但依舊掩不住眉宇間的風情。

  「哎呦!」花匠驚呼一聲,趕緊去叫人幫忙。

  樓汛閒來無事,在府邸巡察,聽見有人大呼小叫,擰眉不悅,是什麼人敢在將軍府吵鬧?

  循聲過去,發現花匠帶著幾個人匆匆往唯月苑趕去。

  樓汛略一猶豫,轉身向殷淮安的寢殿快步走去。

  殷淮安昨夜睡得較晚,這個時辰還未起床。

  樓汛立在汀雨殿前,等侍奉的婢女伺候殷淮安起床後才回稟唯月苑似乎出事了。

  殷淮安眉頭輕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出什麼事了?」

  「屬下不知。」

  殷淮安意味深長地睨了一眼樓汛:「你最近的差當得是愈發好了。」

  樓汛啞口無言。

  「罷了,隨我去看看安平公主又怎麼了。」

  二人剛離開汀雨殿,婢女來稟:「將軍,唯月苑的……那位暈過去了。」

  「她人在哪裡?」

  「在唯月苑的下房裡。」

  殷淮安面色陰沉,到了下房看到昏迷的慕容懷月心下一沉。灰白的唇色、緊閉的雙眼、毫無生氣的面容……月兒?月兒!你不能有事!

  眼前畫面與數月前秋月明中毒時的漸漸重合,殷淮安手心汗濕,一眨不眨地盯著病重的人,不動聲色地吩咐道:「將人挪去聽音閣,請大夫來醫治。」

  聽音閣內,大夫正在給慕容懷月診治。殷淮安等在廳外,隔著屏風時不時地詢問兩句。

  「將軍莫急,請耐心等待。」

  殷淮安沒有法子,只好坐下等著。只是他一閒下來,秋月明毒發而亡的慘狀就會占據他的腦海,怎麼也揮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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